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飯局的路上大哥電話來催了兩次,弄的蒲素很過意不去,顯然那邊人都在等他開席。他叫那邊先開動,結果大哥說沒事,等他們來。
到了那個會館裡面,服務員帶着推門進去,包房很大圓臺面也很大,涼菜都擺好了,顯然還沒人動過。蒲素之前沒說加了一個童蕾,大哥邊上有兩個空位顯然是留好的,大哥看是三個人,趕緊叫服務員加個位子,然後讓她們上熱菜。
黃芸熱情的招呼蒲素坐到他們邊上,蒲素帶着音樂和童蕾過去一邊脫外套一邊和黃芸打招呼。音樂和童蕾沒想到這邊這麼多人,一時有點尷尬。蒲素就先和大哥跟黃芸介紹了下音樂,然後說童蕾是他們兩的好朋友。
大哥客氣的站起來讓她們入座,這時候聽到姚處的聲音,對蒲素說上次打架進派出所的人底細他查出來了,還好當時沒吃虧,不然他們佔不到便宜。其實這種場合很不適合說這些,姚處這人喜歡錶現,尤其是蒲素帶了兩個大美女,他應該是想先聲奪人給人家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
他既然說了,蒲素也只能就這個話題說了幾句。對方的上級他認識,過完年可以叫出來一起吃頓飯。然後姚處就哈哈說着好,然後和邊上的人添油加醋說着那天晚上的事蹟。
坐下來以後蒲素掃了一眼桌面上的人,有幾個他都見過。其中就有上次在申申和阿豪鬧翻,那個體工隊退役帶着一個老女人的傢伙,蒲素對他們那夥人印象很差,在他看來他是個吃軟飯的老白臉,事實上也確實是那樣。
見過面的蒲素都一一打了招呼,沒見過的大哥也都做了介紹。然後說以後想買進口車可以找蒲素,有他的面子在,價格絕對桑海最低。問蒲素帶名片沒,蒲素說帶了,就讓蒲素髮了一圈名片。
這功夫服務員把酒都倒好了,大哥端起酒杯說過年前大概這是最後一次聚會了,過年期間都各忙各的探親訪友,提前祝大家新春快樂……
童蕾識相,這個場面都是不熟悉的人,所以和音樂一樣喝的是酸奶沒敢喝酒。會館裡的菜達到了宴會標準,不是一般飯店做的出來的。黃芸席間一直很照顧音樂和童蕾,不光和她們說話還不停的夾菜,桌面太大,有時候轉過來她就把檯面按住讓音樂和童蕾把想吃的夾好再轉過去。
蒲素一直以爲是黃芸這個人熱情,後來才知道她和他們其實差不多,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甚至還不如蒲素熟悉,這種場面她也尷尬,正好有音樂和童蕾她們在,用這種照顧別人的方法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之前那次吃銅火鍋對仇子英那樣,也是差不多的原因。
今天的酒喝的是瀘州老窖,桌子上一個中年人帶來的,看上去就是好幾十年的那種老玻璃瓶子的酒。原本大概是想喝個陳酒,結果連着開了幾瓶都那種玻璃紙封蓋都漏了氣,味道都變了。
大哥就諷刺了幾句那人幾句不知道從哪搞來的糊弄他們,不說這種半開玩笑半當真的話,場面還真有點尷尬,說出來大家哈哈笑幾聲也就算了。蒲素就說自己車裡有酒,把車鑰匙給服務員下去拿。
茅臺和洋酒他車裡常備,茅臺只有四瓶,但洋酒有一箱,讓服務員都搬上來,他這也是給大哥撐面子。等服務員把酒拿上來重新倒好,就有逗比拿着茅臺酒瓶假裝內行,說這是幾號酒池出的,然後指着紅飄帶上的記號科普。不管抽菸還是喝酒,都有這種神棍,在公衆場合需要用這種方式顯擺一下自己,好像那樣就博學專業見多識廣了。
這下重新開喝,氣氛馬上熱烈了。輪流敬酒的時候幾乎都找了蒲素,一個是他帶的美女太招搖,再有之前拿酒的舉動太慷慨,酒錢是遠遠超過這一桌飯錢了。
蒲素不能喝快酒,大哥也知道他的酒量,一晚上都在留意他,所以幫他擋了不少。好在喝的還算文明,後來蒲素開始回敬也都拉着音樂一起站起來,小兩口一起敬酒,當然音樂喝飲料。這也算是蒲素讓音樂有代入感進入角色的一個方式。
然後有幾個傢伙喝多了以後就盯上童蕾了,尤其是那個體工隊的垃圾。知道音樂是蒲素的人之後,對童蕾就打起了主意,不停的找她喝酒說話,童蕾開始出於禮貌和敷衍,慢慢的那傢伙說話就開始沒有規矩了。
蒲素是一直很敏感的,大哥在喝酒沒注意。一開始那傢伙和童蕾說他是體工隊專業運動員,拿過全國名次,說着什麼自古文體不分家,他們都是自己人。
然後問童蕾多高,自己還站起來想和童蕾比個子……直到那傢伙說出等會帶童蕾出去唱歌,蒲素才忍不住說話:“阿哥,喝多了是伐?要麼出去醒醒酒,要麼給你家老太婆打個電話讓她來接你回去。”
那傢伙開始聽了一愣,嬉皮笑臉說開玩笑的,然後邊上其他人一勸之後大概覺得臉上掛不住就說蒲素護食,又不是他女朋友,開幾句玩笑有什麼?
