293 他已經死了
蔚景大駭,快步奔了過去,凌瀾也同時發現,臉色一變,疾步上前。
伸手將影君傲的身子翻過來洽。
兩人驚懼地發現,人,早已斷了氣。
蔚景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毫無聲息的男人。
男人闔着眸子、面色青灰、嘴脣發紫,脣角一抹妍豔的血漬早已乾涸鈐。
怎麼回事?
到底怎麼回事?
“影君傲......”
蔚景顫抖地喚他。
見他沒有反應,蔚景又搖晃他,“影君傲,影君傲......”
驚恐地睜着眸子,手在顫,聲音也在顫,耳邊嗡嗡作響,腦子裡早已經一片空白。
見搖了半響,還是沒有反應,她又睜着大大的眸子,看向邊上的凌瀾,脣瓣抖動得厲害。
“凌瀾,影君傲怎麼了?我怎麼搖不醒他?他怎麼了?他到底怎麼了?”
說到最後,聲音都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豆大的淚珠從眼眶中滾落,她着急地看着凌瀾,希望他能給她答案。
凌瀾垂眸看着影君傲,眉心微攏,眸色深深,他伸手,淨長手指再次搭在影君傲的脈搏上。
脈息全無。
心跳亦沒。
凌瀾微微擡眸,看着淚水早已無聲漫出的蔚景,低聲道:“他已經死了。”
“不可能!”
蔚景大叫起來。
他怎麼可能會死?
他是天下第一莊的莊主,他那麼聰明,他武功高強,他在自己的莊上,這個小島還那麼隱蔽,婆婆又是他的親姑姑,他怎麼可能會死?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假的,不是他!
她哭着捏影君傲的臉,大力揉搓他臉頰的邊緣,想要在他的臉上找到人皮面具的痕跡。
沒有。
什麼都沒有。
就是他,就是影君傲。
蔚景搖頭,拼命搖頭,完全接受不了眼前發生的一切,凌瀾伸手將她抱住,她情緒失控地大哭。
而這時,晴雨跟影無塵也趕了過來,一走到門口,兩人就看到了屋裡的情景,同樣震驚地無法動彈。
好半響,兩人才反應過來,齊齊上前。
“君傲......”
“莊主.......”
影無塵難以置信地搖晃着影君傲,晴雨更是撲在影君傲的身體上,哭做一團。
凌瀾皺着眉心,大掌輕輕撫拍着蔚景背,希望能將她安撫下來。
蔚景眼神空洞飄渺,忽然又想起什麼,喃喃道:“婆婆.......”
自凌瀾懷裡起身,她奔了出去,凌瀾一驚,連忙跟上。
“婆婆,婆婆......”
蔚景一間一間地找,廚房、沐浴房、飯廳、柴房、雜物房、甚至她跟末末暖暖住的廂房也找了一遍。
都不見人。
還有後院,後院她也仔細尋了一圈,都沒有婆婆的身影。
婆婆到哪裡去了?
她不是說,她不能離開島上嗎?
難道跟影君傲一樣,已經遇害了?
不,不,不會的。
蔚景自己做着假設,又自己給予否定。
所謂死要見屍,只看到影君傲,並沒有看到她不是嗎?
難道被人擄走了?
是誰?
到底是誰?能找到如此隱蔽的島上?
蔚景將整個島上找了一圈,凌瀾一步不離地跟在她的後面。
沒有!
哪裡都沒有!
