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畫怎及你笑靨如花 009
三一坐在迴廊邊上的護欄上,爲桑成風臨走時丟下的兩個字“等着”。
感覺中,這個男人似乎話很少,每次都惜字如金,以致於她經常要費力去猜他話中的意思。
這對於她這樣一個記憶都沒有的人來說,簡直比跟乞丐搶吃食還要難。
明月當空,涼風習習鈐。
她發現迴廊真是個好地方。
迴廊的護欄做的類似長椅的模樣,不高不矮,正好適合坐人,背後又有廊柱可倚靠,還真是愜意啊。
只是,“等着”是等什麼呢?
一直到有個婢女前來,說是奉太子殿下的旨意扶她回去,她才明白過來,所謂等着,原來是等這個。
夏日的天亮得早,才四更的光景,東方就已經露了白。
菊香一邊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一邊慵懶地打開廂房的門,猛地發現門的外面站着一個男人。
男人一襲月色錦袍,錦袍的胸口處,金絲銀線繡成的四爪金龍栩栩欲生,頭頂冠玉束髮,腦後墨發輕垂,正負手立在門口臺階的下面,目光不知落在何處,許是聽到開門聲,徐徐轉眸看過來。
當男人俊美容顏入眼,菊香一驚,睡意全無,連忙慌亂行禮:“殿......殿下......”
“昨夜情況怎麼樣?”
男人朝她揚了揚手,示意她起身。
菊香反應了片刻,才明白過來男人問的是三一夢遊的事情。
“回殿下,昨夜還好,並未發生什麼,而且,三一睡覺之前,還讓奴婢用粗繩將她手腳都綁在牀上,所以,就算半夜她夢遊,也起不了身。”
桑成風眸光微微一斂:“她讓你用繩子綁了她?”
“是!”菊香點頭:“三一說,怕夢遊中的自己做下什麼糊塗事,或者傷害到別人,她不想引起什麼糾復,也怕被趕出東宮。所以,睡之前央求奴婢將她捆住,而且,還跟奴婢說,若到時候,繩子都捆不住她的話,就讓奴婢打暈她。”
桑成風靜靜聽着,面沉如水,眸光透過菊香的肩頭掠了一眼屋內,淡聲道:“她起了嗎?”
“還沒。”
“喊她起來,隨本宮進宮。”
收回目光,桑成風吩咐了一聲,便轉過身,舉步離開。
望着他錦衣華服、挺拔如鬆的背影,菊香半天沒回過神。
隨他進宮?
一個小小的婢女,進宮?
三一出來的時候,兩頂軟轎已經候在了東宮的門口,她抿了抿脣,忍着膝蓋的疼痛,快速拾階而下。
雖不知道桑成風要帶她進宮做什麼,想起夜裡花園發生的鬧劇,她現在還餘悸在心,但是,很奇怪,她就是有種直覺,這個男人不會害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莫名其妙有這種直覺,或許是因爲他肯爲一個騙他坑他的陌生人付十兩銀子,又或許是一個堂堂的太子被人無故扇了一耳光而沒有動怒,還或許是他收留了她、在皇帝面前維護了她,再或許是後院的那伸手一拉和那一瓶良藥,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感激他,知恩圖報,就算他真的害她,也算是她還他。
直接小跑到第一頂軟轎的前面,她氣喘吁吁地伸手打開轎簾,正欲上轎,就驀地看到坐在轎中的男人。
三一一怔。
因爲初來乍到,對東宮的路不熟,方纔是菊香送她到的門口,菊香告訴她,按照出行的規矩和安全考慮,身份尊貴的通常走在中間或者後面。
所以,她以爲桑成風應該坐後面的軟轎不是,怎麼?
見男人正看着她,她兩頰一熱,甚是窘迫,只得眉眼一彎,笑嘻嘻道:“奴婢......奴婢給殿下請安!”
