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連續播了幾遍,意猶未盡的舞客不少都在用髒話表達着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只能陸陸續續地開始散了。
“謝了!”蒲素對着旁邊已經起身的女孩道了聲謝,穿上外套邊走邊試圖透過退場的人流看清外面狀況。
“灰姑娘”在省外貿大樓的三樓,就在人羣開始緩慢退場的時候,幾個人從窗戶探頭往下看了後驚呼:“下面好多武警……”
蒲素聽到後也從窗口往樓下看,只見樓下一個排的武警以班爲單位,排成三個隊列,帶隊少尉在隊列前講話,應該是在做任務動員。
蒲素一看就明白,樓下這些戰友和他退伍前一樣,是防暴機動中隊的兵。
和其他內衛武警中隊任務大多是執行看守、看押、執勤、警衛不同,成立沒多久的機動中隊是專門負責武裝巡邏、處置突發事件的全訓單位。
看到樓下戴着頭盔,拿着防暴盾牌和警械的戰士,蒲素意識到麻煩了。
他之前在服役城市每當到了年節或者敏感時期,除了留守和後勤,整個戰鬥序列全部拉出來,解放卡車沿着既定線路一路開一路往下放人……
作爲老兵,蒲素深知武警和地方警察偶爾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一樣。
武警戰士大部分都在20歲左右的年齡,熱血方剛、覺悟高、愛表現,集體氛圍影響下幾乎個個都想立功。
就算有那麼幾個覺悟低不想表現的,因爲長期枯燥訓練,在封閉的軍營裡生活,也巴不得出點什麼事情……加上又都不是在本地服役,顧忌更少。
這時聽見下面的帶隊少尉排長吼道:“同志們有沒有信心?!”
“有!”
“同志們有沒有信心?!”
效果不滿意,肩膀扛着一毛一的少尉加重了語氣再次吼道。
“有!有!有!”
“解散!”
看到樓下隊伍以班爲單位散開後,蒲素轉身一看,舞廳裡已經沒什麼人了,只好硬着頭皮也跟着剩下的幾個人往外走。
樓梯區域狹窄,估計擔心引起恐慌發生踩踏,舞廳出口沒有人封堵,到是往樓上的樓梯有兩個武警戰士守着。
他只能慢慢順着樓梯往下,到了樓下就是省外貿封閉停車場。一個班的武警排成橫隊已經攔住了,只有那條往左出去就是大馬路的通道可以走。
剛轉彎就看到通道里之前被打的幾個人和武警、警察、聯防隊站在一起,舉着明晃晃的手電筒應該是繼續在辨認,蒲素已經看到有幾個不認識的人被拉到一邊,面對牆趴着被搜身。
“這是被扔鞭炮的那小子害慘了啊……”蒲素心裡憤恨不已。
按道理這種級別的鬥毆,在舞廳這種地方當時真是見怪不怪,再說也帶走了兩個,沒理由這麼大張旗鼓。
就算是市局按慣例年前拉網整肅風氣,也不至於聲勢這麼大。唯一能解釋的就是那一聲爆竹炸響,讓武警帶隊少尉藉機發揮,搞搞事情。
聚衆鬥毆……爆炸物……公共場所……人員密集……引起騷亂……個個都是關鍵字啊。
因爲武警挨個盤查而人流緩慢,導致前方堵了很多人。蒲素正不知道怎麼好,看到之前那兩個姑娘也在前面,其中幫了他忙的姑娘也正好看到他,表情裡竟然有些爲他擔心。
蒲素走到她們面前,衝着女孩真誠地說:“剛纔沒好好謝謝你。幫大忙了,謝謝……”
“呃,你現在怎麼辦?”女孩迴應的很直接。
蒲素看的真切,女孩臉上的表情真的是在爲他擔心。
“碰運氣吧,你們先過去,我等等再走。”蒲素無奈地說道。
女孩的同伴原本和蒲素的位置就有點距離,這時催促了一下,示意她走吧。女孩回頭看了看她同伴,慢慢轉身朝她走了過去。
看到她走了,蒲素低頭從內兜裡拿出香菸,剛抽出一支還沒點上,耳中就聽到,“我們一起走吧,跟我們一起走。”
女孩這時又回到蒲素身邊,看着蒲素說:“跟我們一起走,一起走試試。”
來不及高興和驚訝,蒲素放下手裡的香菸看着她,用目光問道:“你確定?”