當兩人再次回到小木屋的時候,晴雨已經止了哭,失魂落魄地坐在影君傲的屍體邊,雙眸空洞得沒有一絲神采。
而影無塵正在檢查着影君傲的屍體,希望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面色青灰、嘴脣發紫、脣角的血液呈黑紅色,很明顯的中劇毒之症。
血跡乾涸、身體已經冷透,可見已過了一些時辰。
拉開領子,檢查他的頸脖和胸口。
並無打鬥痕跡,也沒有內傷外傷。
說明對方要不就是秘密下毒,影君傲在毫不知情地情況下中毒,要不就是影君傲認識的熟人,影君傲在完全信任的情況下中毒。
再檢查四肢。
發現他的左手緊緊攥握成拳狀,影無塵眸光一斂道:“他的手中好像有東西。”
在幾人的注視下,影無塵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將他的手掰開。
手心裡,赫然一截布料靜陳。
纖塵不染的白色。
看樣子應該是對方的衣袍,被影君傲撕下一截。
晴雨怔怔回神,蔚景抿起了脣,凌瀾眸光微斂。
影無塵拿起布料展開。
映着搖曳的燭火,依稀可以看到布料上用銀線繡成的龍紋,閃着粼粼的光。
龍紋?
幾人皆是一震。
晴雨、蔚景、影無塵愕然看向凌瀾。
凌瀾俊眉一蹙:“你們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影無塵緩緩站起身。
忽然拔出腰間的佩劍,直直朝凌瀾刺了過來,“我要殺了你這個小人,替君傲報仇!”
凌瀾一驚,快速閃身避過。
影無塵的第二劍又落了下來。
凌瀾又再次腳尖一點,飛身避開。
而影無塵顯然已經失了理智,猩紅着眸子,第三劍又刺了過來。
凌瀾閃身躲過的同時,沉聲斥道:“你憑什麼說是朕?”
“不是我說,是君傲說!”
“就憑一截破布嗎?”凌瀾冷笑,“那樣的布料天下多的是,想繡上一個龍紋,也是非常簡單。”
“那這個呢?”女子幽幽的聲音驟然響起。
影無塵一怔,凌瀾也是一怔。
兩人都停了打鬥,循聲望過來。
是蔚景。
蔚景朝凌瀾的方向伸着手。
“這個是你的嗎?”她怔怔看着凌瀾。
凌瀾瞳孔微微一縮,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看向她的手。
嫩白掌心上赫然是一枚精緻的小瓷瓶,瓷瓶上繪有漂亮的圖案。
凌瀾再熟悉不過,不用近前,他都認識。
“是!”他也不否認,然後就等着蔚景繼續。
“這是剛剛我在桌底下撿到的。”蔚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凌瀾渾身一震,愕然睜大眸子,正欲張嘴說話,蔚景又道:“你可別告訴我,是你剛剛纔掉在這裡的。”
凌瀾不可思議地看向她:“你也懷疑我?”
“我不知道。”
蔚景略略撇過視線,“我只知道,這個瓷瓶是你的,肯定不是這次進來掉的,因爲瓷瓶掉在青石地面上絕對會有聲響,而我沒有聽到。”
“所以你就懷疑是我?”凌瀾難以置信地搖頭,“我爲什麼要這樣做?這個地方我知道都不知道。”
“你的桃花跟春蟬哪裡來的?”蔚景再次轉眸看向他,“你爲何非不讓我來山莊找影君傲?你爲何出了門又回去換了衣袍?”
凌瀾身子一晃,鳳眸震驚地盯着蔚景,沉痛和失望的神色糾結在其中。
“你的意思,我的桃花和春蟬是在這個島上弄的,我不讓你來找影君傲,是因爲怕你發現我殺了他,我出門又回去換了身衣袍,是因爲那件袍子被影君傲撕破了一角,是嗎?你是這樣的意思嗎?”
凌瀾灼灼逼問,蔚景沒有吭聲。
凌瀾輕輕搖頭,輕輕笑。
“蔚景,你就是這樣,你永遠都是這樣!”
蔚景低斂着眉目,默不作聲。
凌瀾突然上前,大力抓了她的腕。
“走,我帶你去看看我的桃花跟春蟬在哪裡弄的,我帶你去看看我換下來的衣袍有沒有被撕掉一角?”
一邊說,一邊拖起蔚景就往外走。
“殺了人還想走?沒那麼容易!”