末了,也不等對方反應,手一鬆,快速地放下轎簾,將男人的視線徹底隔擋在簾子後面。
趕緊轉身,走向後面的轎輦,心裡卻忍不住嘀咕道,這些木樁一般杵立的轎伕怎麼也不提醒她一下。
東宮跟皇宮隔得並不遠,沒過多長時間就到了,轎子停在皇宮的門口,他們步行入宮。
桑成風走在前面,三一跟在後面。
這幾日看慣了他穿白衣軟袍的樣子,這是第一次看他穿正式宮裝太子服,讓原本清冷的他,更添幾分冷硬、行尊帶貴的氣質中威嚴和霸氣盡顯。
這讓三一覺得,他更拒人以千里之外了,想到這裡,三一又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來。
是昨夜菊香告訴她的。
菊香說,這個男人曾經深愛過一個女人,甚至還爲了那個女人不顧滿朝反對,發動戰爭,後來也不知怎麼了,兩人忽然就斷了,再也沒有聽到過那個女人的消息,而這個有着尊貴身份的男人身邊,也再也沒有出現過別的女人。皇帝幾次想要賜婚,都被他以各種藉口推脫了,最後皇帝也不管了,以致於他都二十四歲了,東宮還沒有一個女主人,好幾個年紀比他小的王爺弟弟都娶妻生子了,就他還煢煢一身。
菊香說,下人本不能妄議主子之事,但是這件事並不是什麼秘密,當年可是鬧得滿城風雨、世人皆知,所以告訴她也無妨。
聽完這件事,三一很震驚,忽然間也理解了他的冷漠和孤傲。
難怪他平素就像有潔癖一般,原來是心中有人。
只是,像他這樣的男人,她實在想象不到,他會曾經深愛一個女人瘋狂到爲那個女人烽火連城。
能被這樣的男人愛着,那個女人得有多優秀?她暗暗想。
桑成風一直沒有說帶她進宮做什麼。
她也沒有問。
兩人就一前一後沉默地走着。
一直到走到一個涼亭的地方,他讓她先在那裡等一會兒,他去早朝。
說實在的,三一有些怕。
且不說早上盥洗的時候,菊香已經跟她講了一堆有關皇宮這個全天下最奢華、最尊貴、卻也最可怕的地方種種禁忌和規矩,單說將她一個人留在這樣一個陌生的環境裡,她也是不安的。
見男人轉身離開,她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忽然開口問向他的背影:“如果奴婢不見了,殿下會找奴婢嗎?”
男人腳步一頓,緩緩回頭。
三一站在涼亭裡看着男人。
此時天已經慢慢大亮,夏日的晨曦灑了男人一身,男人薄脣輕啓,斬釘截鐵道:“不會!所以,莫要亂跑!”
話音剛落,人已轉身,繼續往前走。
望着他錦袍輕蕩的背影,三一怔忡了片刻,便轉身揀了個石凳坐了下來。
想來男人是誤會了她的意思,以爲她要亂跑呢。
她其實問的是,她如果迫不得已離開涼亭的情況,畢竟她只是一個下人,宮裡那麼多尊貴的人,那麼多主子,若是對她吩咐什麼,她還不得照辦。
算了,就是她杞人憂天。
低頭百無聊賴地摳着手指,忽然,一隻手伸到她的面前,“這是本宮的令牌,若有人對你說什麼,做什麼,你就給令牌給對方看,告訴對方本宮讓你等在這裡。”
三一一震,愕然擡眸,就看到去而復返的桑成風不知幾時竟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竟然又回來了。
望着他,三一怔忡了片刻,便垂眸看向他手中的令牌。
令牌是金燦燦的黃色,襯得他白皙的大手,越發的淨長。
她伸手將令牌接過,緊緊握住,她本應該說“是”,不知爲何出口的竟是一句“謝謝!”
男人看了她一眼,再次轉身離開。
事實證明的確是她杞人憂天,什麼人也沒來找過她,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桑成風上完朝回來,她正坐在那裡打着盹,頭點得就像是雞啄米一樣的她身子一歪差點栽到地上,她猛地驚醒過來,一眼便看到站在亭中的男人。
“殿下回來了。”她連忙起身,並將手中一直攥着的令牌還給了他。
“跟本宮去太醫院。”
將令牌攏進袖中,桑成風轉身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大概跟她講了一下帶她進宮的原因。
原來,是皇帝的旨意。
今日上朝之前,皇帝派人去東宮通知他,讓他將她帶進宮,讓太醫院的太醫們研究一下她的夢遊症。
三一有些意外。
沒想到得了一個夢遊症,還成香餑餑了。
只是不知道這個研究,是如何個研究法?
