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依舊靜謐無聲,空山輕靈,在銀色月色之下一切都顯得那般安寧美妙,遠山輪廓偉岸,近樹斑駁交錯,飛葉沙沙作響悠然盪漾,飄零而下有若花間仙子翩翩起舞。
“小公主,此處是靜修的好地方,莫要與某些三教九流談些俗物,靜下心來體會仙君築境,感悟天地道韻轉動,定能有所得。”
離叔看起來還算李歆瑤的半個師傅,他說的話李歆瑤大都聽從,阿逸正與她聊得開懷呢,這會只能無趣的躺下身來打瞌睡。
“不是吧離老頭,這才入夜,你兩倒是吃飽喝足了,我說說話都不行?”阿逸挑釁的看着離叔,這老頭哪樣都要橫叉一腳,十分的討人厭煩。
離叔閉嘴不言,他心裡也清楚阿逸不能將他如何,只是此時身陷囫圇,三人同舟共濟互相扶持,誰也沒能耐搞定誰。
阿逸冷笑兩聲,不爽道:“離叔,你是前輩,倒是指點指點我們明日如何行徑啊?在這坐以待斃,瑤瑤也吃不消啊?”
“沒事,我能堅持。”
瑤瑤睜開眼來,在跳躍的篝火之下甚是剔透,阿逸心中的火氣頓時撲滅了一般,不同於對待離叔那般溫柔的看着李歆瑤道:“瑤瑤,此處兇獸蠻橫,非我一人之力可抵,不走可是要吃大虧的。”
“可是皇兄還在這裡,瑤瑤豈能畏懼潛逃?”李歆瑤眼中有一股堅定,像是陽春白雪的光輝直射人間,再無比她純粹的靈魂了。
阿逸深吸一口氣,望向離叔道:“喂,離老頭,你打算如何辦?”
“我無妨啊,小公主說走就走,小公主說留下就留下。”離叔一副我使命完成的樣子,哪哪都和阿逸對着幹,倒是幾佔上風。
阿逸確實是想把他們送出去再回來,畢竟此二人都重傷在身,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故而解釋道:“別呀,你兩都這樣了,我要是一個不小心,那仙帝老人家豈不是要我小命?”
“辰逸,老夫只是想提醒你,時間不多了。”
離叔突然喊出這句話,看着阿逸迥然色變的眼神,輕笑兩聲道:“仙君陵墓非是一家之爭,早就有人走在了前頭,來回折返所需時日,還有所經歷的大陣憑藉你一人之力,恐怕...”
“行了!”
阿逸也不是傻子,說的如此清楚的話也不需要他多解釋,唯有嘆口氣來,望着已經入定的瑤瑤道:“好吧,你們既然都不想走,那我辰逸也定當護你們周全!”
“好啊!”
離叔耳朵動了動,一拍老手道:“馬上就有可以鑑別你忠心的事情來了,準備準備吧。”
“我又不瞎,還要你說?”
阿逸瞪了離叔一眼,望着杵在不遠處的一根青色腕帶般的巨蟒,冥劍輕鳴一聲,鏗鏘出鞘,落於阿逸手中時還在嗚咽嘶鳴,在黑暗之中綻放着橙黃電芒。
“嘶~”
巨蟒盤旋在粗壯的樹枝上,虎視眈眈的盯着衆人,身長約莫有個三丈,青色的鱗甲與月光形成反差,十分的耀眼,諾大的頭顱上頂着兩顆綠豆大小的複眼好不滑稽。
唯有那兩顆鋒利得反光的獠牙實在是望而生寒,鮮紅的蛇信發出茲啦的聲響,讓人頓覺齒根發酸,三角頭顱後面的鱗片開始倒立顫抖,也是一陣窸窣作響。
“此乃青夜莽,毒性極強,若是被咬上一口,小子,你恐怕是立馬得歸西了去。”
離叔的眼神不乏戲虐,那意思是十分的志得意滿,好似阿逸死了於他有萬般好處似的,阿逸氣的牙癢癢,倒也沒空和他磨嘴皮子,只盯着那青夜莽道:“滾蛋啊,傷了和氣就不好了,你說是吧?”
可是那妖獸豈會看着眼前獵物而不起殺心?
“茲啦~”
一聲屬於莽類特有的嘶鳴聲傳來,青夜莽還沒襲擊,被它纏繞的樹枝便應聲折斷,一片片青色鱗甲成倒立狀,速度極其迅猛,兩顆獠牙全盤突出,露出了雙顎下的血盆大口。
“來得好!”
阿逸背上的傷雖是雷劫所傷,但的確沒能傷及經脈,這會倒也是不懼怕那毒蛇猛攻,也是不顧一切的衝了上去,冥劍在手中翁鳴嘶吼,劍靈亦然甦醒,衝神雷霆不運自發,竟是連出八劍,神威難擋。
“叮~”
好巧不好,阿逸的劍刃剛好是劈砍在了青夜莽的獠牙之上,發出輕靈的顫鳴,而其餘八道劍氣皆是實打實的敲在了青夜莽的鱗甲之上,卻好似被消化了一般失去了蹤跡?
“嗯?”
阿逸眼神一凝,乘着衝擊飛身退到原地,有些遲疑道:“劍氣對它無傷?”