這傢伙有個小弟跟着來的,這時候站起來就和蒲素說話很不客氣。指着他說,你算是什麼玩意……蒲素也站起來了不過沒搭理他們,他正好坐在進門的位置,轉身拿着電話出去了。
音樂擔心他,跟出來以後看到蒲素在外面打電話。過一會大哥和黃芸還有姚處也出來在走廊裡勸了蒲素半天,後來把他拉了進去。
進去以後大哥說了那傢伙幾句,那邊雖然不吭聲了,但是顯然也不服氣。蒲素就說都是誤會、誤會,說其實沒啥事,都是話趕話。都是老朋友了,喝兩杯就當事情過去了。
這麼一來大家都說好,跟着一起喝了幾圈酒,一時間氣氛到是有了轉圜,大哥這時和坐在旁邊的蒲素說等會打發那兩個傢伙先走,他們繼續唱歌。
大哥的這個安排算是給蒲素面子。把別人勸走,把蒲素留下。黃芸也說那他們確實討厭,素質極差,蒲素就說沒事,都喝酒了自己也沒往心裡去。然後問等會去哪唱歌,黃芸上這樓上就有卡拉OK,是那種自娛自樂型的。
蒲素知道那個傢伙叫什麼名字,也知道是在南市老城區老西門那邊混的土痞子,但是不知道他住哪。接着他裝作沒事了,隨意又問了幾句,然後大哥他們說會館裡有卡拉OK就在樓上,等會去唱會歌。蒲素不想掃興,但是也到了該走的時候了,這種飯原本就不想過來吃,果然還吃出事情來了。
大哥心大,看沒啥了也就不當回事,既然蒲素真要走,也就說都是自家兄弟不要傷和氣。黃芸到是一直在和音樂和童蕾她們勸解,貌似比她們還氣憤的樣子。蒲素不覺得自己是小心眼,雖然童蕾勸他也別生氣了,他還是覺得很沒面子,這個事沒這麼簡單結束的。
之前動手他不會動手,單打沒有把握,那傢伙確實人高馬大,專業練摔跤的。而且在這裡打起來吃相太難看。所以他之前直接出去給陳誠打電話叫他過來在樓下盯着人。
然後又勁鬆打電話,讓他開車帶人連夜過來。勁鬆沒來得及多問,就在電話裡聽到大哥他們勸蒲素的聲音,以他的腦子也肯定知道大概他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邊帶着童蕾和音樂準備下樓時候勁鬆電話過來說已經出發了,天亮能到。蒲素就讓他到了桑海去原來住過的銀河賓館,給他打電話。
然後蒲素和大哥他們告辭,說明天公司事情還很多要先走了。大哥也知道今天搞的很掃興,一直和黃芸把他們送到樓下上車。
上了車以後蒲素和她兩說要不今晚都別回去了,在銀河開個房間打牌。童蕾是無所謂,音樂家裡管得嚴,不過後來還是答應了,只不過要童蕾和她一起給家裡打電話撒個謊在童蕾家留宿。
在車裡蒲素一直沒把車開走,發動着車子開着空調,音樂問他幹嘛他說等人。陳誠畢竟對桑海的路不熟悉,這個會館在市裡,外地人不大好找。一直等到陳誠來了蒲素才下車到他車裡告訴他在這裡盯着人,對方長啥樣穿什麼衣服和身材都告訴他了,知道他今晚去哪裡就行了。然後回到車裡把音樂的電話交給了他,隨時保持聯繫。
他在桑海沒有能用的人,好在陳誠來了,否則在這之前也不能找郭勝辦這種事。郭娟知道了肯定和他翻臉。陳誠也不是啥具備武力值的小傢伙,所以他的任務就是盯梢,找到那傢伙的落腳地,剩下的事情交給南州人去辦。這種事上他是迷信南州人手段的。
他這麼一搞,車裡的音樂和童蕾都知道他大概是想做點什麼了。等他上車帶着她們開去銀河的時候,路上童蕾就先開口問蒲素是不是想搞事情,蒲素就說不可能把我小姨子調戲了還一點事都沒有的。童蕾聽了居然還笑出聲來,表示到時候他要跟着看熱鬧。
音樂看她連勸解的意思都沒,也是着急了,嗔怪她十三點,讓蒲素不要和那種老流氓計較。蒲素則說,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平生最煩吃軟飯的人,然後說他上次看到那傢伙的時候帶了一個五十多歲一臉褶子的老太婆……而他其實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