桑成風將她帶到太醫院的時候,太醫們應該是早已接到了指示,全部候在太醫院的院子裡接駕,迎接太子大駕光臨。
見完禮後,桑成風便被衆人恭迎進正殿上座,瓜果糕點香茗伺候。
而三一也同樣被迎進了正殿,只不過“伺候”她的是一堆太醫男人。
他們圍着三一,各種審視、各種打量、各種從頭看到腳。
三一被他們的陣勢嚇住了。
香餑餑也不是這樣當的。
雙手絞着衣襟,她侷促地站在那裡,被動地接受着所有人投注過來的目光。
太醫們一邊觀察,一邊討論,七嘴八舌,都是些醫理方面的,三一聽不懂,只覺得耳邊聒噪,太陽穴突突地跳,透過人羣的縫隙,她看到桑成風一人坐在那裡低垂着眉目靜靜飲茶,似乎絲毫不受這邊嘈雜的影響。
觀察完了,便開始問她問題。
“你是哪裡人?”
“今年多大了?”
“父母可還健在?”
“家裡有哪些人?”
“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對自己影響深刻的經歷?”
“你是幾時發現自己有夢遊症的?”
“自己知道的夢遊有幾次?”
“有沒有從別人的口中知道自己在夢遊裡曾經做過些什麼?”
“……”
一堆太醫狂轟亂炸,三一隻覺得自己頭都大了,一堆問題問下來,她只回答了最後兩個問題。
自己知道的夢遊有幾次?
一次,就是在臨波鎮的客棧闖入桑成風房間的那次。
有沒有從別人的口中知道自己在夢遊裡曾經做過些什麼?
有,聽那家客棧的掌櫃說,她曾擅闖一對夫妻的房間,然後轉了一圈,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就又出來了。
其餘的問題,她都不知道,她跟太醫們說,她失憶了。
太醫們震驚之餘,又針對失憶症激烈討論了一番。
討論完,終於讓她坐了。
她的膝蓋雖然用了桑成風的藥,好了不少,卻依舊還是很痛,一直站在那裡不動,她差點都堅持不住了。
按照衆人吩咐,她在桌案邊坐下來,再次朝桑成風看過去,只見他把玩着手中的一枚茶盞蓋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真的很不想繼續被研究下去了,可是卻又毫無辦法。
太醫們開始輪流給她把脈。
顧及到左臂上的那些傷痕,她給的是右腕。
可有太醫提出,兩腕都要查探。
她猶豫了很久,就是不想伸出左手,卻是直接被太醫強行給拽了過去,撩起衣袖。
於是,她的那些傷就毫無保留地暴露在衆人的眼底。
也立刻成了衆人的關注點和討論點。
“或許她的夢遊和失憶都跟這些傷痕有關。”
“這些傷痕是誰給的呢?從痕跡的深淺來看,這個人下手不是一般的狠辣。”
“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弄的,不然,爲何右手臂沒有,左手臂有,許是她右手拿利器,對自己左手臂自殘。”
“嗯,也有道理,看她動脈上的這條深痕,她似乎自殺過。”
“也有可能是他殺。”
她的袖管被一直撩高到肩上,衆人都圍堵在桌案旁邊,仔細端詳她的手臂,激烈說着各自心中所想。
那一刻,她忽然想起昨夜在廚房看到的砧板上那條待下油鍋的魚。
她就是那條魚,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配合。
在一片鬧哄哄之中,她低頭數着自己婢女服衣襟上的小碎花,一朵,兩朵,三朵......
不知過了多久,關於她腕上傷痕的研究終於結束。
她還以爲總算可以作罷,誰知道還要取血樣。
先是割破了她的指腹,有兩個太醫取了一滴血裝入小瓷瓶,後來,大家覺得人多,這樣取血的方式太慢,便決定用薄刀片直接劃破她的腕,從腕上取血。
沒有人徵求她的意見,也沒有人問她疼不疼,此時此刻,就好像她不是人,只是一個供他們研究的工具。
忍着刺痛,她靜靜地看着衆人輪流接着血樣,心中一遍一遍估算着,這樣一個一個接下來,她得流多少血啊?
