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蒲素之前確實是走神了,他在想糟蹋郭娟的那個人渣。她好像記得徐莉和他說過,他們同學之間有傳言郭娟和一個他現在想不起名字的人懷孕。
當時徐莉肯定和他說過那人的名字,還說那人長的很醜像是個越南人也勾搭過她。
但是現在他怎麼都想不起來徐莉說的那人叫什麼。
或許當過兵的經歷,蒲素有着濃重的鄉黨情節。假如一個南州人和香山人發生衝突,他會毫不猶豫的維護南州老鄉,不問緣由不問是非。
郭娟被那個人渣在香山這麼蹂躪,他是絕對不能釋懷的。除了郭娟是他好朋友之外,還讓他覺得南州人在這裡被香山土著欺負了。
這事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下午阿標來電話,問他需不需要把車子開到車行調錶歸零,再把內飾做個清理。
“什麼是歸零?”
“就是把公里數調到零啦……”
“以往做套牌我哋都系這麼做的啦!”
“你覺得好就聽你的。”
“一輛車他們收200塊啦!等明天照片洗出來就給你寄回去啦!”
當天下班前李翊君發來傳真,上面咧着12名應聘入選名單。10名銷售職位,兩位文秘候選,基本是讓蒲素二選一。
蒲素不在現場沒看過活人,僅憑資料是無法判斷的。大致看了之後在傳真件上寫了“由李經理全權負責。”簽上字後讓孫莉傳了回去。
招聘塵埃落定的話,桑海公司裡銷售加上文秘是六人,算上郭娟兩姐弟加上李翊君和自己,剛好十個人。
想了想,他又寫了一份傳真。讓李翊君儘快招一名熟悉車管所過戶流程、內部有關係的專職業務員,在末尾圈了一個“急”字。
晚上還是老夏做的飯,他現在基本吃住在這裡了。學校下個月就要全員撤回的消息已經捂不住了,學生們都知道了,這種情況下他是誰也管不住。
“明天你兩別出去,可能要往粵州跑一趟。”
“夏主任,南州過來的車組你熟,明天帶陳誠跑一趟送份文件。”
“就是文件?”
“嗯,明天帶他去一次。以後再有事就讓他自己去了。”
“好。”
發給夏主任的大哥大垛在桌子上,蒲素之前聽他和陳誠不停的調鈴音。他兩居然還從英文菜單裡找到設置了……
吃完飯他到陳誠臥室看看生活上還有什麼要添置的,屋裡東西基本收拾齊了,連電風扇也買了。
他讓孫莉把辦公室門鎖好,和還在研究大哥大功能的辦事處兩位元老打了個招呼就上樓休息了。
客廳裡蒲素看着書,孫莉在桌子上比照畫冊畫着山寨設計稿。
兩人不時地交流一下,蒲素在她的半成品上刷刷畫上兩筆,惡作劇般地把一款良家時裝,改成暴露站街女制服……
第二天上午起牀,他在臥室裡給老劉打了個電話。
“三臺奔馳,一輛是S600,其他兩輛是……”
“你不要跟我說這個,我哪裡懂。你把我要你發過來的東西寄過來就行,我交給人家。”
“收費怎麼收?”
“那邊是看過資料根據關稅比例收,他也要打點好幾個部門……”
“沒問題吧?”
“反正辦好了再付錢,怕什麼,我介紹過幾次了。”
“對了,過戶給誰,你要給我身份證。”
“知道了!”
下午阿標打他電話讓他等會去華富,車行的人在那裡把資料給他,他就不過來了。
掛掉電話他趕到華富,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本地年輕人迎上來問:“蒲先生?”
“嗯,是我。”
“你先看看車子。”
年輕人把蒲素領到三輛車前,蒲素注意到旁邊還有輛沒牌照的奧拓,裡面坐着兩個人。
年輕人打開車門讓蒲素檢查,其實原本這三輛車就都是新車,蒲素看不出和他們清潔之後有啥不同。
但是嘴上還是嘖嘖有聲,“很好,弄的很乾淨……”
他主要看了下公里數才6公里,顯然是清零後從車行到華富的距離。
“資料呢?”
年輕人拿了個塑料文件夾給他,蒲素看了看,也不懂。
“車管所需要驗看的數據都在了吧?”
