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山中,兩片一紅一白的十畝大小分身還在血影山廝殺中,血煞分身死纏爛打,而太陽分身步步爲營,雙方撞擊,撕扯。當兩個分身撞擊一起時候,立刻會爆出巨大的水霧,如同雙雙被蒸乾一般,分身立刻縮小几分。
在下方,血影山最高峰,還存活的四百多人全部站立在其中,三十多位高手,把分身幻化巨大,將這片地方包裹起來。血氣在外遊動,尋找着任何間隙進入。他們如同無數蝌蚪一般,見縫插針。
雖然暫時無恙,但雷震子環顧四周,一萬多人,天下十二洲,南海、東海,道家十之九成之人,只剩下這裡四百多人。不,沒算上血影教,他們還有四千多人。方文傑死了,在這裡他保護不了自己,就算血影教人也保護不了他,他一死,羣龍無首,古平的親信立刻佔據上風。加之古平分身仍舊在戰,他們也開始準備對最高峰發動攻擊。不需要他們做什麼,只需要他們炸開一點點缺口,最高峰這些人就必死無疑。
東方狂在雷震子身邊嘆口氣:“雷震子,我們對不起道家。”
雷震子點頭:“是,我們掌權幾十年,征戰幾十年,各有各的理想,各有各的大志,人命不如狗,就這麼被我們的愚笨一波波的送走。不打了,再也不打了。”
東方狂哈哈一笑:“雷震子,擡起頭來,想以後不打,今天先要打。沒有人會把安寧的世界送給你,需要一個安寧的世界,你就必須打出一個安寧的世界。魔教弟子聽令。”
“在。”四十多名弟子回答,其中有張未定等三名宮主在內。
“真氣護體,魔教打前陣。先衝他一陣。”
“是。”
四十名弟子漂浮跟隨在東方狂身後,他們知道現在純粹是送死,諸如張未定這修爲,也無法在無上九血大陣中堅持十彈指,其他人,包括東方狂不過就是一個照面的事。但是如果大家都要死。那魔教之人從不懼怕做第一個。
“等等。”雷震子叫停。
東方狂轉身問:“要喝送行酒嗎?我們在黃泉擺好酒等你們。”
“高手來了。”雷震子一指。
……
高手來了,林煩來了,林煩虛無之氣護體,衝入無上九血大陣之中,無人能擋,直接衝到了最高峰,左右看去,四面八方皆是馬上要發動進攻的古平親信。
林煩朗聲道:“血影教各位道兄,請退出血影山。不要逼我殺人。”
林煩就站立在血霧之中,血霧衝擊林煩,遇黑氣而化爲無,大家互相看看,不太明白。一位死忠古平的弟子喊道:“掌門還在戰,兄弟們殺。”
身邊呼應者百人之多,衝向林煩,林煩虛無之氣如決堤洪水一般潑灑而去。一擊而過,黑氣變成白光。瞬間百人消失不見。是不是太乙神雷?還是那句老話,沒人規定太乙神雷是什麼,林煩只是用虛無之氣強攻而已。這招出乎他的意料,他只是想阻喝他們,殺十幾個人,但是虛無之氣一出。就不受林煩控制。不僅滅了百人,而且還將他們附近一個山峰夷平。
這招就夠了,太夠了,古平親信不怕死,但是這種死法聞所未聞。真氣之力,將百人滅之不說,還夷平一處山峰,這完全是兩個級別的戰鬥。車前子的神魔同體雖然被文獻吹噓,但也沒有如此收發自如,也沒有如此威力,畢竟遇山石還能阻擋。可這黑氣,山石在其中如同粉末一般。不,連粉末都沒有留下。
林煩暗掐法訣,一道雷雲悄悄出現,幫助三三真人分身作戰。三三真人分身心有靈犀,在大衆面前兩人輕鬆合作,將太陽分身擊中。太陽分身一被虛無之氣擊中,立刻大爲縮水,血煞分身鋪蓋上去,將其完全包裹,進行分身互煉。陰也好,陽也好,沒有陰克陽,沒有陽克陰,誰大就是誰贏。
東方狂心中輕嘆口氣,林煩,把他們都殺了吧……
