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光明教的教主從許多年前便避世修行,也正因此,方臘才膽敢篡教奪權,煽動百萬教衆揭竿而起,做起殺頭的勾當。
教主之下的左右光明使聽說滿天下尋找教主,對教務也已經撒手不管,剩下能主事的也就只有四大法王。
紅蓮見識過青龍法王撒白魔的強大,如今玄武法王現世,對大光明教而言,絕對是極好的一則消息。
然而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北玄武這等樣的武道宗師,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傳奇人物,竟然真的會對蘇牧下殺手。
北玄武的雙眸雖然被怒火憋得通紅,但仍可看出原本那深邃的藍色,教中的老者都知曉淵源,摩尼教雖然傳入已久,開枝散葉,更有許多大小教派打着旗號掛羊頭賣狗肉,但最純正的總壇正宗,四王都應該是發郎,或者稱之爲郎人。
大焱的郎人泛指西域人,也就是後世元代所稱的色目人。
他們來自於中西亞,有蒙古人征服之後帶回中原的阿拉伯人、有花拉子模人,也就是波斯人、還有中亞的突厥語系人、慄特人、吐蕃人、党項人以及中亞的契丹人等等。
單從這一點上來看,北玄武應該是貨真價實的四大法王之一。只是她並沒有想到,給北玄武下毒,使得他陷入今日境地的,便是喬道清。
方臘的篡教計劃籌謀已久,雖然教主避世,左右光明使又銷聲匿跡,但他仍舊忌憚着四大法王。
於是他便開始利用教內的矛盾,逐個擊破,將法王都驅逐出總壇,然而北玄武揹負着鎮守總壇的任務,輕易不可能驅逐,於是他便許諾了極其珍重的代價,請來喬道清,給北玄武下了人間奇毒。
也正是因此,喬道清才進入了摩尼教,當然了,方臘也沒有想到,喬道清會在人間留有一個女兒陸青花,更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爲陸青花,對蘇牧傾囊相授。
若沒有喬道清的加入,北玄武就不會中毒,自然不會落入方臘的手中,方臘也不可能摘了摩尼教這顆桃子,摩尼教不會四分五裂,自然也不會有甚麼南國永樂朝,數以萬計的教衆不會被方臘當成炮灰,南方天下的百姓也不會受苦受難。
燕青不提喬道清便罷,這一提起,北玄武自然對蘇牧起了殺心。
高慕俠也沒想到會是這等樣的局面,官家已經下旨,讓他先斬後奏,便宜行事,主管朝廷細作在杭州城的一應行動。
雖然他野心勃勃想要建功立業,但終究是狗咬刺蝟,不知該如何下手。
也多虧了柴進和燕青這兩位先鋒,不斷傳遞出情報來,當他知曉了蘇牧的近況之後,便開始幫助蘇牧尋找陸青花的下落,沒想到卻與楊紅蓮不打不相識,這才發現,原來是楊紅蓮就走了陸青花。
而且他還從楊紅蓮那裡得到了一個極其重要的消息,當初方七佛的工坊爆炸,其實應該算蘇牧一份。
當時蘇牧已經成功將指令傳遞給了楊紅蓮,可楊紅蓮潛入工坊之後,卻發現已經有三波人馬在計劃引爆,好奇之下,她便調查了一番,沒想到卻歪打正着,發現了一個極要緊的秘密。
三波人馬,除了厲天閏和婁敏中兩方之外,第三方居然是方七佛自己。
這工坊是方七佛的心血,他爲何如此狠心自毀長城。
抱着疑問,楊紅蓮繼續追查下去,終於找到了方七佛有恃無恐的原因。
因爲在爆炸之前,他就已經將火器全部都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高慕俠此次召集諸人,凝聚皇城司暗察子的全部力量,就是想要將方七佛藏起來的火器,徹底毀去,爲梁山軍搭橋鋪路,打勝收復杭州的第一戰。
可他也沒想到,燕青帶來了方天定這個意外之喜,也帶來了北玄武這麼一尊大煞神。
皇城司潛伏在杭州城內的暗察子多達數百,但絕大部分都已經散入到城內各處,在城內聯絡對朝廷仍舊死忠的達官貴人和鄉紳大戶,這些人才是真正的內應力量。
一旦梁山軍對杭州發動總攻,這些內應力量就能夠發揮出應有的巨大作用來。
所以此次,他雖然帶來了最精銳的一部分高手,但人數終究不滿四十,雖然有些勉強,但聯合蘇牧等人,想要毀掉堆積大量火藥火器的秘密基地,應該還是有機會的。
皇城司乃天子近衛,便如同後世的大內帶刀侍衛,自然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北玄武再如何強悍,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
然而北玄武卻並不這樣認爲,在他的眼中,這些大內高手雖然極具威脅,可只要他能夠先下手爲強,拿下蘇牧等人其中任何一個,高慕俠必定投鼠忌器,他想要離開,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罷了。