會有橋洞下的那些乞丐們做的假血包多嗎?
說到假血包,有個乞丐給過她一個,前日在茶樓,她賴上桑成風,假裝被他推撞到桌腳,然後內傷吐血,當時吐出來的血就是她咬破了假血包。
沒想到那日沒吐真血,今日全出了。
哎,昨夜那一頓飽飯白吃了。
這麼多血,也不知道要吃多少頓才能補回來。
要不要假裝虛弱暈倒呢?
如果暈倒,他們是不是就會停止對她所謂的研究?
這樣也不算抗旨,皇帝也不會怪桑成風,她也可以順利擺脫。
可是,不行。
前日,她咬破假血包裝作受傷,沒能騙過桑成風,昨夜,她假裝夢遊,也被桑成風一眼識出,她記得桑成風當時說,本宮是醫者,你以爲本宮看不出來,昨夜在客棧,你的確是夢遊,而今夜,你明明是清醒的。
如今面前一堆的醫者,她又如何能騙得過去?
到時候可別偷雞不成蝕把米,皇帝一怪罪,她自己遭殃不說,還連累桑成風。
更何況桑成風當前,在他的眼裡,她本就是一個招搖撞騙之人,她也不想再讓他看輕了去。
忍着吧,出點血死不了的。
回東宮好好飽餐幾頓就補回來了。
在她覺得腦子裡暈乎乎的,眼前有金星在一閃一閃的時候,終於最後一名太醫也取完了血。
這一次還算有點良心,沒有忘記給她割開的腕包紮。
雖然包得很粗糙潦草,至少止住了血。
她捂着手腕,搖搖晃晃起身,“各位大人,可以結束了嗎?”
話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虛弱得不行,嘴巴都有些關不住風。
太醫們告訴她,還沒有,還有最後一項。
雖實在有些堅持不住了,可聽說是最後一項了,便咬咬牙,又坐了下來。
催眠。
最後一項是催眠。
一個年紀較長的老太醫,一邊吩咐年輕太醫準備催眠用的香料、躺椅、一邊講解着催眠的作用。
說,夢遊症多半因爲精神緊張和精神障礙造成,而這方面的原因都是來自於心裡壓力,而這些心裡壓力的產生肯定是經歷過什麼重大變故,她經歷了什麼我們不知道,因爲她失憶了,或許是跟親人有關,又或許是跟情愛有關,而催眠可能會喚醒人大腦深處的記憶,讓她想起自己曾經的這些事情。
說到此處時,老太醫似乎想起什麼,又吩咐其中一個年輕太醫,讓其去請一個驗身的老嬤嬤過來,檢查一下她是不是處.子之身,既然要研究,就得全方面剖析,這樣有利於瞭解她的夢遊症產生的原因。
三一嚇住了,臉色和嘴脣本就因爲失血的緣故蒼白得厲害,聞聽此言,更是沒有一絲血色、手足冰涼。
雖然專業的東西她不懂,但是,她聽懂了兩點。
一,他們要對她催眠,二,他們要讓老嬤嬤檢查她的下.身。
其實,催眠是什麼,她也不懂,但是,“眠”字的意思她明白,就是睡覺。
許是因爲自己有夢遊症的原因,一聽睡覺,她就特別緊張。
而且這個太醫說,這個催睡覺可以喚醒記憶,讓她想起曾經的事情,她就更加緊張。
她也不知道自己緊張什麼,只覺得慌,從未有過的慌。
更何況竟然還要驗下.身。
這讓她不僅慌亂,還心生屈辱。
她着急地看向桑成風,桑成風不知幾時已拿起一本醫書在看着,低垂眉眼、專心致志的樣子,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狀況。
三一將目光收回,她其實很清楚,桑成風也幫不了她,因爲是皇帝的聖旨。
很快躺椅被搬了過來,幫助催眠的薰香也在香爐裡燃上。
太醫們讓她躺到椅子上去。
那一刻,她的眼前再一次浮現出那條砧板上待下鍋的魚。
逃不開、躲不掉,她只能再次安慰自己。
其實催眠也沒有什麼不好,就算催眠中不幸夢遊也沒有關係,那麼多的人在,還怕她胡來不成。
而且那個太醫也說了,指不定還能記起曾經的事情,多好,如果那樣,她就可以知道自己是誰了,也不至於無家可歸、無依無靠。
驗身也沒關係,反正是個老嬤嬤,都是女的,怕什麼,沒所謂。
雖然在心裡如是對自己說着,可是當她依言躺到長椅上去的時候,還是禁不住雙手攥緊了躺椅上的軟墊,渾身顫抖得厲害,牙齒磕磕磕直響。
暗香裊繞中,太醫們又圍了過來。
離她最近的一個太醫拿起一個針袋,兩指捻起一根銀針。
細細長長的銀針發出幽藍的寒芒,作勢就要對着她的穴位刺下去,三一眼簾輕顫,緩緩閉上。
然,預期的刺痛並沒有來,而是聽到太醫驚呼的聲音:“太子殿下......”
