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凌一盞紅衫,如同九天熾熱的太陽,在茫茫宇宙中跳躍着,不斷地挑釁着崇樓那飽經苦難的內心。
崇樓見到他的瞬間,往日所有的優雅,所有的矜持,都在剎那消失,只有他那無窮的仇恨,他那久居心頭的憤怒,“玉龍劍”一聲怒叱,彷彿被囚禁已久的野獸,所有的野性,所有的霸氣,所有的殺氣,一瞬間就爆發了出來,凝聚在了這三尺玉鋒之上,向蕭凌掃去。
一劍之威,天地皆懼!
蕭凌笑了笑,毫無畏懼地看着崇樓,悠然道:“我在想,你有什麼本事來殺我呢?”隨着他的笑聲,四周的士卒在瞬間分開,一道怒藍的光芒頃刻步出,正站立於蕭凌面前,厲聲道:“住手!”他聲音嘶啞,卻毫無顧慮地將全身都暴露在了這欺天劍光中,雙目猶如兩道驚世之雷,筆直刺向崇樓。
崇樓目光剎那一變,他並非因爲此人竟敢暴露於他的劍光之下,只是因爲他無法相信,此人竟然會出現在這裡,聯想到星鳳莊的大軍,一個恐怖的念頭涌上心頭,他手臂一抖,劍光驟然消失於那人胸口處。
那人面容掠過一絲笑容,目光在他身上掃蕩數回,點頭道:“不錯,樓兒,數年不見,你功力精進神速啊!”崇樓默然看着他,半晌才澀聲道:“師傅,你怎麼……會在……這裡……?”
邵傑文傲然道:“老夫爲何不能在此,”他目光一掃,繼續道,“你如今武功大成,正好來幫我們忙麼?對了,快來見過少主!”
崇樓看向蕭凌,目光有着許些揶揄:“少主?”蕭凌微笑。
邵傑文眉頭一皺,轉身向蕭凌一抱拳,淡然道:“少主請贖罪,小徒不識禮節,就讓他戴罪立功吧?”他話一說完,雙目便擡了起來,卻見蕭凌微笑地搖着頭,淡然道:“軍師,你認爲,他會來幫我們麼?”邵傑文一噎。
崇樓長長呼出一口氣,冷冷道:“邵前輩,你是蕭凌的軍師,那麼攻打星鳳莊,也是你的主意咯?”邵傑文劍眉一揚,轉目怒道:“你叫我……”話未說完,一道明亮的光華自他眼前轟然炸開,他一個踉蹌,竟被震退三丈,他張口結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澀聲道:“你敢對我出手?”
崇樓冷冷地看着他:“爲何不敢,以前你教我武功,我幫你潛入深宮,相互扯平;你放任水星行將我帶走,欠我一次,方纔阻擋我殺蕭凌,又欠我一次,只還你一劍,很公平!”邵傑文怒滿胸膛,正欲衝上去,只覺眼前一花,蕭凌已站自己身前,悠然道:“軍師,請記得一點,他已不再是當年的崇樓!”
邵傑文一愣無語。
崇樓默默看着蕭凌,冷冷道:“看好,我就憑這個殺你!”蕭凌微笑地看着他,而笑容卻在半空之中凝固住。
崇樓的心頭,竟漸漸射出六道光芒,猶如惡狼見血一般,向自己飛速射來,蕭凌縱橫半生,何時見過此等詭異武功,心頭倏地浮現起當年崇樓一劍斬殺自己的十二東瀛殺手的那一幕,雙足在地面轟然一蹬,向後急速飛去。
邵傑文也回過了神,一步搶上,怒喝道:“你若當真敢欺師滅道,就將老夫殺死!”他全身半分內息不用,因爲他明白,此刻的崇樓,再也不是當年只聽命於他的崇樓了。
那六道光華驟然半空一劃,伴隨着一道優美的弧線,如虹如電,在蕭凌胸口轟然炸開。蕭凌胸口一痛,被轟出六丈多遠,“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四周侍衛面面相覷,此人一劍轟傷蕭凌,不傷立於劍鋒之下的邵傑文,實力之高,已然超脫了衆人的想象,一時衆人不由皆把他往神仙一路上想去。
卻是:
心月光華飲蒼穹,
劍氣如虹玉如鉤,
美人香肩淚,
胭脂塗抹兵刃鋒,
沙場箭風疾,
破滅十方敵,
分影滅,
太陽淚,
無奈斷情仇。
崇樓緩步而上,劍鋒直取他喉心,傲然道:“我要殺你!”
