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道爲何你今日興致如此高漲,竟然約我來國子監詩會上飲酒。”,小王爺李徹略略掀起薄紗有些好笑地看着樓下的林甫說道。
“我還在想呢,你說這他孃的國子監的詩會,是我們兩人飲酒的地方嗎?”,這位林甫數年未見的老朋友此刻才恍然大悟眼前人的用意,笑罵道,“沒想到你饒了半天彎子卻是爲了這位。”
“我昨日裡打聽到的消息,他今日怕是剛到京城。”,小王爺背後一個聲音輕輕地說道,“聽說他這些年都住在你府上,如今許久你們許久不見了,便叫你來和他團聚一番。”
“重逢爲主,引見爲輔。我也很是感興趣,林叔的兒子到底是怎樣的一位人物。”,小王爺背後那位年紀稍長一些的青年人微笑着在酌酒,“畢竟林叔的身份有些特殊,若是我私下與這位見面怕是有些不妥,便尋了這麼個機會。”
“我說你們幾個啊,這彎彎繞繞的,就是活得太幸苦了。”,李徹收回目光重新坐到這位青年人的對面,“整天走一步想十步,不累嗎?那把椅子就真的非坐不可?”
“你這話問得可就沒有水準了,這老三,老七都有退路。可我呢?父皇可沒有給我留退路啊。”,小王爺面前的那位青年人擡起頭來,相貌很是英武。面容頗具棱角,如刀削斧劈,口稱父皇,正是當朝太子李允。
“我便是要退,你讓我如何退,又退到哪裡去?”,太子笑吟吟地問道。
太子生母早逝,如今被過繼給皇后。坐着太子的位置雖然多年以來不曾有過錯,反而憑藉自己的才幹頗有賢名。
可少了母親那一邊的支持,這屁股底下的位置一直是岌岌可危。
李徹無奈地笑了笑,這京城中的形勢,三皇子有皇后撐着,七皇子有如今得寵的傅貴妃,還有舅舅傅風雪,只有這位太子二哥那是孤立無援。
不過正因爲此,才造就了他禮賢下士,待人謙和,不驕不躁等種種優點。
此次被陛下調任到京城來在禁軍中任職,來前葉王爺曾再三叮囑自己,萬萬不可在那把椅子的問題上站隊。
小王爺雖然一直謹遵教誨,公事上做得是滴水不漏,不偏不倚。但幾年下來,私底下卻還是和太子走得稍稍近了那麼一些。這實在是因爲,在他看來,剩下的兩位怎麼也摘不清那點紈絝跋扈的味道,與處變不驚,待人親和的太子相比,實在差了太多。
不過感情歸感情,公事還是要公辦。父王既然那般嚴肅的要求自己,自己便當遵守承諾,在這把椅子的問題上保持中立。
看着眼前這位太子哥哥高深莫測的表情,小王爺心下也拿不準他結識林甫究竟是爲了什麼。論算計和手腕,他與這個一直無路可退堅持在太子之位上的哥哥實在是比不了。
“我雖與他交情甚好,但你若想直接讓我出面引見,我卻是不會做的。”,思忖了一下,小王爺還是決定在這件事上不出面。公與私的界限,這些年小王爺一直保持得很清楚。
太子一直在找機會把一直中立的葉王府這條大船往自己身上綁,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好好好,我自己想辦法還不成嗎?”,小王爺一口回絕,太子卻也不惱,臉上依舊帶着和煦的微笑,“如今下面吵吵嚷嚷的,這般熱鬧,就算你肯,今日也是不方便見的了。”
“哼哼,夏家丫頭一貫如此張揚跋扈,遇到事情也不知道三思退讓。依我看,夏家若是一直捨不得管這個丫頭,遲早要在這件事情上吃虧。”,小王爺不大喜歡夏澹,加之林甫剛到京城便與她起了爭執,心下對她更多了幾分不喜。
太子飲了一杯,並不想繼續夏首輔家這位千金的話題,而是張口問道。“你說我這些年來,是不是請你喝了許多酒?”
小王爺聞言一滯,有些不好意思。他家的家底都在葉城,在禁軍中雖然職位不低,但俸祿卻也不算多高。
加之他喜愛的那幾種酒,都是又貴又少的稀有品種,不問父王討錢的話,頂多只能解解饞,想要喝飽定然是不夠的。
這幾年蹭了太子哥哥許多酒,方纔卻一口回絕了引見一個人給他認識這樣簡單的事情,小王爺臉上一紅,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無妨無妨。”,太子笑着擺擺手,他倒不是要和這位計較什麼酒錢,“這位的身份的確特殊了一些。我至今卻也是拿不準父皇的意思,你不肯攪和進來我可以理解。”
“不能引見無妨,我且問你幾件事情,你若是方便說就說,不方便說直言即可,千萬不可用半真半假的話來搪塞我。”
“不敢不敢。”,雖然平日裡這位太子哥哥和自己關係近的很,從來也沒什麼架子,但小王爺明白他的厲害和手段。如今是友非敵,讓他做出隱瞞欺騙這等傷感情的事,他肯定是萬萬不會做的。
“記得現任禮部尚書江殷,將近十年前曾在你府上任教?”,太子突然問起了不着邊際事情,小王爺雖然有些疑惑,但也只是一愣,便如實答道。
“江先生在葉城給木子妹妹當了五年的教習先生,期間慶之也陪着妹妹一同。我那段時間在邊境鍛鍊,在家的時間不多,但依稀記得江先生對慶之很是賞識,兩人關係很不一般。”
“看樓下這情況,想來江家小子還不知道這層關係。”,太子擡了擡左邊眉毛,又問道,“以你對他的瞭解,你說,春闈大比之前,他會不會去江大人府上拜訪?”
“斷然不會。”,小王爺想都沒想便答道,“我這弟弟平日裡雖是一番與世無爭的樣子,別人說他什麼他也不惱,但骨子裡極爲自傲,且最是不喜歡給人添麻煩。”
“如今得知江先生現在任職禮部尚書,主管春闈會試,大比之前定然不會上門拜訪。依我之見,恐怕待得試後放了榜,江先生纔會知道自己這個學生來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