三一睜開眼睛,映入眼底的是桑成風正面色冷峻地握着那個準備施針的太醫的手腕。
在他的周圍,是一衆太醫驚錯的目光。
三一也同樣震驚。
他幾時過來的?
如此這般又是什麼意思?
在衆人的注視下,桑成風不緊不慢地接下太醫手中的銀針,插回到針袋,又轉身端起邊上桌案上的一個杯盞,將裡面的茶水傾倒在香爐中,淋滅了燃得正旺的薰香。
將杯盞優雅地放在桌案上,他緩緩開口:“今日就到此爲止吧,本宮要回去用膳。”
衆人這才明白過來。
於是便有人提議道:“要不,殿下請先回吧,等催眠結束,我們再讓人送這個姑娘回去。”
一人提議,衆人紛紛表示贊同。
本來就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原本就不需要堂堂的一個太子殿下等在這裡。
他在這裡坐着,他們也無法做到無視,總有些畏手畏腳放不開。
方纔他們就想說的,只是不敢。
既然他自己提了,他們便順勢說出心中所想。
桑成風沒有理會,似乎沒有聽到,徑直朝躺在長椅上的三一伸出手。
三一一怔,太醫們愕然。
於是便又有人說話了,是太醫院的院正,也就是那個主導催眠的老太醫。
“太子殿下,只剩下最後一項了,臣等速戰速決,不會用太長時間,皇上還等着臣等去稟報檢查下來的情況,還請殿下能夠體諒!”
三一躺在那裡,怔怔看着桑成風伸在她面前的手,不知道該不該將手給他。
他忽然有此舉措,她完全沒有想到,說不歡喜激動那是騙人的,可太醫們說的也是實情。
若皇帝怪罪下來......
見桑成風沒有反應,太醫們紛紛跪了下去。
“請殿下體諒!”
“請殿下體諒!”
桑成風脣角一勾,轉眸瞥了一眼屋中牆角的更漏,“你們用了兩個時辰,詳細檢查了一堆東西,請問,檢查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沒有?”
場下頓時四寂,無人出言。
“你們自己也說了,夢遊症是因爲精神緊張和精神障礙造成,而這方面的原因都是來自於心裡壓力,你們難道就不擔心你們給三一那麼大的心裡壓力,會加重她的病情嗎?所謂醫者,救人是天職,方法得當纔是關鍵。父皇一向聖明,相信定能體諒!”
清冷目光一掃全場,桑成風侃侃說完,又徐徐轉眸看向三一。
雖眸光依舊淺淡如八月秋水,可三一的心跳還是失了節奏。
緩緩伸出手,交到他的掌心。
肌膚相貼的溫度讓她手臂一顫,下一瞬她差點拿開,卻被他五指一收裹住,順勢一拉。
許是有了昨夜力量過猛的前車之鑑,這一次,他並沒有用多少力道,卻又足以讓她依着他的力道從躺椅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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