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吉野告訴我“爆米花”搬家了的時候,我才知道我錯了,是我誤會了吉田!
但或許是我的執意分手和這些天來過分的冷漠真的傷到了吉田的心,我向吉田釋放出和解信號時,吉田無動於衷,冷漠以對,讓我無法靠近一點點。我不知所錯,掬着剩下的自尊遠遠的離開。
分手後才更體會到對吉田的這份愛有多麼的深重,日日夜夜的想念,分分秒秒的煎熬。我得了嚴重的睡眠障礙,整夜整夜的失眠,在房間裡來回的走動,走到陽臺上看着夜色久久的發呆一整夜。白天的時候卻極度虛弱,睏乏無力,但是每當我睏乏到極點躺下來,就在正要進入夢鄉的時候,吉田的臉突然出現在腦海裡,一陣疼痛涌上來,忽然睏意全無。
我半躺在沙發上,睏乏,無力,極度萎靡。顧京問:“陶仔,怎麼了?無精打采的,臉色那麼恐怖,你幾個月沒睡覺了啊?”
我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弱弱的像囈語,“京仔,我好睏——”
“服你了,能困成這樣,困了就去牀上睡嘛,昨晚做什麼呢?”
“睡不着的……躺牀上就不困了,最近一直在失眠。”
“怎麼會失眠呢?是不是——”
“不是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尚了牀就不困了,下了牀就困的要死!”
“那就別躺牀上睡啊,換一下環境試試。&來,你就躺在沙發上,我給你催眠。”
我在沙發上躺下來,閉上眼睛。我真的很困,很想睡覺。
“深呼吸,放鬆,放鬆,什麼也別想,只聽我的聲音——”
顧京哼起了很舒緩的催眠曲。哼了一會,輕聲問:“陶仔,睡着了嗎?”
“沒……”
顧京又接着哼起來,聲音更加舒緩輕柔。過了一會,他甚至講起了童話故事,還像哄孩子睡覺似的輕輕的撫摸起我的頭髮。我也努力的想配合着顧京睡過去,可是就在我即將進入夢鄉的時候,睏意在夢鄉的門口拐了個彎又折了回來,一點一點的又消失不見。我絕望的睜開眼睛坐起來,長長的嘆了口氣,“京仔,陪我去看醫生吧!”
我和顧京去了離我家不遠的一個診所。因爲我常常會有感冒發熱之類的小病,常常光顧這裡,所以這個小診所裡唯一的一個醫生已經認識我了。他三十歲左右,皮膚白白嫩嫩的,根本不像三十多歲的人的皮膚,倒像剛出生不久的孩子的皮膚一樣,吹彈可破的樣子,長的也帥帥的,並且和藹可親。一見到我醫生就笑着問:“小仔哪裡不舒服呀?臉色怎麼那麼差?是不是最近沒有好好休息呀?”我有點窘,不知道該如何啓齒,有點羞於暴露自己是一個失眠的孩子。!如果是一個簡簡單單無憂無慮的孩子誰會沒事去失眠呀?小小年紀心事就多到要失眠的地步,這會讓別人認爲我是一個心思太複雜的孩子的。
“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失眠,每天只能睡一兩個小時,我擔心這樣下去對身體不好,並且快開學了,這個樣子怎麼上課呀——”顧京也在旁邊幫我述說我的具體“病情”,顯得比我還擔心的樣子。
醫生卻一臉的輕鬆,依然笑笑的樣子,好像在他看來這根本不算病似的,安慰我說:“沒事的,不要緊張,拿點藥吃幾天就好了,放輕鬆一些——”一邊說着一邊轉身從身後的藥櫃上“隨手”給我拿了瓶安眠藥,交代我每天睡前吃四片,不要多吃。
出了診所顧京說:“這個醫生好不負責哦,賣這麼一整瓶安眠藥給我們,他就不想想如果買藥的人是想尋死呢?”
“要是真想死誰還會這麼擔憂自己的失眠呢?並且還帶着一個朋友去找一個認識的醫生買安眠藥?況且,我們只是去看失眠又沒主動說要買安眠藥。”
顧京話中有話的說:“其實我覺得你應該去看心理醫生的。”
我有點被看穿心事的緊張和窘迫,掩飾道:“我覺得你應該去看精神科!”
靠着安眠藥睡了幾天,我知道多吃無益,慢慢減少藥量,沒幾天便不再吃了,失眠也沒有再犯。烽!火_中!文~網
而想起吉田時心裡的陣痛,卻一直無法消停。
2。
家裡像一個囚籠讓我度日如年,我走到街上漫無目的的四處油走。
夜色漸漸的降臨,新年的小城,張燈結綵,萬家燈火。但是在一家一家亮着暖暖的燈光的窗口的外面,卻是小城的冷夜,行人稀少,北風淒冷。這些天的憔悴讓我感覺身如浮萍,氣若游絲,一陣冷風吹來,竟有些站立不穩。
鬼使神差的坐上了去小鎮的公車。
雖是新年,小鎮的夜晚卻依然是燈光稀落,一大片的寂靜和黑暗,只是偶爾從遠處傳來一聲炮竹的聲音。
我默默的坐在吉田家門前的小河對岸,凝望着吉田房間亮起燈光的窗口,久久的發呆。一起走過的甜蜜快樂的日子不停的在眼前浮現,勾起我無限的懷念和悲傷!
