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元稹上神走的利索,四下聚集的仙衆不久便也紛紛散了離去,清源宮前漸漸冷清下來。卻唯獨白止站在陰暗之處,看着那名爲南景的男子許久。
八荒九州中的北荒州,窮奇猛獸遍佈,又怎會有神仙居住於那種地方之上。況且,那南景的神力實在有些奇怪。似乎摻雜了些妖力於其中,莫非是吸取了靈獸之力不成?
思量片刻,終是無奈嘆了口氣。一轉身,便隱去了蹤影。
話說沅音這邊,元稹一走,實在沒了趣味,她搖搖頭便打算回宮去。卻突然發覺南景也湊過來跟着,一時煩躁。
“你還有什麼事?”她側過半個身子,擡頭問道。
不得不承認的是,剛纔她與元稹那一番對峙,的的確確是用盡了全力的。而這還不怎麼知名的男子竟然輕輕鬆鬆的就能應對下來,實在讓她有些不滿。她雖是自出生起就沒出過清源宮的地界,可到底清楚這居於神君之位的人,神力究竟應當如何。南景讓她有些摸不着深淺。這種人,還是不要接觸的過多爲妙。
南景倒未看出她這番心思,快走了幾步攔在她前頭,眼角彎彎。
“只是想問一句未央神君的住處在哪裡罷了,他前些日子於北荒處小住了幾日,落了些東西,我此番前來,便是將這東西還與他的。”這一番話說的誠懇,只是當他將那東西掏出來給沅音看的時候,沅音真的有些懷疑這傢伙跑上來就是跟她逗悶子的。
巴掌大的翡翠鳥置於手心正中,渾身籠着青翠之色,勻和之光。這東西在天界雖算不上什麼尋常的玩意,可是到底也不是什麼稀世珍寶。就算是拿到人間去賣,恐怕也賣不出幾座房產的價格。那未央神君估摸着就是故意留下的,這人倒好,不領人家的情,反倒親自送了上來。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
“未央神君的住處我不清楚,我只是知道,你若真的將這東西送了回去,他怕是一張老臉就掛不住了。”沅音淺勾嘴角,言語中滿是譏諷之意。
想來也是,如果南景拿着翡翠鳥到未央神君那裡去,恐怕未央便會覺得是南景看不上他的東西,如此一來,哪裡還有臉見人。
南景聽完沅音的一番冷嘲,細下一想,也覺得有理。緊了緊手,便又把翡翠鳥收了回去。
“你若是沒事了的話,就便快走吧。天界誰人不知,沾上清源宮三字,比沾染上污穢之物更加可怕的多……”她嘴角漾起一絲苦笑。
就算是神仙又如何,終歸逃不開那所謂的流言蜚語。她不過是經歷的多了,慢慢的便從在意變成不在意了而已,只是表面雖是如此,內心深處又怎會坦然承了這罪名。
她就算是承,也實在承擔不起啊。
瞧着南景聽完這一席話發愣怔住的樣子。內心暗自感嘆一番,搖着頭便打算繼續往回走。
誰知,剛進了門,卻聽那人又道一句。
“小神在這天界無它處可去,敢問清源宮宮主可否讓小神暫住一日。”恭恭敬敬的彎腰作揖,本是一副嚴肅正經的模樣,卻不知是爲何,由他做起來,反倒讓沅音壓不住幾分笑意。
她頓了頓身形,沒有應答,步調反而快了幾分。只是,那清源宮的大門卻沒有關上。
這下可是苦惱了南景。他天生的遲鈍,左思右想卻是想不明白沅音是什麼意思。左腳剛剛踏入門檻,卻是佇立許久,又退了回來。如此反覆幾次,眼瞧着日頭漸漸落下。一個狠心,咬着牙便進了屋門。
這一進了清源宮,他也才知道沅音爲何不願讓人踏進這裡一步。
如果說北荒州猛獸遍佈,可怕至極。這裡卻是荒無人煙,叫人生得一股寒涼之氣。所謂百草不生,萬里荒蕪,不過如此而已。
“南景神君,請隨我來吧,這裡地方大,倒是容易迷路。”他專了心的看着這四周景物,許久才注意到身旁的仙婢,空靈的聲音在這地方聽起來卻猶如鬼魅一般,險些讓他嚇了一跳。
長舒了一口氣,這方意識到自己的神態頗爲不正。忙急着應了一聲,隨着那仙婢徑向而走。
小路蜿蜒曲折,第一次來,自是定然會迷了路。
到底是空靜了太久,竟然連這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都聽得清楚。南景不禁想起了沅音提到清源宮時暗暗垂眸的模樣,心下一酸。
南景到的時候,沅音正蹲坐在一個小池子旁,呆呆的望着發愣。
那小池子與清源宮完全是一番不同的景象。水流緩緩,偶爾幾條錦鯉躍出,翻濺出水花。夏荷純白,如若初冬時落下的皚皚白雪。
他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笑意。隨意挽了挽袖子,只是剛一近身碰到那池邊。整副景象便都變了樣子。
方纔的小池子瞬間化爲一潭淤泥,錦鯉和荷花也都不見了蹤影。
連連退後,驚愕之情佈於臉上。
沅音對着這一幕倒像是司空見慣了一般,沒什麼反應。只是緩緩說道:“看到了吧,這就是清源宮,現在,你還不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