雷震子傳音四方:“我等修道者求什麼?求功名嗎?求三妻四妾?求家財滿貫?我修道者本就清心寡慾,看看這幾千年來,什麼士爲知己者死,什麼一將功成萬骨枯,什麼肝腦塗地報知遇之恩。這些是什麼?是權謀,是權術,是野心家讓你們甘心被駕馭的資本。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古平、我、東方狂,和你們都沒有不一樣,我們都是人,都是芻狗。但我們又不一樣,我們把自己當人看,你們卻把自己當狗看,一定要找個主人,無論主人是好是壞,都要找一個。”
“你們貪圖什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做一人的狗,讓萬人當你們的狗。命由天地父母受之,你們願意做狗,可以,願意當人之奴,可以,願意成爲灰灰,可以。但是,天下盟、魔教之人不做狗,無論是古平的狗,還是你們的狗。受人奴役,我雷震子如不爲人,不惜赴死。”
雷震子再道:“天下盟不是我雷震子的,是所有修道者的,沒有人會再把你們當成狗,讓你們去殺人,讓你們去死,讓你們去做壞事。如果你們執迷不悟,糾結成羣,你們又會出現一個古平,帶領你們這羣狗去打江山,開始重新血染十二洲。你們呢?士爲知己者死嗎?願意做人的,退出血影山,願意入天下盟則入,不願意的可以逍遙天地。如果還想當狗,還有人想着當人上人,還要有人要踏着別人屍骨成就自己所謂的大業,那就來吧。”
四面安靜,雷震子喊道:“來啊,想當人上人,想奴役天下人,那就來吧。你們可以殺光我們,但你們可以殺光天下想做人的人嗎?”
不知過了多久,幾十名血影教弟子摸摸退出了血影山,而後很快的,幾十人,數百人一組的血影教弟子掉頭離開。一炷香的時間。四千多名包圍最高峰的血影教弟子盡數散去。只留下無數血霧飄蕩在山中。
東方狂道:“無量壽福,願天下就此安寧。”擡頭看去,血煞已經完全吞噬了太陽,太陽最後一絲分身化成一股霧氣飄蕩而起,消失在空氣中。漫天的血霧開始慢慢褪去,它們落盡大地。入土而沒。
一刻鐘時間過後,朗朗乾坤,太陽高照,讓人宛如隔世。林煩散了虛無之氣,駕御清風踏足在上,俯瞰而下,綠水青山,重露生機。該結束了,但沒有人能阻擋野心家的誕生。只能希望天下爲之一變,讓野心家們沒有生存的土壤。讓野心家們不要掌握極權。還這乾坤永世安寧。
……
狼舟,林煩和三三真人在其中,三三真人搜魂針發作,本體虛弱,既然林煩知道了,他也不裝了,一路上哼哼唧唧。
“爽嗎?”林煩問。
“爽。”三三真人回答:“做錯事。就要被懲罰,林煩。這叫因果。搜魂針時刻提醒着我,我幹過什麼事。別那麼看我,我會忍受的,忍受到我得道成仙。喂,小子,現在說說你了。有什麼打算?”
林煩反問:“什麼什麼打算?”
“成家、修仙、隱居、渡劫?”三三真人道:“以你修爲,又沒有大開殺戒,又修煉有虛無之氣,過天劫應該不難,飛昇仙界三四成可能還是有的。可惜你九命一性。境界進展自然就慢,加之你生性疏懶,我擔心你小命熬不到大乘天劫。”不怕你過不去,就怕你到不了。
“我們修道就是求長壽,求得道,求跳出輪迴,能飛肯定要飛。”林煩回答:“我還年輕,慢慢來嘛。”
“就怕你這態度,那第二個,成家嗎?”三三真人道:“你這傢伙,和凡人沒什麼不同,大魚大肉,大酒大菜,還和數個女子有染。乾脆,還不如把凡人生活過一輪,生個孩子,讓我也沾沾光。”
“喜歡孩子,自己生去,你才幾歲。”林煩想着,嘆口氣:“唉……成家不成家,沒有喜歡的。”
“霧兒?”
“有義無情,我們如果做朋友,會是很好朋友。”
三三真人皺眉:“萬清清?反正就一白癡了,你隨便弄了,當個小老婆什麼都行。”
“爲老不尊。”林煩道:“我會去經常看她,但是我不認爲她醒過來是好事,安安靜靜呆着吧。”
三三真人低聲問:“沒了人魂,也能生孩子吧?”
