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徐莉正好去上班,兩人一起到了華富,前臺羅美娟一看到他就衝他擠眼睛。
“匯款單到了……”
等他過去羅美娟低聲說道,顯然是郭娟和她打過招呼了。
“拿給我!”
昨晚他的車就停在華富停車場,等徐莉到辦公室報了到下來,蒲素帶着她又喊上正在值班的門童陳誠一起開車去了銀行。
原本他想兩個門童都帶上的,無奈華富大堂起碼要留一個人值班。香山太亂,拿那麼多現金他實在是有點慌。
進了銀行他直接從兜裡拿出她的身份證讓她去窗口取錢,徐莉一看數字差點沒嚇暈。
“這麼多……”
“噓!”
銀行數錢數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這不是等的心急蒲素產生的錯覺,而是看錶後的精確結果。當時純粹人工操作覈對,時間拖的長,旁邊窗口都有人注意了,蒲素越發心慌。
還好香山這家工行是城區支行,有行警值班。最後還幫他們把錢包起來,送出門口放到後備箱裡,只不過蒲素找後備箱按鈕找了半天,有點尷尬……
放完錢他把徐莉送回華富,沒讓陳誠走讓他跟着自己一起去倉庫。
“蒲哥,你太厲害了。這車太牛了,這麼多錢……”
“這事別說出去。”
“嗯,我知道了。”
快到倉庫,蒲素找了個沒人的路段靠邊停車從後備箱裡數了15萬出來放在座位下。打開一沓,數了500給陳誠。
“這個你拿着,這事到此爲止誰都別說。要是漏出去……”
帶着這麼多現金,陳誠也是有很大風險的。只不過小孩子不懂,也不知道怕。當時爲了幾十元錢要人命的兇徒都大把,更別說他這車裡裝了65萬了。
“到了裡面你就坐在車上,別下來。”
交代完後,車子到了倉庫門口,看到停了一大溜的卡車排着隊在裝貨。只不過車型很不統一,大大小小都有。
“簡叔!”
蒲素看到簡叔在邊上打着大哥大,等他掛完電話恭敬地和他打了聲招呼。
“蒲兄弟,你很好,比阿標還要來的早。”
簡叔的普通話比大多數粵東人說的標準,像他這個年紀的粵東人裡算是很少有的。
“簡叔,昨晚我一夜沒睡好,風險太大啦,幾千公里拉到內地……”
“怕什麼!聽阿標說你是找春交會的車拉回去?這辦法很好,聰明!”
“我也是看簡叔比較着急,所以想試試,以前從來沒有…都是鐵路小批量……”
“萬一要是被查扣了,我就算這身肉賣給簡叔,這輩子也還不清……”
“年輕人嘛,就是要博!我年輕時鳧水去對面,一起去的有八個,游到岸的只有6個,剛上岸又被抓了四個,最後只剩下我和……”
“這麼多貨交給你,其實也是在博,博阿標不會看錯人。”
“簡叔,我帶了五十萬現金過來,在香山我現在只能拿出這麼多。我已經安排公司財務打錢過來了,不過要過陣子纔到……”
“蒲兄弟,你很好。”
聽蒲素說完,看他打開後備箱拿出50萬現金後簡叔拍了拍他肩膀說道。
“簡叔,做生意應該是這樣的,不能風險都讓您承擔,我能力有限只能……”
銀行錢到了捏在手裡蒲素也是心驚膽戰,與其這樣不如做個率真的樣子給簡叔看。
從商務書籍裡蒲素多次看到“現金爲王”這個說法。所以他現在拿出這50萬,在簡叔看來確實很能表達他的態度。
目前爲止他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簡叔願意和他這麼合作。只是就算他是迫不得已,自己也不可能賴掉他們的賬。
至始至終他都沒起過這種念頭,他還沒壞到這個程度,也沒蠢到這個地步。太太平平靠着渠道做個商人掙錢,在他看來就非常滿足了。
他拿出50萬主動給簡叔,就是表達這個信號。自己現在是在沒能力的情況下也是傾盡所有和他合作,並不是單純的趁人之危想佔便宜。
錢早晚要付的,而且既然現在弄不到車,這錢留手裡也燙手。
簡叔招手把那個內地人叫來把錢拎回他的車裡,又讓他在後備箱裡拿了一個木盒出來。
“蒲兄弟,這是最好的古巴哈瓦那雪茄。我也沒有多少了,你拿一盒回去抽,記住不要送人哇……”
這時阿標也來了,他來的晚是因爲去幫蒲素去另一個地方拿錄像機,而且拿了四臺。
