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草本應除根,奈何在大局跟前,阿逸竟然忘了殺掉白蛟,放虎歸山是罪過,等到阿逸想起的時候已經站在了神劍宗山腳下,便是無力迴天。
與伊涵水的一月之約阿逸終是沒有違背,但一個月裡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阿逸是神劍宗的弟子,將在外君在內,君要臣死,阿逸便會處境艱難許多。
但好在阿逸回來了,君臣相聚,相愛相殺,好不有趣?
路過神劍宗山下守衛的時候,那個小侍衛頭一次沒有出來打招呼,明明看見阿逸來了,他也視而不見,阿逸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沒有去打擾。
此時離立秋還有半月,一月未見的神劍宗草木更甚,花鳥齊鳴,爭芳鬥豔,搖曳的樹陰頻頻向阿逸點頭致敬,綠意蔥鬱芳香飄散,使得阿逸心情緩和了許多。
然而阿逸與忍善並肩而行纔到瞻遠峰的半山腰,便有人來迎接阿逸了,來人是六長老羽柚,普果留給周述的走狗,長得那個衰樣讓阿逸頓時沒了興趣看風景。
“辰逸,你已經不是神劍宗長老弟子,來這裡幹什麼,速速離去吧,休要我動手把你驅逐出去!”羽柚弓腰駝背,活脫脫的巫婆樣,尖銳的聲音如刀割鏡子,讓人犯惡心。
阿逸呵呵一笑:“誰說我不是神劍宗弟子了,我的令牌都還在,難道說你有這個權利逐我出師門?”
被逐出師門是很嚴重的事情,阿逸自然不會輕易讓他們得懲,而羽柚敢來,也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來聲討,第一關,便正式開始了。
羽柚也冷哼一聲,雙眼如鷹勾,厲聲道:“真是不知廉恥,你是神劍宗的罪人,殺死藍家公子藍雲,挑撥離間使得藍鑫斷掉一臂,此等險惡狡詐之徒怎麼能留在神劍宗?你莫要不知好歹非要讓我出手!”
那日和藍鑫對戰,便是周述下好的一盤棋,此刻阿逸定不能說自己沒有殺掉藍雲,而是應該翻轉槍頭,達到瞞天過海的效果。
於是,阿逸大笑三聲才道:“這天下每日都在死人,那藍雲被殺許是你做的呢?誰都知道你六長老羽柚是周述的走狗,潑髒水的事情你做的還少嗎?再說了,你竟然越過左宮師父把我攔在這,身爲長老竟然不知道這是僭越禮法,你憑什麼當長老!”
罵道這裡,阿逸還不覺得算完,見着羽柚的臉色逐漸陰沉,阿逸繼續開噴:“你看看你這形象,活脫脫的敗類人渣,根本就沒有資格當神劍宗的長老,你不覺得自己很噁心嗎,長得醜不是錯,出來嚇人你還有理了?”
在路上阿逸抽空換了一套衣服,遮蓋了身上的傷痕和血跡,此刻倒是有本錢罵羽柚的外貌,直罵得羽柚臉上掛不住,青紫相交,如鯁在喉的樣子十分憋屈。
此時已經圍攏過來許多神劍宗弟子,大都抱着看好戲的心態,而周述定然預料到了這個狀況,他纔不會丟下身份來和阿逸罵街,這個丟人的差事自然而然落在了羽柚身上。
“你,你這個小雜碎,目無尊長,且不說你是什麼東西,就衝這一條,我便要教訓教訓你!”
羽柚氣急若狂,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衝向阿逸,同時祭出他的寶劍,攜弄神期之力飛馳而來,氣勢全然放開的他面目猙獰,狂亂的長髮勾勒出一個瘋子的做派,但不得不說威力也是讓人心驚。
“住手!”“慢着!”
兩聲爆喝傳來,今日的瞻遠峰頓時熱鬧了起來,前面的聲音是左宮放逐的,後面一聲卻是周述的。
左宮放逐要保住阿逸的原因,一則是阿逸是他的弟子,處理弟子的事怎麼着也得是他自己來,再者阿逸也沒做什麼錯事,也就輪不到外人教訓。
二則是他與阿逸還是有些感情在的,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左宮保阿逸是義不容辭的事情。
倒是周述喊停阿逸沒有弄明白,於是阿逸望向身旁默不作聲的忍善,忍善會意傳音道:“此時周述還沒有實力與左宮放逐鬧翻,只要把大哥驅逐出去便是一馬平川的大道,曲線救國好過橫衝直撞。”
原來如此,阿逸有了些許底氣,若是剛纔羽柚不管不顧的來殺自己,怕是難以預料後果。
好在周述是宗主,做事要顧全大局,他與阿逸的仇恨還不至於上升到魚死網破的地步,只需要施展些手段就可以了。
周述看向阿逸,眼中盡是輕蔑,當然還有些詫異,他詫異的只是阿逸如何能夠躲過殺手的追殺罷了。
這會周述整理一番思路,厲聲道:“辰逸,你可知道你衝動殺害藍雲給神劍宗帶來了多大的損失?你這樣的人我神劍宗容不下你!我宣佈,將辰逸逐出....”