影無塵持劍攔在了前面。
握着蔚景的手,頓住腳步,凌瀾冷冷看着面前一身殺氣的影無塵,鳳眸中的寒意迅速聚集,就像是臘月飛霜,直欲摧城。
“朕再說一遍,影君傲的死,跟朕無關,讓開,朕不想跟你動手!”
影無塵卻也不爲所懼,冷笑一聲:“證據就擺在面前,你還敢大言不慚跟你無關?”
“這也叫證據?”凌瀾嗤然,“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了。”
“廢話少說,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就算你是帝王,也不例外,我們嘯影山莊從來就不懼皇權,也從未怕過誰!今夜,我作爲君傲的弟弟,定要殺了你,替他報仇!”
話音未落,影無塵已舉起手中長劍,朝凌瀾刺了過來。
凌瀾將蔚景朝身後一拉,護在安全的位置,而自己則是拔出腰間的軟劍,直直迎上影無塵的狠戾劍招。
長劍交接,一陣乒乒乓乓作響。
兩個男人癡纏打鬥在了一起。
“夠了,你們都給我住手!”
一聲女子的厲吼驟然響起,劃破幽幽夜色,也劃過幾人的耳畔。
三人一怔。
厲吼之人竟是自始至終,都未出聲的管家晴雨。
打鬥中的兩人不知晴雨意欲何爲,冷厲互看了一眼,雙方撤回長劍,各自在空中朝後翻了一個身,分別落在院子裡的兩頭。
齊齊朝晴雨看過來。
“晴雨只是有幾句話想說,莊主屍骨未寒,你們卻在這裡打鬥,若無塵公子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嘯影山莊怎麼辦?莊主能走得安心嗎?晴雨不知道莊主是不是皇上所殺?晴雨只知道,莊主的仇一定要報,卻不是這樣報。嘯影山莊的確不懼皇權,卻也從未主動侵犯,若今夜,中淵的皇上就這樣死在了嘯影山莊,就算我們說是因爲他殺了我們莊主,我們才殺了他,可世人也未必信服,特別是不明真相的朝廷之人,必然會藉此對嘯影山莊展開殺戮。莊主已經走了,晴雨不想看到重創下的嘯影山莊再有什麼變數,當然,晴雨並不是怕,晴雨剛剛也說過了,此仇必報!晴雨只是想讓兇手償命,同時,也讓天下信服!”
“報仇也不急於一時,只要我們有鐵的證據,公諸於天下,天下第一莊團結起來,同仇敵愾,還怕大仇報不了?”
晴雨一口氣說完,句句懇切。
末了,又看向凌瀾:“你走吧!”
凌瀾沒有吭聲,也沒有動。
影無塵大吼一聲,憤然扳向自己手中長劍。
“哐當”一聲清脆之響,閃着幽藍寒芒的劍身頓時化爲兩段。
他大力擲在地上,沉聲道:“從今以後,嘯影山莊跟朝廷勢不兩立!”
末了,又擡起猩紅的眸子看向凌瀾,見他站着未動,嘶吼道:“還不滾?”
“不可理喻,”凌瀾搖搖頭,走到蔚景面前,再次拉了她的手,“我們走,嘯影山莊都是一羣不識好歹、自以爲是的瘋子。”
蔚景擡起手臂冷冷地將他的手揮開,“你走吧!”
凌瀾怔了怔,“你不走?”
“不走!”蔚景的面色跟她的聲音一樣清冷。
凌瀾皺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還在懷疑我?我不是說了,帶你去看四季如春的地方和我換下的衣袍嗎?”
蔚景沒有吭聲,也不看他。
凌瀾氣結,沉默了片刻,徑直拉了她的腕,再次拖起她往外走。卻是再一次被蔚景大力掙脫開。
“不管是不是你殺了影君傲,他現在不在了,作爲朋友,我留下來陪陪他,可不可以?”
蔚景嘶吼出聲,一副情緒極度失控的模樣。
凌瀾微微震住。
“你走!你走啊!”