這一說把童蕾和音樂她們聽的也是噁心,童蕾更是感覺遭遇了暴擊傷害。蒲素其實主要還是想惡治一下他帶來的那個跟班,畢竟和他見過,而那個根本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一看就是那種層次很低的,居然在桌子上站起來挑釁自己,完全不能忍。
路上到日夜超市買了一點啤酒和零食,到了銀河三個人開了一個小套房,外面有個小客廳和茶几沙發,正好打牌。打了一會沒勁,蒲素獨贏,又沒啥好懲罰的,只能貼紙條也沒意思。
然後就喝酒看電視,接着蒲素電話響了,大哥打來的,問蒲素的時候話裡有話,蒲素覺得大概是他們散場的時候,陳誠在樓下被大哥看到了,陳誠開的那輛依維柯別人不知道,大哥肯定認識。
然後蒲素就說這事大哥別管了,大哥要他出來見面,看蒲素不願意,後來就說那邊也不是什麼好人,事情容易搞大。這話一說效果相反,蒲素聽了更是起了爭強好勝的心思。讓大哥別管這事了,大哥電話裡也是無奈,兩邊都是他叫來吃飯的,要是搞的不可收拾怎麼和他沒關係呢?
蒲素就覺得把自己和那樣的人放在一起比較很是不爽,強壓着不滿又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大哥的人確實是不錯,也很熱情,但是一直以來他身邊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總是和那樣的人在一起,像今天這樣的事早晚都會發生。
他認爲自己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遇到都是彬彬有禮安分守己的人,就沒啥事。但是一遇到和他差不多的,甚至比他素質還要差的,他肯定忍不住。現在是有條件讓別人來做這種事,沒條件的話就算他自己蹲在樓下守着打悶棍,也是必定要出這口氣的。他眉毛連在一起,心眼小。
沒多久陳誠打來電話告訴蒲素跟到地方了。在一片老房子裡,然後報了他的位置,蒲素一聽還真是在老西門。接着蒲素讓陳誠先把車開回來,到銀河賓館來。然後四個人去吃了頓火鍋,之前沒吃好,這頓火鍋吃的很舒服。心裡想着大哥那邊的那種飯,以後是堅決不能吃了,擔人情還受罪。
吃完火鍋回酒店,四個人正好打升級,兩兩放對。音樂和蒲素一家配合默契,加上陳誠大概不敢贏老闆,雖然童蕾對他一直埋怨,還是屢屢放水,美的蒲素和音樂哈哈大笑。
現在高速通了,天剛亮勁鬆他們就到了,蒲素帶着陳誠下樓到了大堂,看到勁鬆在內正好來了五個人。給他們開了三個房間,然後到了房間裡蒲素把事情說了下。
勁鬆帶來的人都知道蒲素,大概還有一兩個是生活區的,蒲素看了有點面熟,不過也不想去問這種事了。勁鬆就問怎麼個搞法,蒲素說是隨便,不出啥大事就行。然後蒲素問陳誠是兩個人在一起還是單獨?陳誠說另一個人和他一起下車的,但是不住在一個門裡,蒲素心想大概是發小關係,類似韋東和自己一樣,住在一個弄堂裡的。
蒲素就到了勁鬆房間單獨和他說最好兩個一起收拾,實在不行一個也行。最好今晚辦完事就回去,都快過年了了。然後拿了兩萬塊錢給勁鬆讓他分分,勁鬆沒拿錢,告訴蒲素這些人都是拆遷辦的人。算是出差,回頭郭娟發個補助就行。蒲素聽了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來不及多說什麼,還是把錢給了勁鬆,讓他不要找郭娟拿補助了,那小娘們不是好對付的。
然後他才問勁鬆,南州生活區那邊動遷找了這麼多人?蒲素就說那邊已經摸底排查完畢,現在開始凍結戶口了。再問他公司那邊收了多少套房,報出的總的勘測平方數,聽到數字蒲素也愣了下。
他沒感覺在那邊調了那麼多錢過去收房。雖然南州房價便宜,也不至於這麼便宜。一個幾十平米帶個小院的破舊平房危房怎麼也要兩三萬。勁鬆說了才知道,那種生活區平房很多都是私自搭建的違章建築,比如院子和披廈這種收的時候不計算的,但拆遷組勘測的時候他們找關係給算到有效建築面積裡。這麼一來面積翻了不少倍數。