“走吧!”女孩很乾脆,一邊轉身一邊對着樸素說。
蒲素扔掉香菸,跟在女孩後面,和等在前面她的同伴一起,三個人往外走去。
越往外,越發看的清楚,蒲素這時看到地上起碼有七八個人抱着頭蹲着,蒲素快速掃了一圈,發現沒一個認識。
蹲着的人有的身前地上還扔着藏刀、匕首、居然還有一把火藥槍……這些是帶着傢伙出門,剛纔被搜出來了。
大概他們認爲自己剛纔沒參與打架,和他們沒關係,所以沒捨得提前扔掉。這下是倒了大黴了,等會肯定要被帶走。
蒲素慢慢發現,武警們也不都盤查,女的一律放過,男的也有揮揮手就讓走的,估計也是看臉,看人下菜碟……
突然人流裡有一人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外衝,可能是負案在逃或者有其他什麼事情在身上,慌了。幾個戰士追了過去,蒲素搖搖頭,知道那人是不可能跑掉的。
這時候往回退等於投案自首,蒲素自認自己還勉強算的上一身正氣,也許運氣不錯呢?
只能和兩個女孩往封鎖住的口子走過去,快要接近的時候,蒲素感覺到兩個女孩應該是有些慌亂了,腳步踟躇,明顯慢下來有些不敢往前的樣子。
這時候他反而放開了,一把將走在他旁邊的女孩摟在懷裡,俯身嘴巴貼着她,眼睛卻看着她的同伴說:“走,別怕。”
這時候在別人看來,他們三個就像是一對情侶帶着一個電燈泡的組合。
“站住,身份證?”
肩章上掛着中士銜的戰士叫住了他們。
“班長,我們就在家門口,出來沒想到帶身份證……”
蒲素有經驗,大頭兵最愛聽的稱呼就是“班長”。
“班長哪年的兵?我去年剛退,東山省總隊,河西支隊直屬一……”
邊說蒲素邊掏出香菸給這位中士遞上,“年前戰備執勤?這個點,快要送飯來了吧?”……
“不用不用,不,不會抽。”
中士給蒲素的熱情搞的有點懵,但能判斷出來他肯定是老兵。地方青年說不出他那些。
“班長,這是怎麼了?什麼情況?”
看到中士拒絕了遞煙,蒲素一邊假裝不明覺厲,一邊厚顏無恥佯裝自然地給旁邊兩個戰士也一一遞煙……只是都沒接。
“額,你們走吧,這幾天查的嚴,早點回家,沒事最近晚上少出來……”
班長既懶得和他寒暄,又不想告訴他什麼,說完就讓蒲素他們走了。
跟着這個戰鬥小組之前捱打的一個傢伙,在一旁驚疑不定的看着蒲素他們三個。他現在也不能確定蒲素到底參與了沒有,覺得像但是也不能肯定。
正在他心情複雜的時候,蒲素瞪起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也就不自覺地把視線避開了。畢竟剛捱過打,心裡發虛。
出了通道走到大馬路,蒲素也沒鬆開身邊女孩的肩膀,他居然感覺很好。兩個人奇怪的誰也沒說話,她的同伴更是不發一言,走在前面。
前面就是公交站臺,剛好一輛小巴到站。車門打開,售票員探出半個身子吆喝着:“鳳鳴山方向,招手即停,要去的快點上啊”
女孩同伴一步踏進小巴,女孩猶豫了一下擡腿也站了上去,然後很快轉過身看着站臺上的蒲素問道:“上來嗎?”
蒲素想了想,搖了搖頭,對着女孩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看着蒲素,恰好此時車門關閉,只聽見女孩的聲音傳出車外。
“郭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