“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林煩恐嚇。
三三真人滾到一邊,哼哼幾聲,還有誰呢?好像沒了。那就第三個問題:“隱居、避世?”
“半隱,半避,半玩……”幹嘛這麼死心眼,隱居膩了就出去溜達,玩累了就回來隱居,無聊可以四處亂竄,也可以去樂子嘛。林煩反問:“你呢?”
“我?”三三真人道:“我……不知道我早年喜歡的那個女孩的老公是不是在血影山死了?”
“沒出息。”林煩搖頭。
“喂,張君如怎麼樣,我徒弟,感情可以培養,看得出這丫頭對你很欣賞。”
林煩手拿一塊牛肉將三三真人口給堵住:“閉嘴。”
……
雲清山全山掛孝,白布鋪蓋,林煩將古巖屍身放入棺槨。雲清門新掌門趙秀兒,三百多雲清弟子,步行從山門送古巖前往射日峰。射日峰正式更名爲劍神峰,列爲禁地,以示對古巖的尊崇。
林煩沒去射日峰,送三三真人先回去閉關,自己獨自一個人如同回到幾十年前一般,坐在正一宗宗殿的屋頂上,眺望四處,享受安寧。雲清門僥倖逃過了血影山之劫,現在竟然成爲了第一大派,林煩內心對此還是頗爲欣慰。想想可笑,光耀門派有無數種方法,卻沒有想到雲清門真的成爲天下第一大派的原因,竟然是這麼讓人可笑。
狼舟速度不算快,這幾天天下局勢之消息,一道道傳來。
東方狂決定帶魔教入天下盟,生還的宮主們皆同意,同時,天下盟殘餘弟子被調動起來,不足千人,修爲高低不同,開始整合血影教。血影教之人按照自願原則進行選擇。齊可修以血影教名義留下的四百多人,加入天下盟。還有些人暫不入門或者入盟,有的和好友去海外。四千多人,羣龍無首,經歷了血影山之戰後,大家的心也安定了很多。
他們也很清楚,雖然目前血影教還有四千多人,魔教和天下盟不足千人,但是還有云清山,還有林煩,紫霄山還有分舵,青平門也不會坐視不理。雲鶴島,佛門,乃至張通淵等高手如雲。如果他們要復辟,這些人是不會放手不管。死了這麼多人還沒有辦法讓你醒悟,那隻能是讓你滅亡。
如果說在血影山林煩之威鎮住大家的話,那雷震子一番話,完全瓦解了血影教教徒們的熱血。不破不立,不死不生,天下大勢已經無可避免,天下盟已經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認可。
文卿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就坐到了林煩身邊,林煩笑,文卿歪頭看林煩好一會:“笑什麼?”
“我想叫你丫頭吧,但是你都五百多歲了。”林煩問:“喜歡雲清山嗎?”
“喜歡。”文卿點頭:“我還以爲你心情不好,所以想過來安慰你。”
“心情?肯定不會很輕鬆。”林煩道:“但經歷多了,就看開了。有些人死了,你還會記住他們的,但是他畢竟死了,不要讓他的死來懲罰還活着的自己。”
文卿點頭:“林煩,你是不是要開始雲遊四海了?”
“幹嘛?”
“帶上我,我會洗衣做飯,捶背暖牀,端茶倒水。”
“你們這些妖獸最難伺候,幹嘛認定我?文卿,你沒欠我什麼。”
“我知道,我喜歡你。”文卿回答:“你也知道我們妖獸一**,就認準了,拉不回頭。”
“那我應該怎麼辦?”林煩笑問。
文卿想了一會:“你要好好的,這樣我就有人可以惦記了。偶爾給我一封書信,我就很高興了。”
“謝謝你。”
“恩。”文卿突然抱住林煩,好一會後撒手:“我走了,自己保重。”說罷頭也不回,朝射日峰飛去。
林煩目送文卿離開,很多人想不通一個道理,爲什麼美女送上門,卻不接納呢?諸如優秀的男子,身邊從不缺乏優秀的女子投懷送抱。如果見之納之,那何能何德稱之優秀呢?優秀的男子首先要知道取捨,知道自己要什麼,能給別人什麼。
一封傳書飛來,林煩接傳書。
“東海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