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丈母孃這裡吃早餐是個全新體驗。桌子上大概擺了八個菜，當然都是皮蛋，筍絲這種，過粥吃很好的小菜，這是蒲素第一次吃早餐吃的這麼隆重。
丈母孃還出去買了鍋貼，以前在靜賓一起吃早餐時知道他喜歡喝白粥就着油條蘸醬油，油條也買來了，熬的濃香的白粥。
早上一般人剛起都沒很好的胃口。就這樣蒲素也吃了兩大碗白粥，兩根油條。吃完就和老丈人一起看報紙，等孫莉吃完送她去學校。
孫莉平時去上課都是打車去，從浦園到紡大，搞不清有沒有公交車，反正越陽路上浦園附近是沒公交車的。
以後孫莉就自己開車來回，更安全一些。
它們學車速度很快，當天去當天就上車。孫莉貌似悟性比郭娟要好一點，兩人學的都很順利。等車子到桑海，不用多久她們兩駕照就要下來了。
孫莉已經預約了，讓蒲素到時候坐她旁邊當跟車師傅帶帶。蒲素想的是到時候讓郭勝來，他自己水平也就那樣。到現在難度大點的倒車都完成不了。
他大概是真的沒開車天賦，開到現在也就這樣。什麼嫺熟的倒車時一把方向，油門踩的很快，他從來不敢，都是小心翼翼，一邊看倒車鏡一邊不斷調整方向。總之，很不瀟灑。
等孫莉弄完，和丈母孃老丈人打過招呼，他送她去學校。在學校門口，放她下來時，正好一個個字很高的女生和孫莉打招呼。
孫莉剛下車，聽到有人叫她，就和她說了幾句話。蒲素在車裡看到那個女生個子比孫莉還高了大半個頭，穿的一身亞麻衣服，很闊腿的褲子，顯得很飄逸。
這個女生起碼有一米8，和自己差不多高，孫莉在她旁邊顯得非常秀氣。這個女孩一邊和孫莉說了幾句，一邊往車裡看了一眼。
蒲素掉頭的時候看到她兩不知道說了什麼，兩人都嘻嘻笑了起來，還一邊看着蒲素。蒲素知道，這個紡大有桑海資格最老的模特班和模特公司，經常參加比賽的。
這些大高個子，很少有幾個五官也很漂亮的。大多數都是個子高而已，五官非常一般的很多，甚至於有的很醜。
當時都是天然的，長什麼樣就什麼樣，除了穿着打扮提升一下，沒有什麼辦法。不像現在，這個行業裡想找個天然醜都很難，全是重新整改過的。
他開到公司，和老夏打了個電話，關照了他幾點，聯繫阿豪時就說是纔派去的就是接車的，不要說什麼辦事處那些事情。而且路上讓他們一定要小心，頭尾各一輛坐好。
然後他又給阿豪打了個電話，讓他臨時借調一臺大哥大給自己的人用方便聯絡。阿豪那裡也爽快的答應了，這都不叫事情。
蒲素想着這次回去讓他們辦一個香山大哥打算了，那臺老的燒機燒的也不能用了。以後要是每個月都要這麼走一次，沒有一臺大哥大不行。
原來是沒啥事，配了沒用。現在看來不給老夏配上不行。
跟着車來的不光是車，還有他在香山買的零零碎碎，最重要的是還有酒。洋酒他是真的決定做最後一次了。以後那幾個銷售無論如何都要轉行，做其他業務了。
市場上已經出現了假洋酒，夜場裡現在也開始以假當真，反正大部分人喝不出來。洋酒銷售遇到了很大困擾，除非是檔次頂尖的幾家，其他的夜總會和酒吧，清一色都開始賣假酒了。
想到這裡蒲素叫上郭勝，一起去倉庫盤了一下，這一忙活就弄到了下午，中午都是送飯到倉庫來吃的。
餘阿姨看到倉庫門開着，也進來和蒲素聊了幾句。蒲素提出想把這棟洋房租下來，結果被告知不行，已經要掛上百年建築的牌子了，而且是市裡定的。
“不破壞結構，進行保護還不行？”
蒲素看重的是獨立性，這裡租下來和外面就沒關係了，單獨的一棟，更合適。
“不行，領導也不敢同意。”
“其實你地方要不夠用，你把二樓都租下來就行，我回去看看租約，有到期的我就不續租了。”