雖然隔着窗簾,但我依然能清楚的分辨出窗簾後面的身影,哪個是吉野,哪個是吉田。
吉田在整理書架。
吉田坐在桌邊寫東西。
吉田在換衣服。
吉田忽然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向窗外搜索了一圈,眼光突然落在我所在的這個方向,默默的凝望了一會,好像感覺到有人在遠處看着他似的。我在暗處看着吉田凝望的眼光,彷彿是四目相對,心中突升起一陣緊張。但是我知道在這樣的夜色下吉田他不可能會看到躲在暗處的我。
夜愈深愈冷。
當吉田房間的窗口暗了下去,我才意識到夜已太深。我忽然驚醒了似的問自己:我這是在幹嘛啊?爲什麼要在這寒冷的冬夜裡傻傻的坐在河邊發呆?爲什麼要如此悲傷憔悴半死不活的樣子?我不能這樣下去,沒有了吉田我依然要愛惜自己,好好的生活。我還有爸爸媽媽在家裡等着我,我還有一個幸福的家。
我迫不及待的奔跑,迫不及待的想要遠離吉田,遠離這一程傷心的夢魘,迫不及待的想要重生,迫不及待的想要做回一個簡單而快樂的孩子,就像在愛上吉田之前的許多年那樣,簡簡單單快快樂樂的生長。
我跑過最熟悉的小橋,彷彿又看到橋邊吉田等着我一起去上學的身影,帥氣而溫暖的笑臉。
我跑過一條又一條我閉上眼睛也不會迷路的小街,彷彿又看到我和吉田曾經騎着單車在這一條一條小街上輕快的穿梭的身影,一起穿梭過那些美好而神奇的年紀。
我迫不及待的奔跑,是什麼時候已經眼淚洶涌?在這曾經灑下我們無數歡聲笑語的舊街上肆意的揮灑了一路。
好吧,吉田,無論有多少的不捨得,但我終於決定放棄。這是最後一次爲你放肆的流眼淚,今天過後,我會很堅強,我會好好的生活,再也不會輕易爲誰而哭泣。
3。
這個寒假好漫長好漫長,漫長得就像蝸牛的爬行,分分秒秒都那麼難過。
但是總算開學了。開學的第一天,下午的課結束後,我和蘇單揹着畫板去畫室。又可以見到吉田了,我不知道我的心裡是期待多一些還是害怕多一些,一路的忐忑,牛頭不對馬嘴的和蘇單聊着天。
畫室在高二樓的最高層六樓,我和蘇單一走進高二樓的時候我的心就開始“砰砰”的跳起來,走在六樓的走廊裡慢慢的靠近畫室的時候,我感覺我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不安。
快到畫室門口的時候,看到吉田和方圓一起談笑着從畫室裡走出來。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吉田的那一瞬間,緊張和不安的情緒忽然不見了蹤影。
吉田和方圓向着我和蘇單這邊慢慢走過來,我看到吉田發現了我,他眼神裡好像閃過一絲的光亮,瞬間之後卻又消失不見,又轉過頭去繼續和方圓談笑着,向我們這邊走來。
走近我們身邊時吉田淡淡的看看我又看看蘇單,那眼神就像是隨便的閃過一個陌生人似的,讓我的心無比冰冷。
蘇單向吉田和方圓打招呼,方圓和蘇單寒暄了一下,吉田只是看着蘇單淡淡的點了點頭,彷彿根本就沒看到我,從我身邊擦肩而過。我甚至感覺得到,吉田的身影從我身邊掠過時帶動的空氣,撩動了我的髮絲,撫過了我的面頰,我聞到熟悉的淡淡的體香,熟悉的衣服,熟悉的身影,甚至每個毛孔都熟悉,可是爲什麼那麼多的熟悉加在一起,今天,竟讓我感覺如此的陌生?我沉重的心痛在和吉田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忽然間凝固了,竟立在原地不能動彈。
“陶仔你幹嘛呢?怎麼不走了?”我緩過神來,示意蘇單先進去,蘇單剛想再說什麼,畫室門口有人喊她,她看了看我,就丟下我向畫室走去。
我呆呆的站在走廊的護欄前,心裡大片的空白,忽然間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該怎麼做,纔可以把自己從這突然而來的濃重的悲傷情緒里拉出來。
我就那麼呆呆的站在六樓的走廊上,看到吉田和方圓從一樓的樓梯口走出去,慢慢的走遠。
我忽然間發瘋一樣跑下樓去,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麼。閃過人羣,衝下樓梯,有好幾次都差點踩空樓梯失去平衡,好多同學都奇怪的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