“系啊,照片都拍好了。”
“蒲先生,我們可以改發動機號的,車牌我們也做的啦,以後要是有需要……”
“嗯嗯,留個聯繫方式,您怎麼稱呼?”
“這是我的名片。我姓石,石頭的石,石紅星。”
“這車你們開過來感覺怎麼樣?”
蒲素收好名片問道,他們敢開過來,他自己卻不敢在市區試車。
“冇問題,十分之好……”
“對了,蒲先生要不要車衣?”
“什麼車衣?”
“車子的衣服啦,罩在上面不會被曬到和落灰啦。”
“哦,還有這樣的?”
“你睇下啦。”
說完小石往奧拓裡做個手勢,車裡下來一個16~7歲的少年拿出一個塑料袋抖開,沒兩分鐘跟穿衣服一樣和小石一起給這輛S600罩上了。
“呃,多少錢?”
“200蚊啦。”
“來三個吧。”
“OK啦”
之後蒲素總共付了1200,這個小石還很會做生意。
拿着資料坐在車裡,蒲素在文件夾裡放上孫莉的身份證。然後開回辦公室後讓孫莉在外面又套了個大文件袋封號,讓老夏拿着帶上陳誠去粵州了。
“千萬別丟了!”
臨走時他還叮囑着老夏。
“劉主任,掛號信太慢了,我讓車組帶回南州了。後天中午就到,你去車站拿一下。找陳車長,車次是……”
給老劉打完電話,這事進行到這一步就看他的了,自己不懂也無能爲力。
在辦公室裡無所事事,他拉上孫莉一起去了香山花市,買了兩盆高大的發財樹和幾盆盆景,孫莉想給樓上也買幾盆花被蒲素勸住了。
“咱們以後不一定經常在香山,沒人澆水養死了兆頭不好。”
“可以讓夏老師他們來澆水啊。”
“我們睡覺的地方,不想有外人來。”
“嗯,你說的對,想想都不舒服。”
孫莉想了想後說道,挽着蒲素的胳膊抻了抻,表示對他的敬佩。
一家花房外開的月季讓蒲素駐足停留了好久,這從月季開的很是肆意,花朵很大,和南州老蒲在家種的品種完全不同。
蒲素繞來繞去才找到根部直接栽種在地上,根系很發達像是一棵樹。花朵開的很絢爛,花瓣邊緣是粉色,中間是大紅,一朵花瓣上有兩種顏色。
花房主人是個中年粵東農婦,出來說着難懂的粵東土話和蒲素他們打着招呼。孫莉粵語程度比蒲素高,告訴蒲素,農婦說這花叫“大花香水月季”,種了十來年了。
蒲素嗅覺不好,貼到花瓣上才聞到確實有香味。
“問問她賣不賣?”
“哦!”
接着孫莉告訴他,這裡的花都賣,但是這株月季是招攬客人的,很貴。
“多少錢?”
蒲素直接看着農婦問道。
“200”
農婦想了想,和蒲素伸出兩隻手指。
香山這裡除了名貴的蘭花在過年時比較貴,其他花卉都很便宜。剛纔買的一米多高的發財樹才40元一盆帶花盆。
“移栽能活嗎?”
接下來農婦說的話他又很難聽懂了,依靠孫莉翻譯才大概明白。能活但是對土質有要求。
蒲素想了想還是帶着孫莉走了。這花要是種在秋香花園的露臺上就太漂亮了,要是車子搞定他肯定要開車去桑海,到時候移栽到秋香花園去。
秋香花園有專業園丁,到時候花點小費叫園丁幫忙養。不過現在還太早,等要動身了再說。
兩人買了點水果回去,蒲素髮現孫莉確實不是吃貨,吃飯基本不怎麼好好吃。但是喜歡吃水果和堅果,奶油製品和巧克力也行。
他就不行,無肉不歡,頓頓要吃肉。水果零食有了他也吃,沒有一輩子也不會想。
到了辦公室,郭娟發來傳真,公司購買的通訊工具BP機和給李翊君的大哥大入網都辦好了。
BP機入的是桑海最大的尋呼臺“國脈126”,每臺尋呼號碼都列在傳真上,還有李翊君的大哥大號碼。
目前爲止在桑海的經營投入不算小,本身還沒有產出效益,完全靠自己輸血。他在有些方面是借鑑了南聯的那一套,但是在人性化上他自認比南聯做的好。
他現在跟着書本學習的是美式管理,美國作爲世界第一經濟體必然有其先進之處。有機會他也想去進修,不過暫時他只能安分守己當好走私的地下老鼠。
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幾天,兩天前老劉來電話告訴他資料拿到了,然後讓他等消息。
這天下午阿標給他來了個電話,說簡叔回來了,晚上在上次吃蛇羹的小院要和他見面。
蒲素到的時候小院門口已經停了兩臺車,他知道簡叔和阿標已經到了。
進了小院四周還是縈繞着絲竹之聲,蒲素分不清是真人演奏還是音響裡放出來的磁帶。
那個跟在簡叔身邊說普通話的中年人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衝蒲素笑了笑。
“簡叔在裡面嗎?”