其實餘阿姨這個建議已經很給力了，等於爲了幫忙要侵害別的僱主的利益。
沒辦法，蒲素這裡事情少，而且很講規矩，從來沒有什麼事。哪怕佔了倉庫沒給錢，反正她個人沒吃虧就行。
而且這洋房，花了一筆錢修葺好，不讓出租原本就是浪費。
“那我再想想。”
蒲素現在不是地方不夠用，而是想獨立一點。既然還在老大樓裡，他也無所謂佔滿二樓了。
“那你要儘快，不然我續租了，起碼要等一年多。”
看到餘阿姨要走，蒲素呶呶嘴，讓郭勝拎了兩瓶雜牌酒給她。
“哎呀，不行的呀，在上班……”
“郭勝，放車後備箱裡，拿東西包好，等餘阿姨下班了，給她拿過去。”
蒲素這一套對餘阿姨是百發百中。原本餘阿姨以爲蒲素是有事求自己才拍馬屁，後來發現他這個小夥子對自己就是這麼尊敬，不管有事沒事，只要看到就給自己禮物……
每次回到辦公室，餘阿姨都要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狀態。這一年來上班的衣服她也注意多了。當然，這不是說她心思花，而是對於異性，每個人都差不多有被受重視的需求。
對蒲素來說，和她搞好關係太有必要了，在這裡能夠順順利利，餘阿姨是沒少幫忙的。
晚上到家，看到門口付學東和幾個夥伴在弄堂口聊天。蒲素把車停好，也過去看看。今天多了一個人，叫韋東，隔壁部隊大院裡的子弟。
這個韋東挺有意思的，比蒲素大兩歲，但是經歷豐富。
個子比蒲素稍微矮點，很瘦，骨架扁平但是肩膀寬。一頭長髮，很是飄逸，戴着一副眼鏡，五官說不出帥氣還是什麼，顯得斯文瀟灑，賣相是很不錯的。
他呢，姐姐幾年前去去了美國，在美國嫁人了。而他英文很好，據韋東自己說，從小（他姐姐比他大好幾歲）就在牙膏啊，牙刷呀各種生活用品上帖上英文單詞，教他英語。
高中畢業，他去龍柏酒店當了西餐廳的服務生。然後一來二去，認識了一個每天早餐時吃早餐的新加坡客人。
這個新加坡人當時正在和新航合作，要在桑海開一個貨運代理公司，在桑海需要人。於是就把他招到公司裡去了。
接着，韋東慢慢混到了首席代表。慢慢的辦事處倒閉，他又混到了一個香港人的辦事處做了首席代表，然後又給他弄倒閉了。
可以說他是辦事處殺手。結果大老闆在桑海的事業都給他弄黃了。
現在的他在家閒着，可以說是窮困潦倒。不過他在這幾條弄堂裡，很有名氣，差不多大的孩子都知道他，曾經風光的不行。
可以說他就是花花公子類型的那一種，桑海夜店沒有他不熟悉的。而且人緣還算不錯，在業內人頭極熟，因爲他都是報銷，花辦事處錢，每天都請客，出手豪爽的很。
這個時候蒲素對他還沒這麼瞭解，只是看這人氣質不錯，和付學東他們不像是一類人。
蒲素和他們站在弄堂口聊了一會，正好孫莉放學回來了，車裡正好擺了幾瓶倉庫裡翻出來的家裡沒有的酒，蒲素把車鑰匙給孫莉叫她把後備箱裡的酒拿回去。
付學東見了，就要過去幫忙，這一來原本的聊天就要散了，蒲素見了就說到院子裡去坐坐。於是幾個人都跟着進了浦園。
韋東是一進去就嘖嘖驚歎，說是第一次進整個院子，對蒲素幾個表哥還有印象，還叫的出他們的名字。蒲素也是淡淡的說了是他表哥，都搬走了。
韋東這種人一個照面蒲素就看出來很虛榮，還有點掩耳盜鈴般的自以爲是。他那報出蒲素三個表哥名字的行爲，意思就是他和蒲素表哥他們是一個年齡段的，至於他們都是小朋友。
這種人通常不會很壞，瞭解他們的這個特點以後也無傷大雅。
看得出他對孫莉沒少留意，鏡片後面的眼神沒少看她。大概在一陣評判之後，終於可以確定是蒲素的女人了，也就熄滅了心思。之前大概還想萬一是蒲素妹妹或者其他什麼親戚呢。
