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英見他沉默不言,卻是冷笑一聲,道:“我秦英平素來是甚麼樣子,不需你管;我秦家家法何如,也不需你這猖獗的小輩說三道四。不過,江湖自有江湖的規矩。今日,尊駕既然要秦某給小廝賠禮,那不妨劃下道兒來,秦某自然接着。接不下來,自然全憑尊駕發落。”
童旭臉色變了一變,悻悻言道:“秦兄何必如此。若是在下有什麼言語不當衝撞了秦兄,還請秦兄見諒……”
卻只見秦英大手一揮,道:“休要多言,婆婆媽媽的做什麼江湖兒女?你即不出招,我便出了。你若接的下,今日之事自然干休,若是接不下,就休要怪我要算總賬了,也好讓你看看我秦家的家風!”說着,他便輕飄飄的橫移幾步,走到了那尊四尺見方、盛滿醪糟的銅鼎之旁。
童旭臉上一僵,道:“秦兄,我雖是寂寂無名的小輩,但是,秦兄若依舊這般下來,姓童的也只有接接看了。”
秦英冷笑一聲,道:“怕只怕說的出,卻做不到!”說着他便伸出右手,輕輕的搭在了那裝滿醪糟的青銅鼎耳上,隨即猛然一抓,竟將那裝了大半鼎醪糟,又足有千斤之重的銅鼎一把拉了過來。接着便往童旭面前一推。
童旭眉頭一皺,看着秦英道:“秦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英哈哈笑道:“沒別的,今日你我在酒肆前相會,姑且就拿 這玩意兒出招!來,童兄,且讓秦某敬你一杯。”說着,右手成爪,握着鼎耳往上一提,竟將銅鼎側掀起尺餘高。眼看那鼎裡的醪糟便要被晃出來了。
童旭見他這般,早已明白秦英要做什麼,忙雙手齊出,伸手一推銅鼎,道:“秦兄客氣,喧賓奪主乃是大不敬,這第一杯,還是秦兄請。”話雖客氣,卻無異於針鋒相對。
他一邊說着,手上分毫不慢,手託另一隻鼎耳,二人合力,竟將銅鼎平平端了起來。
秦英臉色一整,道:“不想童兄弟內功卓絕,外家功夫竟也是這般高超。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童兄弟還請高擡貴手!”說着,右臂便又往上舉了半尺。
童旭道:“秦兄客氣,既然秦兄教在下擡手,在下豈敢不擡?”說着,兩手也往上擡了半尺。只是,這個中滋味,只有他才明白了。
此時,銅鼎已經離地將近兩尺,至於鼎耳,則早已與二人眉眼平齊。
秦英臉色一怔,隨即哼道:“既然童兄不賣秦某這個面子,那姓秦的也只得得罪了!”他的右手竟是拿銅鼎如無物,硬生生破開了二人合力舉鼎的狀態,右手回抓,竟將銅鼎一把扯了過來!
陡然間,千斤之重消於無形,童旭也踉踉蹌蹌的倒退了幾步,臉色已經是一片蠟黃。
他先前硬生生受了秦英一掌。雖說憑藉本身渾厚無比的內力,確保自己不受內傷,但是,秦英那一掌的力道委實太過霸道,便是當年公冶瓊極盛之時,只怕也挨不下,何況是童旭這個初出茅廬的小輩?
方纔那一掌,已經硬生生震斷了童旭一根肋骨。但童旭卻是一股倔強的念頭,雖明知自己受傷,也要拼盡全力一拼。與秦英一場角力,已經是他強忍劇痛爲之的了。
秦英卻是渾然不覺,單臂擎鼎,覷向童旭,道:“童兄弟,你既然敬酒不吃,便休怪秦某無禮,罰酒來了!”說着 ,右手猛然一震,那千斤的大鼎被他一隻手高高拋起,隨即“砰”的一聲響,已經用手牢牢的托住了鼎腹。而他足下的青石地板,已經開始“咯咯吱吱”的不堪重負,有幾塊已然裂成數片!
秦英“嘿”的一聲,左手上舉,抓住了鼎腳,雙手竟揮舞着巨鼎,猛然往童旭的方向,摟頭蓋去。
童旭見機極快,眼見那千斤巨鼎摟頭打來,連忙仰身墊步後撤。方方退出三尺,便見一鼎醪糟如狂風捲驟雨一般襲來,酒香氣已經纏了他一身。而那裝滿醪糟的大鼎隨即轟然撞在地上,砸出來一個足足半尺深的大坑。
童旭見這一下,勢力竟如此渾厚,驚訝之餘,腳步不由得滯了一滯,而那被秦英潑灑的漫天飛舞的醪糟,卻是齊刷刷的往童旭身上招呼了過來。
一時間,童旭如入泥沼,渾身上下皆被醪糟沾染,酸酸澀澀的味道撲鼻而入。即便是他這般酒國達人,也不由得起了三分噁心。而剩餘的七分,全然轉變成了對秦英的憤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