見他不動,蔚景又上前來大力推他,那樣子,就像是再也不想見到他一樣,痛心疾首、憎惡討厭。
凌瀾被她推着踉蹌着後退,沉痛的眸子卻一直緊緊鎖在她的臉上。
“蔚景......”
“你走!”
蔚景擡眸看了他一眼,與此同時,他感覺到手心驟然一涼,有什麼硬物塞到了掌心。
他愕然睜大眸子,蔚景轉身離開。
五指一收,將硬物緊緊攥在掌心,他並沒有垂眸看。
不看,他也知道是什麼?
就是那個小瓷瓶。
看着蔚景緩緩走向小屋的背影,他怔忡了片刻,驟然眸光一斂,沉聲道:“蔚景,算你狠!”
蔚景沒有回頭,他卻已轉身,腳尖一點,飛身而起。
衣發翻飛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幽幽夜色中。
蔚景面無表情地走回到影君傲的身邊,一屁股坐在地上,默默地陪着他。
晴雨吸吸鼻子,擡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痕。
她告訴自己,不能倒下。
她要堅強,這個時候,她絕對不能倒下。
影無塵站在院中,看着屋內的情景,低低一嘆,上前。
白布白縞白布幡白燈籠,嘯影山莊一片白。
全莊上上下下也都身着白衣,就連一直一身黑衣的守衛也都換上了白裝。
因爲山莊的主人,他們的莊主被人荼毒,英年早逝。
靈堂設在嘯影山莊的前廳,在一片素白之間,一方上好的棺木,天下第一莊的莊主影君傲錦衣華服躺在裡面。
棺木的蓋子沒有蓋,一來是爲了衆人祭奠,可以看上最後一眼,二來,因爲山莊上百年來的規矩,莊主都不是土葬。
而是要懸棺。
所謂懸棺,就是要選一處風景秀麗、集日月之精華的崖頂,在懸崖上鑿數孔釘以木樁,將棺木置其上,或將棺木一頭置於崖穴中,另一頭架於絕壁所釘木樁上。
所以,對棺木的要求很高,能抵擋風吹日曬。
影無塵正讓人趕做。
這口棺木只是暫時先用。
是夜。
相對於昨夜燈火通明地找人盛況,今夜的山莊靜謐得有些瘮人。
或許是大家都處在一個心情悲傷的氛圍,外面走動的人也少。
靈堂裡燭火搖曳,白色帷幔輕垂。
影無塵提着一個酒罈,腳步虛浮走了進來。
“都下去吧!”
口齒不清地屏退了下人,影無塵直直走向堂中陳放的棺木。
搖搖晃晃,跌跌撞撞。
極少着白衣的他,臉色緋紅得厲害,一看就知喝了不少。
一邊走,一邊喃喃喚着:“君傲,君傲......”
猩紅的眸色和聲音一樣痛苦不堪。
終於走到棺木的前面,他一屁股坐在架放棺木的長凳上,一手扶着棺木,一手提着酒罈。
平素邪魅的鳳眸裡此刻被渾濁和血絲布滿。
他看着棺木中的男人,身子搖搖晃晃,有些坐不住的模樣。
看着,看着,忽然,失聲痛哭起來。
“君傲......我的好哥哥......”
“君傲......你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你走了......走了......再也不會有人......比你對我好了......君傲......你真的丟下無塵走了嗎......君傲......”
要趕上六點的最後審覈,所以只能先發了,今天更了13000,明天會7000字,將下欠的兩千補回來哈~~
另外,關於劇情,孩紙們莫急,今天伏筆很多,明天真相來,孩紙們都太聰明鳥,現在素子都不敢說,發展一定會在意料之外,只能說,希望能在孩紙們的意料之外,o(╯□╰)o
謝謝【若雨非塵】親閃亮亮的鑽石~~謝謝【迷霧水珠sky】【果殼寶寶】親的荷包~~謝謝【15104073822】【致秦】親的花花~~謝謝【q8794593】【15104073822】【sssgy】【18747402881】【元老人物】【13067950998】親的月票~~愛你們,羣麼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