蒲素讓他們在院子裡坐坐，讓孫莉去拿了飲料來。韋東是第一次來，在裡面好奇的參觀，等孫莉拿着可樂出來，他說不喝。
“我喝這個。”
他從褲兜裡摸出一個外國扁酒壺，喝了一口。
這時蒲素以爲這個人酒量一定很好。和外國電影裡的人物一樣，喝酒不用菜和喝水一樣。後來才知道，酒量連他都不如，還爲了喝酒鬧出不少笑話。
過一會梅芳到院子來說開飯了，蒲素一看就叫他們進去一起吃。梅芳一看和孫莉兩人出去加點熟菜。
蒲素家裡的酒就多了，他家裡的洋酒世面上不會比他更全了。白酒也都是名酒，他買了招待人的，平時從來不喝，要是心情好，也是最多家裡喝點啤酒。
買個一箱，交了押金連塑料箱一起搬回家，喝完去換瓶子再來一箱。
還別說，韋東是見過大場面的，不少東西他都能說出點名堂。雖然大多數是道聽途說，但是顯得他見識比其他人要多了不少，於是和蒲素共同話題挺多。
吃飯的時候蒲素他們在餐廳大桌子上吃的，家裡人在廚房小桌。所以他們聊天什麼的都很放得開，原本以爲韋東要喝洋酒，結果也要喝啤酒。
吃了差不多，幾個人去了客廳，玩飛鏢。韋東看到有音響，翻翻沒啥好唱片和CD，就提出他回家拿幾張來。
反正都離得近，沒一會他就拿了幾張CD，放到碟機裡一聽，果然很有腔調。當時流行爵士，蒲素以前接觸的不多，認真的聽了一會，問都是在哪買的，韋東說了幾個地方。
那種隱秘的發燒友音像店，老實說不是當地人根本不知道。這也算是蒲素結交了當地人的一個好處，算是慢慢跨進本地人圈子了。
晚上很晚了，大家才散，走的時候韋東把那幾張CD留下了，讓他拿着封面去買就行。第二天蒲素就讓郭勝開着他的車子一起跑了幾個地方。
買了一大堆CD還是雙份，他車裡也放了，當時很多車子上還是放卡帶，蒲素車裡已經是CD機了，而且音響是頂級的。
桑海這裡人文這一塊確實在國內是頂級的。尤其是文化藝術，歐美的一些東西這裡傳播的很廣。而古典的例如崑曲以及地方戲曲也傳承的很好。
接下來，蒲素這裡就像是個沙龍，韋東經常來，互相交流之中蒲素學到了不少。某種程度上來說，現在正落魄的韋東確實是一代桑海灘，年輕人裡的人物。
他時尚品味頗高，而且對桑海流行的東西和場所都非常熟悉。不像是付學東他們，很多東西距離他們太遙遠，簡直是兩個世界，而韋東是之前在那個圈子裡摸爬滾打好多年的。
漸漸地有時候韋東會下午就到蒲素辦公室坐坐，等蒲素約了對面學校的妹子，兩人一起開車出去花天酒地。
這段時間蒲素也開始了某種程度的墮落。桑海對他推開了一扇嶄新的大門。韋東帶他去的幾個酒吧，顯著特點就是中國人很少。
裝修和佈局，包括招待都是老外，很有味道。而且韋東在那裡都很熟悉，從經理到吧檯小弟，看到他來了，都坐過來打招呼，這種感覺就和去其他酒吧明顯不一樣了。
身子推銷久的小妹，都不拿他當外人，不是抱着要賣酒的心思和他搭話。
這就是韋東的過人之處，到哪都很受歡迎。蒲素心想一定是以前慷辦事處公款之慨，落下了一個好人緣。
而且，到哪去他都能碰到不少客人和他相熟，和他打招呼，無一例外。或許是他帶自己去的地方都是他熟悉的？不然他也太牛逼了。
蒲素講真，是比較服氣他的。桑海這麼大，去哪都能碰到熟人，你們想想，這算不算混得好？而且都是高消費場所，不光是營業人員和他熟悉，客人他也熟。
甚至酒吧駐場的男男女女，看到他進來，也在臺上微微和他點頭微笑，結束演出就自己端着杯子過來坐一會。
這就讓蒲素覺得這是韋東的技能了，這不是光在這裡花過錢就能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