“都給你了,放着也沒用。”
“多少錢?我給你。”
“算了算了,小意思啦。”
最後簡叔身邊的內地人裝完貨後把清單拿來讓蒲素簽字。蒲素看了看,拿出自己昨天自己記的清單核對,他覺得尾數和他記的貌似有點出入。
“簡叔說了,送你20箱人頭馬,不記在清單裡。”
……
此時這個倉庫,酒全部裝車後還有卡車在拉其他的一些零碎東西,甚至昨天的幾輛車都架起跳板開到平板車上準備拉走。
顯然這個倉庫要被清空了。
“這個條子你帶在身上,去粵州的路上萬一有人查車,你給他們看了就沒事了。”
阿標遞給蒲素一張手寫的字條,上面只有兩個字“放行”還有一個字跡潦草的簽名。
蒲素也不去多想,揣好紙條和簡叔、阿標打了聲招呼便帶着浩浩蕩蕩的車隊往粵州方向開去。
“等會我路邊放你下來,你打個車去華富上班,和徐莉說一聲我去粵州了。”
交代完陳誠,他找了個路口把他放下。
大車車隊行駛速度慢,蒲素想了想索性攔住當頭的第一輛車,把粵州停車場的地址給司機讓他帶路,自己則吊在車尾想着心思一邊慢慢跟着。
“劉主任,我給你帶了十箱人頭馬你和楚主任兩個人分,這下夠喝了吧?還有一臺錄像機,你不要就送人。”
國道上大哥大有信號,現在蒲素開車已經敢單手放把打電話了。
搖下玻璃胳膊撐着窗戶給劉主任打着電話,風從窗戶外吹進來吹散了他的頭髮,感覺自己就像是電影裡的人物一樣,覺得此刻的自己拉風極了。
一路上沒有什麼意外,傳說中的檢查卡口也都沒人。到了粵州後車隊順利到了南州車隊的停車場。
張師傅是個典型的司機相貌,皮膚曬的黝黑,50多歲一看就比較穩重老練。裝卸貨的時候他一直跟着蒲素一起覈對,自己也拿個本子記錄,最後再和蒲素對了一遍。
“蒲經理,總共6432箱,沒錯吧?”
“張師傅,沒錯。10箱這個酒放你車裡,最後帶到南州去。”
“還有這個錄像機也帶回去,楚主任知道給誰……”
蒲素一邊說着一邊塞了500元給了張師傅。張師傅也是心照不宣和蒲素推了兩下後無聲地收下了。
最後看着張師傅安排司機班把車裡的篷布用麻繩捆紮嚴實後,蒲素才和他打了招呼去找楚主任。
當時通訊不方便,如何確定在什麼位置交接貨聯繫很麻煩。司機一上路就不可能再聯繫上了,移動中通訊只能依靠當時少有的大哥大,而楚主任就有。
展會今天閉館,楚主任在賓館和南州來的企業開會佈置。企業銷售都是坐火車回去,他作爲組織者是跟車回南州的。
蒲素等他開完會嘗試着和他商量讓車隊直接在桑海卸貨,沒想到他居然非常爽快的同意了。
“我讓原本跟車的都坐火車回去,他們巴不得。”
“現在就是指揮車裡的司機和我……”
“跟車帶了十箱酒回南州已經裝車了,你和劉主任一人五箱,人頭馬XO……”
“哈哈,不用這麼客氣,順手幫個忙……”
楚主任聽了顯然也是開心的不行。
五箱洋酒按照市值來算很驚人了。而簡叔這是無本買賣,除了運輸費用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蒲素更是白做的人情,一毛成本沒有。
之後他們商量了怎麼交接,蒲素把郭娟的電話和秋香花園地址留下後,楚主任非要留蒲素吃飯。並且再三表示他是公款,不用客氣。
蒲素知道他們的吃法,肯定是來粵州的一羣人混在一起胡吃海塞。主要是喝酒他害怕,最後還是說回香山有事推辭了。
告別了楚主任他不放心又開回停車場,四處轉了一圈看到車隊有人值班,最後才放心地開回了香山。
搞笑的是還沒開出市區,車子突然失去動力停了。他無奈下車怎麼打火都不行,也不能給阿標打電話,兩人套的一個號碼。
最後他攔了一輛出租車,給了司機五十元問問是怎麼回事,司機說沒油了……作爲半吊子新司機他壓根沒有看油箱的習慣,這就是要付出的代價。
又給了司機50元,讓他去買點汽油回來。他不敢離開車自己去,車裡有錢。那個司機還算不錯,沒有拿着錢直接跑路,過一會拿個可樂瓶回來了。
可樂瓶裡面裝着汽油,灌進油箱後車子果然能發動了。問明瞭加油站方向後,他趕緊開過去把油加滿。
回去路上BP機響了,號碼是華富的號碼段,蒲素打過去後是阿標接的。
“我在帝皇殿,和簡叔在一起,你到哪了?”
