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子處事如水中魚,看情如井中月,二哥的心思看似寬厚不察,實則知之甚廣,魚曼麗的事情,阿逸一直閉口不言,直到今日處理不周,才讓二哥有了芥蒂。
阿逸面色無常,心中卻有些焦躁,事實總是讓人難以面對,而二哥堅定的眼神又那麼的難以敷衍,是以阿逸只能道:“二哥,我只是不願讓大嫂參和進來,並非有什麼難言之隱,你多慮了。”
“逸子,你知道我的,想通一件事情後是無論如何都要知道真相的。”二哥也頗爲平靜,但也難掩他心中的顧慮。
“二哥~”
“逸子,我們是兄弟!”二哥斬釘截鐵的打斷了阿逸的求繞,炯炯有神卻又略微苦澀的眼睛看着阿逸一眨不眨。
忍善在一旁也有些無奈道:“大哥,此地不易久留。”
阿逸無可奈何,只能避重就輕道:“二哥,實話告訴你吧,大嫂的舅父是藍中刀,所以我們的計劃不能讓她知道,其他都無妨,切記不可傷了你們兩的情分!”
“呼~”
二哥長呼一口氣,摸了摸額頭上細微的汗珠道:“你早說嘛,我以爲她是內奸呢!”
“...我這不是怕傷了你和嫂子的情義嗎?”阿逸故作輕鬆的聳聳肩,又擺擺手道:“事情弄清楚就好,那二哥我先走了,江鳶還在等着呢。”
“去吧去吧~”二哥咧嘴笑笑,轉過頭時,眼光卻有些苦澀。
......
走在回去的路上,江鳶帶了個人兒來,竟是闊別已久的曲段風,當初在藥門別院遇險之時,還是他通知蔚彩來救人的,如今偶遇江鳶,倒也是緣分未盡。
“辰兄,你如今的名字響徹藥門啊!”曲段風笑嘻嘻的走上前來,手上還抱着一包烤串,約莫是江鳶的戰利品。
阿逸拱手道謝:“那日的事情,多謝曲兄通風報信,不然今日曲兄便見不到我了。”
“哎!都在江湖上混的,何必那麼多禮節,不過嘛...”
曲段風故意停了一下,靠近阿逸耳邊道:“聽說辰兄如今是藥門的將軍,可否給俺安排個隊長噹噹?放心,我絕對不會給兄弟拖後腿的!”
這個倒是可以有,不過若是這般輕易的答應他,難免日後此人會蹬鼻子上臉,故而阿逸莫名的笑笑:“曲兄的修爲當個散修隊長當然可以,不過...”
“不過什麼?”曲段風立馬問道。
阿逸赫然正色,鐵面無私道:“藥門紀律森嚴,我若是突然給曲兄一個隊長,恐怕着實有些爲難,但只要曲兄早些立下軍功,哪怕是再多添幾隊兵馬給曲兄也是可以的。”
“嗯,有道理!”曲段風深以爲然,阿逸這話也確實沒毛病,故而他接着問道:“如何纔有軍功呢?”
“容我想想~”
阿逸低着腦袋沉思半刻,突然笑道:“曲兄只要能幫我摸清神火門的實力,便可有一份軍功。”
神火門在藥門以北數千裡,本是阿逸的第二處目標,若是讓曲段風提早把神火門內部搞明白了,便能免去許多措手不及的麻煩。
“辰兄,哦不對!辰將軍,打探的事情交給我就成,只是我聽說藥門已經在集結軍隊了,爲何此刻還纔打探消息呢?”
這曲段風還以爲阿逸下一步便要攻打神火門,故而有些疑惑,阿逸本就是想要支開他,故而神秘莫測的笑笑道:“軍機不可說,曲兄,擇日起身吧?”
“遵命!”等到阿逸走後,曲段風才恭敬的擡起了頭來,像他這麼個逍遙的江湖人,喜歡領兵打仗殺伐戰場,倒是合情合理。
走回藥門的路上,天色已經不早了,阿逸也並不着急着回去,瞥了一眼默默不語的忍善,阿逸摟着他肩膀道:“咋啦,誰欺負你了?”
忍善還是不做聲,待到察覺到阿逸越發不爽的目光之後,忍善才與阿逸對視道:“大哥心思縝密,料事於先,小僧自愧不如。”
“呵呵~”阿逸冷笑這看着他,質問道:“你是自愧不如啊,還是感覺被騙了啊?”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言!”忍善合實雙手,閉眼點頭道:“感覺被騙了。”
爲什麼忍善會有這感想呢?
實則是當初他苦口婆心的讓阿逸來藥門建功立業謀求天下,今日才知道阿逸早就埋了三萬散修在江州副城當後手,來藥門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當初他白費口舌許久,是個人也得怒啊?
和尚也得有脾氣,不然和泥菩薩有什麼區別?
阿逸攬着和尚的肩膀,笑呵呵的道:“別介嘛~你看你這,還生氣了?來,給大爺笑一個!”
