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刀門坐落於朔州城城南,佔地倒也不是太大。
這卻是張璇此人生性倦懶的緣故。他每每授徒本領,皆是逢一逢六,五日一會。跟從他學藝的弟子,多是朔州之人。外鄉人,學個一招兩式,也不算什麼弟子,而那些學精的,纔算得入門。
是以玄刀門下弟子,多不在玄刀門內長住,故而宅院不需多大,只有後院一處演武場罷了。
張璇近幾年來,因爲混元功修行到了瓶頸,爲了自己清修,是以對於弟子們的教授,也漸漸的更少了。本門內功與刀法,便交給了大弟子謝常與二弟子江城。二人尚不曾出師,是以也不曾收徒弟。只是幫着師父,調教後入門的師弟們。
雲綰依舊坐在童旭的肩頭上,二人便站在玄刀門正門之下,眼看着門後的素黃色照壁上,一個上了黑漆的蒼虯有力的“玄”字,寫的便如同出鞘的寶刀一般,鋒芒畢露,好不威風。
雲綰看着那個“玄”字,卻是手頭一緊,抱着童旭的腦袋道:“師父,師伯的這個字寫的好霸氣,姑姑說字如其人,師伯是不是兇巴巴好嚇人的?”
童旭擡手拍了拍雲綰掛在自己胸口上的小腿,笑道:“師父又沒見過師伯,哪裡知道他是兇巴巴的,還是謙謙君子?不過他是使刀的,應該謙和不到哪裡去。”
雲綰歪着腦袋想了一會,笑道:“師伯再兇巴巴的,綰兒也不怕。就怕師父打不過師伯。”
童旭笑道:“你這鬼丫頭,現在就挑撥着師父和師伯打架。哼,沒良心的,師父要是被師伯揍了,你很開心嗎。”
雲綰道:“不開心啊。師父要是打不過師伯,或者說怕了師伯,那綰兒可就不要師父當師父了。”
童旭眉頭一挑,將雲綰從肩頭放了下來,低頭看着她,道:“你不讓我當你師父,那你讓誰當?”
雲綰道:“讓師伯當啊。他武功比你好,我自然讓師伯當師父更好了。”
童旭笑道:“你怎麼知道,你師伯就一定會收你當徒弟。”
雲綰吐了吐舌頭,道:“你不是說過嗎,良師難得,適合當徒弟的好人才更難得,綰兒不是好孩子,卻是那個適合當徒弟的好人才。你覺得師伯會不教綰兒嗎?”
童旭摸了摸雲綰的腦袋,笑道:“人小鬼大。把我逼到這個份上,我不和師兄打一架都不成了。天下沒有我這般當師父的,天天被徒弟煽乎着到處打架。”
雲綰笑道:“師父,當初你在樹林裡殺那些惡人的時候,姑姑說要讓我拜你爲師,你知道令狐叔叔是怎麼說的嗎?”
童旭眉頭一挑,問道:“他那個油腔滑調的,又是怎麼說的?”
雲綰捏着鼻子,裝着令狐北的口吻說道:“千萬別讓童兄弟當雲綰的師父。那小子護犢子護到份上了,讓他教雲綰這個鬼丫頭,指不定幾年後,江湖上就出一個女魔頭!”她人小鬼大,裝令狐北說話,聲音也像不到哪裡去,場面滑稽,童旭差點便笑了出來。
童旭道:“成,又被你煽乎到了。以後見了你令狐叔叔,也打他一頓。你師父我是護犢子,但是也不至於事事順着你啊。綰兒,記住,師父疼你愛你,可是不允許你肆意妄爲。否則練功不成,反而把你寵壞了,那師父纔是罪莫大焉!”
雲綰點了點頭,道:“綰兒省的。剛纔是綰兒頑皮了。”
童旭摸了摸雲綰的腦袋,笑道:“不妨事。反正師父也想試試,你師伯的功夫,練到什麼地步了。”說話間便站直了身子,衝着玄刀門正門,挺起了胸膛。
雲綰見他這般模樣,便極是明白事理的將手貼在了耳朵上。師父和自己來朔州的一路上,若是錯過了宿頭,便棲身於山林中,直身提氣一呼,便驚走了方圓三裡的飛禽走獸。一路上安穩的很。
如今他又這般,自然是要運內勁喊話了。自己離師父那般近,若不遮住耳朵,那麼內力激盪,她自己是受不了的。
卻只見童旭氣息一頓,猛然開口喝道:“謝常、江城!你們兩個小兔崽子,還不快點給老子滾出來!”
玄刀門下,他只見過謝常、江城和張毅三個。此刻自己來了玄刀門,卻沒人迎接,不叫他們兩個出來,又該叫誰?
他內力渾厚,出口數語,似乎是擲地有聲。聲音打在牆壁上,回聲加劇,便如同黃鐘大呂一起作響一般。只怕半個朔州城,都聽得清清楚楚。
雲綰覺得,師父從來沒有這麼大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