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儒士五常約俠範,青山鍛龍泉_第十三節:陰差陽錯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山有喬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這是《詩經》中,《國風.鄭風》裡的一篇。想來,杜隰荷的名字便出於此處了。

也是人如其名。杜隰荷平日裡極盡賢惠,又極是溫婉,對蘇青山呵護備至,但一旦觸及感情問題,便是“狂且”一般的狂徒了,威風霸道自不必多說。

蘇青山倒是任勞任怨,不管杜隰荷怎樣說,也都是應着。

童旭對杜隰荷說的“當初的教訓”,很是納悶,便私下裡問了令狐北。令狐北卻說什麼說過要保密的,打死也不能說。童旭只得作罷。

七星刃被蘇青山修復的與原本一般無二。

本來在華山震壞了把柄的,因爲這事,令狐北被蘇青山埋汰了半天,說什麼就他區區一身賊骨頭,加起來也沒這把漢末來的匕首值錢。

當然。令狐北是嗤之以鼻。就是礙於蘇青山還要給自己打蟬翼刀,此時不敢發作罷了。

七星刃被蘇青山用黃梨木重新裝配好了。就連那青銅睚眥,以及那個蒼虯有力的“方”字,都鏤刻得與本初一般無二。蘇青山手藝之高,果然不是虛妄。

至於蘇青山打造蟬翼刀,更是讓童旭驚歎不已。用的卻是一座丈餘高的土爐,爐口僅有半尺大小,爐內放置了足量的黑石炭,烈火熊熊,到了爐口,不久便變成了青色。想來,爐火純青,便是此意。

蘇青山站了高臺,靜靜等着火焰由青轉白,便將炎鐵精鍛打好的鐵坯,砌在爐口上熔燒。上身脫得赤條條的,露出一身精壯結實的腱子肉。

童旭先前便納悶,緣何蘇青山整日價的鑄劍,臉色卻是這般白淨。可當他看到,就連火爐中飛出的火星,在離蘇青山身子還有兩寸的地方,就被他自身的內力,激的倒飛出去。便明白蘇家還有一門高深的闢火奇功了。

高爐一側,搭起了高高的鐵氈。看樣子。黑沉沉的足有數百斤重。蘇青山用一隻狼牙棒般粗大的鐵鉗,將炎鐵精夾了,每當燒的赤紅,便將其取出鍛打。

饒是他闢火奇功精湛,也是熱的大汗淋漓。一日鍛打三疊,用四個時辰,便將火焰稍住,刀坯停在爐口,自己下去歇息。到最後,更是一口異血噴在了刀坯上。

童旭後來才知道,原來絕世刀劍,如若工匠鑄造不力,便需傾自己心血入內,以保證神兵之成。炎鐵精雖不及玄鐵,卻也是難得,蘇青山不得不重視。

蘇青山花了八天時間,給令狐北打造了一把蟬翼刀,新打造的蟬翼刀,顏色銀光中透着血色,薄如紙,韌如絲。令人叫絕。

造就之後,幾人沽酒痛飲,酒醉間,聽得蘇青山哭訴一場,才明白二人艱辛的過去。

原來杜隰荷也是龍泉人士。不過與蘇青山家向來沒有瓜葛。二人相識,乃是正月十五看花燈。蘇青山英偉俊朗,杜隰荷蕙質蘭心,二人華燈之下,一見傾情,後來書信間吐露心意,已然定下三世之盟。

可蘇家後來給蘇青山定了婚約,乃是龍泉一帶的武學世家何家,比之杜隰荷,自然是門當戶對。而何家的姑娘,也是極盡賢良淑德。兩家老輩商量好了,便直接定了親家。

而蘇青山,卻是一時間貪心不足,想坐擁齊人之福,便將自己與杜隰荷的事情,與自家老爺子講明。

蘇家老爺子直說胡鬧,硬生生便要斷了蘇青山與杜隰荷的來往。蘇青山正值青春年少,心思叛逆,哪裡肯依?老爺子阻撓的越厲害,他便偏生要做。一來二往,此事便傳到了人家姑娘耳中。

何家姑娘是武學世家,一副剛烈性子的小女兒最是瘋狂。聽聞自家未婚夫,尚未與自己成親,便已然有了夢寐以求的眷侶,如何忍得?思之羞之恨之,怒之悔之,便自己投繯自盡。如此一來,與蘇家的喜事,頓時化爲烏有。

何家如何咽得下這口氣?當即便派人尋釁,要將杜隰荷一家毀了。蘇青山自然出面維護,繼而矛頭直指蘇家。此事終究是蘇家的不是,蘇家老爺子一怒之下,將蘇青山革除家藉,縛綁了送於何家,任由何家發落。

何家家主不是無理取鬧的,見事情鬧到這般地步,蘇家也認栽了,便高擡一手,放了蘇青山,但條件便是蘇青山再也不能踏入龍泉地界。

蘇青山便渾渾噩噩的走出龍泉,自己跑到這合肥地界,結草爲廬,開始做起鑄劍生意。而後不久,杜隰荷便孤身一人尋到此處。二人終究在私下裡結爲夫妻,終成百年之好。

因爲二人有這層故事,是以杜隰荷最最聽不得的,便是蘇青山賊忒兮兮的說什麼坐享齊人之福了。

這一席話,聽得童旭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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