“剛出粵州……”
“那你到香山了直接來帝皇殿……”
晚上國道車子很難開,尤其是蒲素這樣的新手。對面大貨車刺眼的大燈晃的他連路都看不清,好幾次他甚至都想把車子抗在肩膀上走回去。
好不容易開回華富,他直接把車子停在華富大堂門口讓陳誠他們幫忙看着。就在上下客的那塊區域,絕對安全。
從後備箱裡拿了五萬裹在外套裡到了帝皇殿,站在電梯口的諮客正好是那個他印象很深的美女孫莉。
“怎麼是你?”
“好長時間沒看到你了,我還以爲你回南州了。”
“是麼,有沒有想我啊?”
“……”
“帝皇閣在哪?”
“我帶你去。”
“謝謝你了,最近還好嗎?”
“就這樣唄,我們都要回去了……”
“你想回去嗎?”
“不想又怎麼樣啊……”
走廊裡兩人一邊走着一邊聊。
“你要不想回去的話,我可以幫你想辦法。”
在帝皇閣門口蒲素停住和孫莉說道。
“要是需要幫忙,你打我BP機。”
蒲素在孫莉的開臺單上寫下自己的BP機號碼,交給她後就推門進了房間。
偌大的包房裡只有三個人,簡叔、阿標還有那個說普通話的內地人。阿標蒲素坐下後,蒲素拿出衣服裡的五萬現金交給阿標。
“這是你昨天墊的,還給你。”
“簡叔的意思是那個錢就算是運費,我們出了。”
“那不行,我昨天是找你借的,借的就要還。”
兩人推讓了一番,阿標看看簡叔,後者朝他點點頭,阿標也就收下了。
做戲做全套。蒲素其實沒必要這麼着急還這五萬,甚至裝糊塗也行。但是他現在刻意給自己營造這種清清楚楚不佔便宜的形象,搞這麼一出還是很有必要的。
簡叔不喝酒,那個內地人到是和阿標兩個人之前在對飲。蒲素來了後,內地人給蒲素倒了一杯他沒喝過的洋酒。
蒲素端起酒杯先是敬了簡叔。
“粵州那裡安排好了?”
簡叔抿了一口茶後問道。
“安排好了,明天早上上路,三天左右差不多到桑海。”
蒲素老老實實答道。
“我過段時間要去趟桑海見幾個朋友,蒲兄弟陪我去一次怎麼樣?”
“沒問題,簡叔什麼時候想去都可以。”
“沒這麼快,差不多月底動身。”
“蒲兄弟是桑海人還是……?”
“我父母都是桑海人,然後他們……”
接着蒲素把他家的來龍去脈大概和簡叔說了一番。
“我在香港認識幾個老人家都是老桑海,49年過去的。桑海是個好地方啊……”
“以後你和阿標要好好相處,他這個人很講義氣的,你也很不錯。今後你們……”
從簡叔後面的態度裡,似乎把蒲素當成了自家晚輩。
後面蒲素和阿標他們喝光了一瓶酒,而簡叔看上去興致也不錯,雖然沒喝酒,卻在席間談了不少人生哲理,在阿標和他面前很是享受了爲人師長的感覺。
“車停在大堂門口,等會下樓我拿了東西把鑰匙給你。”
“是不是很上癮?”
“呃……”
“都一樣,我剛會開車的時候,都捨不得從車裡下來……”
“你先拿着開吧,我反正有車用。”
“那謝謝標哥了!”
說真話,蒲素現在確實開的有點上癮。有車和沒車的區別不僅僅是有個代步工具,那種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感覺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
可以說,汽車及汽車文化、代表的就是自由和進取。那種說走就走,想去哪隻要動個念頭就能達成的滿足感確實無法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