“慢着!”
左宮放逐心情並不好,眉間也有些疲憊,冷哼道:“辰逸是我的弟子,殺藍雲一事至今沒有定論,怎麼樣也不用宗主來下令,我罰辰逸去後山禁閉思過一百天,雖然此事不是辰逸所爲,但確實對神劍宗有所影響,辰逸你可認罰?”
阿逸不想認罰,雖然知道左宮師傅是爲了讓自己能夠暫避風頭,但阿逸來時便想好了對策,於是望向左宮師傅道:“師傅,弟子沒有錯,不願認罰!”
“哈,這辰逸是受刺激了吧?”
“有好戲看了!這辰逸真是不知好歹!”
全場譁然,左宮此舉很明顯是爲了保阿逸,傻子都能看出來,若左宮放逐此舉成功,便能保阿逸百日安穩,外人哪裡能想到阿逸不認錯?
周述也是笑意盈盈,他是越發欣賞辰逸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周述笑道:“哦,想不到辰逸你有如此果敢的一面,錯沒錯由不得你!你殺藍雲的證據確鑿,藍鑫便是證人,來人,把辰逸壓到天牢,三日後處決!”
左宮放逐一時哽噎無語,還想說些什麼,卻看到阿逸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目光,便沒了聲音。
兩旁侍衛正要上前來拿人,阿逸一臉狠色的吼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神劍宗就是如此不公不正的辦事,也不怕天下人恥笑!周宗主身爲神劍宗掌門人,卻只是區區聚神期巔峰,神劍宗十萬弟子不服!天下人不服!”
周述眼神逐漸變化,殺機暗藏其中,周述祭出自己耀月劍,耀月出,與世界同輝,瑩白的劍光能使人不自覺的誠服,周述緊盯着阿逸道:“我沒本事?敢問這修神界誰有我天賦高!”
還記得蔚彩的點評嗎,她說這修神界天賦最高的便是周述,平心而論周述確實是修神界第一天才,光芒甚至超過了鹿羚,但站得越高,不見得就是好事。
阿逸滿不在乎的嗤笑一聲:“那又如何,你可敢與我打擂臺賽?”
這次,輪到阿逸下戰書了,激將法不只有他周述纔會的。
“這什麼情況?辰逸是得了失心瘋嗎?”
“天哪,他是腦子抽了纔敢下戰書,辰逸輸定了!”
周圍傳來一片驚訝的聲音,所有人都不看好阿逸能與周述過招,怕是不到三秒鐘便定勝負了吧?
周述實在忍不住的笑起來,轉頭看向他的一羣跟班,跟班們的眼神中無不恭喜,隔了好一會,周述纔回過頭來:“我怎麼會不敢呢?只是擂臺比武生死有命,你莫要跪地求饒纔好啊。”
“好,十日後便是九月初一,我會重回神劍宗與你比武,但在這之前我要帶走伊涵水,此事與她無關,周宗主不會爲難一個弱女子吧?”
阿逸臉上波瀾不驚,步步爲營讓周述跨進自己的陷阱裡,而周述絲毫沒有察覺,他只是奇怪阿逸爲何如此大言不慚。
周述看向一旁的羽柚,在羽柚點頭後才安心了些,這是在衆目睽睽下立下的戰書,也不怕阿逸跑了。
周述便當做個順水人情好了,於是道:“她走可以,但是她在我神劍宗白吃白喝,你得結清靈石才行。”
阿逸知曉,他周述根本不缺自己這點靈石,但還債卻會讓阿逸丟面子,但阿逸毫不猶豫道:“多少。”
“十萬,不算多吧?”周述嬉皮笑臉的,眼中滿是笑意,這十萬非彼十萬,其中深意,是在提醒阿逸殺手還在來的路上呢。
本來阿逸猜測是藍鑫買來的殺手,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敵人列表裡一直都有這位周宗主。
阿逸大手一揮,十萬靈石赫然落地,叮鈴哐啷的掉落在青石板上,當然只是一萬而已,其餘九萬都在阿逸靈戒中,但看起來也是好大一片。
然後阿逸裝作不小心的樣子:“哎呀,這怎麼掉了,周宗主要不幫忙撿起來?”
周述也算是一個有心智的人,十日之後便能殺掉阿逸,他自然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發怒的樣子,揮揮手便走了,一大羣跟班尾隨其後,儼然一副紈絝子弟的樣子。
很多神劍宗的弟子都來爭搶靈石,一點不覺得恥辱,阿逸擠出人羣,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忍善和默默無語的左宮放逐,思考了下,才走向左宮放逐。
走到跟前,阿逸深深的鞠了一躬,沉聲道:“這些日子勞煩師傅了,徒兒在這裡給您賠罪了!”
左宮放逐扶起阿逸,但手卻沒有放開,順着阿逸的手摸到了寸口,也就是手腕的血管處,片刻過後他盯着阿逸久久的說不出話來,阿逸都能感受他的手在輕微顫抖。
“師傅,莫要說出來。”阿逸傳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