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很想看看你的徒弟究竟有多少本事。只不過,我想錯了,你早就說過混元功是循序漸進的,所以,童旭是不可能有很大進步的。我等了他兩個月,這兩個月我讓他經歷了喪親之痛,我希望敦促他快點長進,但是這個小子太不爭氣。
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悲傷,看到了仇恨,看到了怒火。但是我沒有看到狂暴。你的混元功總是會讓人儘量平穩嗎?即便再大的事,也只會守住內心,把應該的釋放出來,把不應該的化解乾淨。我不信,我自負到了天人極限,可是卻完全收斂不了自己。
那一瞬間我似乎又看到了你滿不在乎的笑,就是那種很風輕雲淡的一瞥,昂着腦袋咕嘟嘟灌一口酒,絲毫不去在乎別人怎麼想怎麼看,你彷彿總是在說,放棄吧,不可能的,我做得到的 ,不是所有人都做得到的。江湖人說你謙卑,我卻知道你的自負,我恨極了這自負。
呵呵,你覺得我也自負,對嗎?你覺得無論你怎麼說,怎麼勸,我都只會按自己的法子來對嗎?不是的,我只是想不通你是怎樣做到的,你總是那麼的行雲流水,我卻要煞費苦心的轉換思路。我只是因爲想要跟上你的步伐,不得不不斷地另闢蹊徑。用兵之道在於奇正相和,一味的另闢蹊徑只會貽誤戰機。其實,若是當初你會指導我怎麼走,說的再詳細一些,我會成爲你最好的師弟!
可是你沒有。你只覺得方家少莊主是心高氣傲的,是不會聽一個鄉村野孩子的話的。在沒有嘗試的時候,你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然後看着我鬧,想在一次很重的打擊下,自負的人才懂得謙卑。
只是我的不服氣和你的自以爲罷了。我想了這麼多年,已經想明白了。可是你呢?師兄......
我要毀了他。
毀了我面前這個不知道自己將來面對的是什麼的蠢貨,這個得了天底下人最最嚮往被教授的人的衣鉢,卻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的蠢貨!
我把春秋甲子功交給了他。他是要復仇的,沒有本事可不行。而且,我希望將來真的能掌控局面的人,會是一個正邪奇功渾然一體的奇葩。不管是陳道東,還是童旭。
我聽見竹林外面有人。我不想去管他。有人也殺不了我,就讓這種蠢貨自以爲是的待在上面淋雨好了,中秋的風雨冷,毛竹林外風最大,讓他受點罪好了。就像剛纔,我早就聞出來了蘇泉那個老傢伙的味道,不想理他就是了。最後能怎樣,還不是和金天順一起夾着尾巴跑了?
遠處有靴子聲,又不知是那個沒勁的往這裡跑。聽那樣子,是軍隊。哼,人銜枚,馬裹蹄,有用麼?到了我的境界,僞裝有用麼?
靈寶閣皁宗終究是要覆滅的,當年你們沒有撲滅乾淨,就讓我這個惡人順帶着給掃掃尾。做得多了,我早就不想活了——十二年前就不想了。好死賴死,只是不想自殺,死在別人手裡,算是有點骨頭。否則,我懶得這麼多年來到處找人打架。
搞不懂我這是什麼心思,我也搞不懂。搞懂了我就沒有這麼苦惱了。師兄,都說惡人自有惡人磨。我這個惡人,只能靠內心來磨了。只是不知道,外面的一幫蠢材,能還能怎樣的打磨一下我的筋骨。帶着大軍來的,是誰?白袍戰神薛仁貴,還是別人?我這般的重犯,應該讓薛禮出馬了吧。早就聽說這傢伙三箭定天山,各種縱橫沙場無敵,馬上馬下都是絕頂高手。今天無論如何要試一試了。
打了整整三天三夜,對於自己這種已經榮登辟穀境的人來講,再有三天不吃不喝,應該問題也不大。不過手腳痠軟的厲害。假枯假榮狀態下的金天順果然可怕,那就是傳說中的僞天道麼?還好,自己終究比他技高一籌,少林光頭的武學典籍也不是假的,真的很有用。
該死的,自己三天三夜沒回家,那羣畜生家丁就不會過來看看嘛?看來,都被殺了吧。這麼有行動力的,應該是玄甲軍。這可有點意思了。臨死了大殺一場,可是痛快?
雨水灌進脖領,換個人,會被秋雨凍得打哆嗦。一場秋雨一場寒,秋雨就是寒氣過來的象徵。從西邊來的風頂着雨水,不住的敲打着竹林,很有一種刀劍琮錚的感覺。空氣中點綴着一絲淡淡的血腥味。越來越重,越來越重。我似乎看到了雨幕中閃亮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