現在的問題是公司如果沒有那麼多地痞來維持,很多之前過戶的人知道要拆遷都來鬧事反悔。聽到這裡蒲素也能理解,換了他之前被忽悠賣了房一轉身就要被拆遷蓋大樓,無論如何也是不服氣的。老劉只負責信息渠道和關係層面,下面這種事自然只有勁鬆他們來處理了。
後來他不顧自己連夜叫人家來打架,還跟勁鬆說了半天南州那邊不要搞出事情。很多事情他其實不知道,經送他們之前在生活區里拉了一幫子人搞牌九這些,仗着派出所所長是他姐夫戰友沒人管,不少房子其實是從那裡收來的。勁鬆後來他父母在生活區最好的市口搞了個三層樓的快捷酒店,後來又增容到了五樓,到現在還在營業。
到了七點多,蒲素讓陳誠開着依維柯把帶他們過去守着。雖然可能性不大,也預防那小子萬一是個早上需要出門上班的人。還是勁鬆那邊的人警惕,從房間裡帶着報紙下去準備把依維柯車牌遮了。
然後他纔回了自己的房間,音樂和童蕾都早睡着了。他也沒辦法,在外面沙發上拿了條毯子躺了下去。原本以爲大概會緊張興奮到睡不着,只是大概是太累了,一躺下去就一直睡到音樂起來在客廳蹲在地毯上摸他的臉才把他驚醒。
“睡在這邊多累啊!”
“那我進去睡你們兩中間?”
“想的美!”
生怕給童蕾聽見,兩人兮兮索索親熱了一會後,蒲素看錶都已經中午了,那邊還沒消息不禁有些擔心,於是給勁鬆打了電話。
電話很快就通了,勁鬆說在回來的路上了,剛辦完事。蒲素問順利嗎,勁鬆想了一會說見面再說。聽到這裡蒲素做起來,讓音樂再去睡一會。他準備下去等勁鬆他們。音樂先是要陪蒲素下去,只是蒲素不讓她去見那些人,讓她和童蕾睡醒了也別亂跑,等自己電話。
下樓到了大堂以後,蒲素站在門口沒一會看到依維柯開進酒店停車場,然後幾個人下車從依維柯里拿了一些東西放到勁鬆開來的奧迪上,然後陳誠又蹲下去撕了前後車牌上的報紙,幾個人才慢慢進了酒店。蒲素讓陳誠帶他們去二樓餐廳點菜準備吃飯,然後和勁鬆在外面說了幾句。
大概是一個小時前他們纔等到體工隊的人出來,他們下車是兩頭堵,那人也警惕,看到苗頭不對就想跑回去。而且跑的很快,他這邊人就用了遠(和)程(諧)把他放倒了,然後拖到車上讓他帶路去另一個人那裡,死活不肯捱了不少揍,還是陳誠看到另一個傢伙從弄堂裡出來,然後幾個人下去把那傢伙一頓好打,原本準備也把人拖上車的,結果那邊街坊很彪悍,不少人要管閒事,最後把體工隊的人從車裡扔下後就回來了。
“有大事嗎?”
“人沒事,傷在腿上,但是一旦查到就是大事,畢竟用了……”
蒲素聽了知道想再多也沒用。事情已經做了,接下來就是他自己的事。然後去二樓吃飯,中午蒲素就從飯店裡拿了一瓶劍南春,只說大家一夜沒睡忙到現在,中午多吃點飯少喝點酒然後都去休息,晚上再給他們好好接風。
等他們吃完各自回房間休息了,蒲素讓勁鬆也去睡一會。勁鬆就說想明天走,明天去給家裡買點年貨,他老婆特地讓他從桑海帶點東西回去,蒲素問要帶什麼,結果是五香豆松子糖這種,蒲素聽了讓陳誠下午幫他去買回來。
然後勁鬆就說他在桑海不能這樣,身邊不能不跟個人。他說他們在南州現在不可能遇到這種事,都這把年紀了,帶着女人出去還給人家這麼看不起,現在不是那時候歲數小。就算現在出氣了,事情已經發生了不光沒面子還鬱悶,而且難保那邊不會報復。
在勁鬆看來早上他們去的那地方,那個什麼老西門,比南州生活區的環境好不到哪去,就是個貧民窟,那邊能出什麼好東西?而且附近的居民說的好像都不是桑海話。原本他們是想把人都拖到車上帶走,只不過中午那邊人多不大好弄。
這話說的蒲素確實有點害臊,想想自己也是,這把歲數了帶兩個女孩出來吃飯還搞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