“在了,你進去吧。”
“對了,您怎麼稱呼?”
“簡叔一直喊我三子。”
“哦,三哥,那我先進去了。”
粵東嶺南建築很傳統,分內堂外堂。蒲素一跨入外堂就聽到裡面二胡聲音,還有一個女聲咿咿呀呀地唱着粵劇,顯然是真人現場演奏。
出了外堂就是天井,蒲素看到簡叔正坐在石凳上拉着二胡,一個穿着月白色傳統右衽服,四十多歲的阿姨跟着節奏擺着身段唱着粵劇。
蒲素立刻駐足不敢冒然走動打破氣氛,停下來聆聽。粵劇他雖然聽不懂,但是婉轉曲折的曲調卻極爲動人。
簡叔的二胡拉的很好,時而高亢清脆,時而悠揚柔美。等到一個段落結束,簡叔掛弓收弦,蒲素站在天井外拍起了手。
“簡叔好雅興!”
“姐姐,你唱的真好。”
順便也誇了誇那個唱女旦的阿姨。
“呵呵,姐姐?阿生,佢叫我是姐姐……”
女旦衝着簡叔快活地笑了起來。
“蒲兄弟,這是水姐。”
簡叔掛好了粵胡和蒲素介紹着。
“水姐好!”
“靚仔,你好。”
“你哋傾偈,我行先……”
水姐和他兩打個招呼就出了天井。
“來,坐下飲茶。”
簡叔從石桌上的茶臺給蒲素倒了一盞茶。
“謝簡叔。”
蒲素喝了一口,入口苦澀,只一會就滿口甘甜,而且茶汁沁出一股好聞的清香。
“看來以前覺得茶不好喝,是一直沒喝過好茶。”
他心裡暗暗想着。
“去過避風塘了?”
“呃……”
“上次阿標帶你去看車的地方。”
“哦,那裡就是避風塘?去過了。”
“怕不怕?”
簡叔笑吟吟地看着他。
“怕?不怕。”
蒲素搖搖頭。
要是他一個人莫名其妙到了那個村子應該會有點慌,上次有阿標帶着他是一點都不怕。
“以後呢,酒我這裡就沒的做了,蒲兄弟有什麼打算?”
聽到簡叔這麼說,蒲素是早有準備。上次那個架勢明顯簡叔是倉促脫手,結果給自己撿了個大便宜。
“簡叔,那批酒現在銷的速度有點慢,但是很快我這裡量就會上去……”
“銷了兩批,賬都和標哥對過轉賬了。”
簡叔聽了擺擺手說:“這批酒不急,你慢慢做。你以後怎麼打算?”
“沒什麼打算,只能靠簡叔和標哥幫襯,我準備試試做車。”
“我聽阿標說了,你在內地有辦法,那就先做做看。”
“車子能做,其他的也一樣能做,以後簡叔說不定要走走蒲兄弟的路子。”
“簡叔您吩咐,只要我能辦到的絕對不含糊。”
“自家兄弟,我信得過,到時候我再告訴你。”
接着簡叔和蒲素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直到之前一直沒露面的阿標過來叫他們吃飯,才進了內堂裡一個房間。
整個晚上阿標好像都心神不定,那個說普通話的三子也一直在外面沒有進來,給蒲素的感覺像是在外把風。
雖然感覺到哪裡不對,蒲素也是既來之則安之,不去想那麼多。席間他胃口很好,和簡叔聊的也很開心。
“簡叔,月底還去不去桑海?”
“去!到時候我讓阿標通知你。”
“好,到時候請簡叔到我桑海的小地方去指導指導。”
“哈哈,一定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