“咦~噁心。”
江鳶在一旁瞎打岔,惹得阿逸翻了個白眼,開口便大聲訓斥道:“你個小丫頭片子,說誰噁心呢?我讓你去買東西,你倒好去給我帶了一人回來!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啊!救命啊~”江鳶嚇得直叫喚,蹦蹦跳跳的跑前面去了。
阿逸轉頭看向和尚,這死腦筋一如既往的不說話,不表態,逼得阿逸認錯道:
“和尚你要明白,是你,是你給了我來藥門的勇氣,這與我未雨綢繆沒有關係,來藥門是你的主意,不是我提早想好的,我那是給他們拍馬屁用的話,你咋還聽進去了呢?”
先前與江北幾人共聚一堂時,阿逸說自己歷經神劍鹿原之戰,養了三萬精銳天下人都猜不到,這話是給江北幾人做面子工作的,並非給忍善聽的。
“阿彌陀佛,是小僧誤會了。”忍善還是挺虛心的,阿逸給他道歉是給足了面子的,他也不能真的埋怨下去,畢竟是兄弟,哪怕是利用,未傷及原則便能容下。
阿逸這才咧嘴笑笑道:“今日可有什麼情況要報?”
每日例行一報,畢竟阿逸如今處在明面上當靶子,只能讓忍善行暗中事宜。
忍善想了想道:“藥門的元老們十有八九不願出山攻城,八萬散修有四萬非我們掌控,小僧想,即便加上三萬江州精銳,也恐怕難以完勝西水城。”
“嗯~”
這倒是有些傷腦筋,西水城雖無城主,卻也有地方官現管,傭兵五萬,城牆堅固如鐵,要想在藥門元老眼皮子底下大獲全勝,恐怕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
但此一戰必須勝,且要完美,讓人挑不出骨頭來!
故而阿逸用力拍了拍忍善的肩膀道:“七萬打五萬,攻其不備,兵貴神速,挑撥離間,什麼方法都能用,誰也不知道我們做了什麼,只要到時候城是我們的,那一切都值了!”
忍善看了看自己被排掉一層灰的僧衣,用他俊俏無比的容顏白了阿逸一眼道:“大哥,甩手掌櫃要求還那麼高,是不是過分了點?”
“...”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着實不成體統,阿逸也覺着氣氛有些曖昧,便鬆開了些道:“咋地,你有意見?”
“那大哥何時準備動手?”
“準備好了就動手。”
“已經準備好了!”
“那你說毛線?明日就動手!”阿逸如釋重負的點點頭,似乎將一切希望都交到了忍善肩膀上,靶子有靶子的好處,不是嗎?
十幾日的休養生息暗中部署,得來日一戰,阿逸從未指揮過戰場,卻又不得不當一回畜生牛犢,明日便是賭上前程的一戰,阿逸別無依靠,唯有靠自己。
回了藥門,阿逸去面見了蔚彩,燈火闌珊之下,端詳着蔚彩的絕色容顏誘人倩影,阿逸有些迷醉了。
“明日動身?”蔚彩有些驚訝,她每日要統籌售藥事宜的賬目,還要處理藥田的情況,對於打仗的事情一竅不通,得知阿逸要調兵遣將的事便有些拿不定主意。
阿逸與其就隔了一張書桌,兩人對視了少許時間,蔚彩微微有些臉紅便埋頭了下去,阿逸自是不必這般扭捏,隨口道:“你是不是真以爲我每日吃喝玩樂去了?放心吧,我只要四萬你的人,元老掌管的散修我不要。”
“四萬?”
蔚彩更驚訝了些,要知道四萬散修大都只是運神前期左右,要想攻打五萬兵甲的城池定是勝負難料。
“行了,就這麼定了,明日清早,我帶人出發。”阿逸喝了口茶水,便要起身告辭。
“哎你等等~”
蔚彩喊了一聲,還是頗爲擔憂道:“四萬雖不傷及根本,但若是真的敗了,那藥門想要打下去便很難了。”
“我知道。”
阿逸看着她嘟囔着嘴一副愁容,突然咧嘴笑了笑:“行了,我到時候親自督戰,它西水城彈丸之地翻不起風浪來。”
說着,阿逸揮揮手走出了書房,留下蔚彩一個人憂心忡忡的待在書房之中,形隻影單的美人略顯孤獨冷清。
想來,她也是豆蔻年華,本該享受些青春愛恨,前十八年受盡病痛的折磨不敢示人以真面目,十八年後卻因爲當了一門之主而煩心傷神。
有些人看着外表鮮豔亮麗,經受的苦楚又有幾人知曉?
說多了兒女情長,便難有氣血方剛,阿逸站在門外思慮片刻,心中似有嘆息,人生路如何也得走下去,沒有誰能擺脫命運的安排,哪怕是聖尊仙帝,該有的劫難跪着也得走完。
夜漸深寒,阿逸依舊沒有離開蔚彩的門前,房中的女孩也未滅燈出來,阿逸想了許多,終究是脫下了身上的外衫,轉身推門將衣服蓋在了蔚彩身上。
蔚彩拿着的筆咔噠一聲掉在宣紙上,染上了一團漆黑的墨花,阿逸今夜給她帶來的驚訝已經夠大了,故而她剎那回過神道:“你幹嘛~我不冷啊?”
“老子難得獻一回殷勤,不穿也得穿!”
說完,阿逸轉身便走,這次是真走了!
留下屋中披衣淚目的姑娘,獨自一人吸允着略有甘甜的眼淚,夜半山空蕩無垠,花落輕音了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