北玄武這樣的高人,自然不會拖泥帶水,當牆頭涌出諸多侍衛和弓手之時,他已經再次雷霆出手。
他的手臂一震,將粗大的鐵索絞起來,那鏽跡斑斑的鐵索便如同出海的黑龍,橫掃四野八方。
燕青等人雖然早有防備,但北玄武的龍象功全開,鐵索灌注了排山倒海的力量,他們又豈敢正面硬接。
諸人被鐵索逼退之後,終於露出破綻來,北玄武終於能夠直面蘇牧,冷笑一聲,巨大的身軀便發動起來,這一動便勢若奔雷,如發怒的犀牛和大象一般衝擊而來。
蘇牧面沉如水,身臨危境,反而更加的沉着冷靜,他的雙眸之中迸發出絲絲厲色,心中卻渾然無懼。
北玄武可以說是他面對過的最強大的敵人,沒有之一,蘇牧不可能掉以輕心,哪怕一絲絲失神,都會使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連突火槍都無法傷及他的根本,蘇牧又沒有其他壓箱底的王牌,眼下也只能用陰陽經這樣的絕世武功來應對了。
自從喬道清將陰陽經內功心法傳授給他之後,無論寒暑晴雨,蘇牧都沒有停止過早晚一次的修煉。
武者的身體需要從小開始打熬磨礪,需要購買諸多藥酒來擦拭按摩,使得藥力融入肌肉骨骼,達到強健體魄的目的,可修煉內心功法,卻需要足夠的智慧和領悟力,往往都是中年之後纔開始修習。
再者,一部好的內心功法,能夠強身健體延年益壽,可以輔助你的身法和武功,使得你的戰鬥力成倍增長,練到極致處,甚至能夠鍛鍊經脈,催發內勁,傷敵於無形。
蘇牧兩世爲人,論心性絕對不比任何一名武者差勁,他又是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頭的人,這一年來苦心鑽研,賣力修煉,陰陽經內功已經小有所成,算是登堂入室,甚至隱約超過突火槍和毒藥等陰狠手段,成爲他最爲依賴的底牌。
“喝。”
蘇牧悶哼一聲,臉色頓時蒼白,彷彿血液一下子被抽乾了一般,而他的衣袖卻無風自起,鼓盪起來,身邊塵土飛舞,身子半旋,左腿微屈,右足尖輕點地面,右掌在前,左掌押後,端起內家拳的起手式來。
“好強的內勁。”燕青一直不太看得起蘇牧,直到此刻,面對北玄武這樣如山嶽一般的強敵,蘇牧終於展露出猙獰的爪牙,也讓燕青心頭震撼難平。
這位不算師弟的師弟,或許並沒有自己這麼博學多才,但真要拼命起來,勝負還是兩說。
高慕俠是皇城司的大勾當,早已將蘇牧的底子摸了個一清二楚,知曉蘇牧已經破釜沉舟,孤注一擲,慌忙讓高手們都躍下牆頭,想要將北玄武給隔離開來。
可他們畢竟離得太遠,連楊紅蓮燕青陸青花等人都被鐵索逼開,他們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北玄武察覺到蘇牧身上爆發出來的強大氣勢,不屑之餘,心裡到底還是有些吃驚。
因爲他跟喬道清交過手,起初他見得喬道清的武功平平,也是大意輕敵,自覺兩根手指就能夠捏死喬道清,可最後還是中了他的奇毒,落到了如今的下場。
蘇牧雖然還無法跟喬道清相比,但這份心性和決絕,卻與喬道清如出一轍。
大抵是對喬道清存有心理陰影,感受到陰陽經的內勁,北玄武的力道也減弱了兩分。
巨大的鐵索劈頭蓋臉橫掃而來,蘇牧不退反進,如穿梭於狂風驟雨之中的雨燕一般,神行如風,又似驚雷閃電,竟然縮地成寸,堪堪避過那鐵索,一掌拍向北玄武。
“白癡啊。”見得蘇牧主動進攻,燕青一邊端起手弩來瞄準,伺機給北玄武來個致命一擊,一邊卻大罵不已。
北玄武以防禦和力量見長,蘇牧竟然想着要跟對方貼身肉搏,正面硬拼,這簡直就是壽星公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
然而下一刻,他的眸光卻陡然犀利起來,雙手齊發,便從身上再摸出一挺短弩機,左腳一踏,便給弩機上了弦。
這短短一瞬間,蘇牧已經避過鐵索,欺身到了北玄武跟前。
“坤三十六。”
蘇牧莫名其妙喊了一句,手掌已經跟北玄武硬生生接了一記。
“嗡。”
兩人的肉掌並未真正接觸到一起,空氣卻被內勁擠壓,發出沉悶的嗡嗡聲,蘇牧便如斷線風箏一般倒滑六七八步,悶哼一聲,大口的鮮血便噴吐了出來。
北玄武手臂一麻,也不知是否因爲劇烈運動,又接連催發內功,以致於體內毒素壓制不住,在蘇牧的全力一擊下,竟然受了不大不小的傷勢。
受阻於蘇牧的這一掌,他的身形微微一滯,一道寒芒激射而來,他竟然避無可避。
若是往常,這等弩箭雖然強勁之極,但以他的手眼神通,想要躲開並不難,可蘇牧這一掌似乎挑選了極其刁鑽的一個位置,使得北玄武似乎無論往何處躲閃,都避不開燕青的弩箭。
“噗嗤。”
弩箭便這樣刺入了北玄武的左膝膕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