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的秦英,看着駱瓔寧的臉色,絲毫不敢亂說話。出門的秦英,鬆了一口氣,脫了重擔一般,步履都輕鬆了許多。
駱雁州在門外聽得真切,上前迎接秦英時,袖子中的右手豎了個大拇指。低聲說道:“多謝秦少俠幫小女開解心結。”
秦英擺了擺手,道:“不過如此。接下來,瓔寧姑娘要怎麼做,全靠她自己的心態了。嗯,駱大先生,瓔寧姑娘有身孕之事,我也是瞎編,大家莫要穿幫了。”
駱雁州低聲道:“我曉得的。你們這些江湖上風裡來雨裡去的人,會醫術不算奇怪。但是女子出閣,萬萬沒有半個月就能查出有身孕的道理。你方纔這句話,我便知道你是勉強將此時的事敷衍過去的。”
秦英眉頭緊皺,道:“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最多能撐得三四個月,其後怎麼辦,我也不曉得。”
駱雁州點了點頭,道:“不妨事。三四個月,也過了這個緩勁了。”
秦英道:“駱大先生,我去看看微涼吧……”
駱雁州剛想答話,卻聽見東廂房裡突然傳來了一陣極其暴躁的呼喚,繼而便聽見小雨尖叫道:“康哥,康哥,你莫要這樣。你等一下,我這就叫秦公子過來……”
駱雁州吃了一驚,道:“禍事,仲康醒了。只怕他這一醒,原本就癡癡傻傻的腦子就更糊塗了。還是快點去看看,省的他傷了小雨。”
秦英點了點頭,身影一晃,便衝到了東廂房,隨手一掌將門推開,而後風一般的繞着仲康周身,接連點了足足七八處穴道,而後便氣喘吁吁的坐在一旁。
他受傷頗重。雖說表面上看起來只是些傷口,但是憑藉他內外功渾然一體乃至登峰造極的本事,尋常刀劍如何能傷的了他?所以他乃是一身內傷之後又受的皮肉傷。
仲康似乎極其難過,被秦英點住穴道之後,口中依舊不斷的嘶吼着“嗬嗬”的怪叫。
小雨哭的梨花帶雨,雙手拉着秦英的衣袖,不住的央道:“秦公子,你快幫幫仲康,他看上去好難過,你幫幫他……”
秦英用力咳了一聲,方纔用力過度,體內真氣此刻四處肆虐,只的重咳一聲,壓住翻騰的氣海,然後才緩緩說道:“小雨姊姊,我前日便說了,仲康現在經脈極其紊亂,我也不曉得發生了什麼。我現在只能點穴將他控制住,等過幾日,謝姑娘回來了,有她幫忙,定能把仲康治好。”
小雨目中垂淚,道:“可是,可是仲康現在好難過。我也好難過。”
秦英嘆了口氣,道:“我再勉強給他梳理梳理內力好了。”說話間便走到仲康身後,右手顫巍巍的按住了仲康的後心,左手回勾,按住仲康的丹田,兩下緩緩將內力傳輸到了仲康體內。過了足足半盞茶功夫,仲康的嘶吼才漸漸停息,繼而便腦袋一歪,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秦英的臉色又蒼白了許多。他在外面守一夜,同時運真氣調養內傷,可是內傷委實太重,單單靠自己修養,完全不夠用。此刻又給仲康疏導內力經絡,已經是虛脫了。
但秦英知道,自己現在是駱家衆人的擎天柱,自己萬萬不能倒下。若是自己倒下,那駱家衆人便真的沒有人在能庇護,所以即便他覺得眼前天旋地轉,他也硬撐着站了起來,笑道:“好了,終於過去了,小雨姊姊,你看着仲康,他過會醒了,若是依舊難受,就快點叫我。”說完話便步履穩健的走了出去。
小雨不會武功,自然看不出秦英的腳步看似穩健,其實虛浮。她心中只是唸叨着仲康不能出事,只是覺得還有秦英能撐一片天,卻完全不知道秦英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一步一步捱到程微涼休息的屋子外,秦英覺得這是自己多少年來走的最長的一段路。想敲一下房門,卻發現自己沒了力氣,轉過身來朝着駱雁州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而後便轉過身來依着門板,緩緩坐在地上,極其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自從他練習武功之後,他從來沒有睡的那麼死過——至多當初和陳道東打架之後,累的油盡燈枯,睡得也沒有這麼死。
睡覺睡死是不允許的,秦英開玩笑說自己睡覺也睜一隻眼,這不算假話,因爲即便他睡着了,周遭的風吹草動,他也一清二楚。可是他暈乎乎的睡下了,努力想要聽清周圍的事,卻只發現四周漸漸的越來越黑,越來越靜……
他醒來的時候,繁星已經掛滿了天。他第一念頭是濃霧散盡來了個好天氣,第二眼便看見了周遭一票紅紅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