蕭凌面雖赤紅,衣衫破爛,但他全身那濃厚的霸氣依然沒有消失,他深黑色的瞳孔陰森森地看着他,冷笑道:“你敢殺我麼?”崇樓一聲冷笑:“我有什麼不敢?”蕭凌斜斜瞥了眼上官婉兒,厲笑道:“你想要她做寡婦麼?”
崇樓面色剎那蒼白,他的目光緩緩轉向上官婉兒,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蕭凌已經逃出了自己的劍鋒之下。
上官婉兒低着頭,沉默良久,緩緩點頭。
崇樓在那瞬間,只覺得天地的圍牆在瞬間坍塌,天地雖大,但有什麼地方能讓他開心呢?
崇樓赤紅的目光漸漸轉向蕭凌,嘶聲道:“我要殺你!”整個人在瞬間化作一團光華,一團死亡的光華,他在這一瞬間,全身的殺意都凝結了起來,他的精、氣、神,都在這一剎那達到了頂峰,他這一劍已然將全身之力盡數催逼。
一劍,足夠!
蕭凌看着飛射而來的長劍,面容間沒有任何的恐慌的,他長吸一口氣,五指綻放出了濃密的光華,他經過了這幾年,已將“七星奪月手”練到極至,化名“擒龍手”,位列雷道第二絕學,僅次於“狂龍紫電訣”。
五指疾出,天龍即伏!
卻是:
十年相思十年淚,
英雄淚滿襟,
卻問相愁,
誰與不知,
化身邪魔念不願,
七星貫月破蒼穹,
念與擒龍,
欲斷周唐化幽刃,
九神恨刃,
欲斷魂,
化幽冥。
崇樓光滿全身,如若九天墜落的光華,一剎那已飛射到了蕭凌的面前,欺天光華瞬間爆發,蕭凌未及慘叫,已被他震出數丈遠,掙扎數下,終於是再難爬起,他全身經絡,已被震斷。
崇樓也被蕭凌的“擒龍手”震傷內臟,後退了數步。
衆人面面相覷,看着這場驚天之鬥。
崇樓沉默良久,走到上官婉兒面前,緩緩道:“希望你,永遠不後悔……”他那紫色的瞳孔看向悠悠天空,雙目掠過一絲孤寂。他悠悠嘆道:“終於,下雪了……”
衆人挑目上望,只見漫天的鵝毛大雪飄然落下,落在了這撒滿鮮血的神州大地之上,那濃烈的鮮辣之色,給這沉寂的宮殿,更增添了許些的肅穆。
崇樓長長一笑,撐開紙傘,望着無邊天際,悠然道:“祁連之外,尚有崑崙、天山,不如一會……”他長笑聲中,雪白的長袍收縮於紙傘之下,飄然而去。
這一孤寂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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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兒望着這白傘,二十年前,正是這把白傘,化作了九天仙人,踏入了她的心頭;如今,同樣是這把白傘,也將自這茫茫白雪中,離她而去,永遠不會回來了,永遠地消失在了這天地之間。
白雪茫茫,隱藏住了這天地蒼穹,她的心,也如同這天地一般迷茫。
從今以後,她將永遠孤身一人,在這長安城中掙扎着。
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去幫助她。
一滴淚水,從她的眼眶中墜落,狠狠地,墜在了她的心頭。
白雪已然濃厚,將天地的靈氣都束縛了起來,一點雪白的幽芒,在天地間閃耀。
輕微的踏步聲,在他身後響起,回目望去,卻是一襲九天龍袍。
“你來……?”
“找你。”
“何事?”
“希望你能和我去一個適合你的地方。”
“憑什麼?”
“那裡,是個消磨記憶的最好地方。”
“……”
沉默。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