此怪確實不能與之前阿逸遇到的怪物相提並論,遂阿逸還有時間問問題,離叔不大在意的看了一眼,又對着退出靜修狀態的李歆瑤道:“小公主,你繼續修煉着,有屬下在,定保公主平安。”
“尼瑪...”
阿逸氣得想吐血,跟八字不合的人待在一起,氣也得被氣死,好在瑤瑤關懷道:“辰逸你也要小心,這毒物非比尋常,莫要被它的表象迷惑了。”
“哎!好嘞。”
辰某人這才認真與青夜莽對峙起來,可能大蟒被阿逸的劍刃傷到了牙齒,這會甩着腦袋磨磨唧唧,阿逸大吼一聲:“要麼滾蛋,在這丟人現眼,修煉個百八十年再來吧?”
“嘶~”
青夜莽用極小的眼睛瞪着阿逸,扭頭往身後望了望,隨即轉過頭來將它那血口張開來,扭動這大腰肢就奔了過來。
“還不死心?”
阿逸疑惑它往後那一眼的緣故,繼而又與之焦灼酣戰在一起,巨蟒基本上躲不過阿逸的劈砍,而阿逸卻能處處躲開他的獠牙。
不多時那本完美帥氣的鱗甲已經是傷痕累累,阿逸驚奇的發現此莽流出的血水竟是冒着熱氣,倒是隻恆溫動物哈?
“何必自討苦吃?”
阿逸趁着躲開青夜莽的迎頭一擊新力未生之際,將冥劍做出一手詭異的幅度,剎那之間便劍入咽喉,那青夜莽甚至沒能反應過來,便被一劍刺穿了喉嚨,冥劍從它的顱骨處透出,來了一道透心涼。
“辣雞~”
阿逸冷冷一笑,剛要轉身離去,便覺腳下一點震動,阿逸心中發寒,回手一劍便是壓箱底絕技中原勿望絕殺而去,頓感三分阻力襲來,罡風猛然颳起,竟是摸了個空!
“躲開!”
離叔大吼一聲,倒也不見他上來幫忙,但阿逸也相信了他,運起飛濂追雪便是向後翻滾撤退,弄得有些狼狽不堪。
待到阿逸躲開後定睛一看,本是被貫穿咽喉的青夜莽兩眼充血而變得魔性盎然,竟是死而復生了來,萬事萬物都只有一次機會,那這是爲何?
“它...”
阿逸有些不能理解這樣的怪事,倒是不着急着殺它,回頭詢問道:“爲何可以重生?”
“何來重生之說?”
離叔漠不關心的望着青夜莽道:“此乃九生之物,乃是進化千萬年的產物,大道暫且不能取其性命,你一劍封喉而已,又沒能扼住其命脈,何以說起死回生?”
“拽什麼文言?”
阿逸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又看向這青夜莽道:“難怪殺不死你,沒破你罩門啊?”
“此物鱗片可做盔甲,能避真仙罡氣劍力,是不可多得的寶物,你還不殺了它作甚?”
離叔在一邊見怪不怪,也不知他傷勢恢復了幾成,實在是看不出一絲的傷病,平日裡冷漠冰淡的離叔,在阿逸面前是如此的猖獗,莫不是欺軟怕硬?
沒等阿逸開口,那青夜莽又是一口咬來,絲毫不懼阿逸手中聖劍,莫非砍成兩半也殺不死?
阿逸也不多想,使出流觴劍訣中速度最快的劍招,頃刻之間如同大雨傾盆,稀里嘩啦一套往青夜莽腦袋上招呼。
青夜莽大約也是個暴脾氣,死也想要咬阿逸一口,結果被一陣劍雨刷開來,皮開肉綻之後微微帶着喘息,竟然還是沒有想要逃走的慾望。
不死不休?
這倒是和阿逸挺像,阿逸退後幾步,與它對視片刻,輕哼兩聲道:“你走吧,我不殺你了。”
此刻那青夜莽已經是血肉模糊,全身上百處傷口流血不在,舌頭都被阿逸削去了一半,剩下半根使得它的嘶鳴殘缺不全,倒像是幾隻夜鶯在嗚咽。
半晌,敵不動我動,青夜莽依舊一動不動的盯着阿逸,如同在看生死仇敵一般,那血紅的雙目已經被阿逸一劍劈爆,這便像是瞎子看敵人,卻能將敵人看得渾身不得勁。
“它不殺死你,永不罷休~”
離叔又一次輕飄飄的給了一句金玉良言,阿逸渾身一激靈,大罵一聲道:“狗老頭,你他媽耍我?”
“冤冤相報終有時,直至天海呈二色,每條青夜莽的罩門都不在一處,你可得好好試一試了~”離叔翹起二郎腿,枕着腦袋好不悠閒。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不要命而又賴皮的角色?
阿逸這輩子號稱世上最厚的臉皮,如今卻被一隻禽獸害得難堪異常,殺它又於心不忍,放它人家還不接受,果真是臉皮厚過天,便可橫人間!
“哎~你真踏媽是這仙界的一朵奇葩!”
阿逸無語半晌,唯有持劍而上,打滿第二十遍流觴劍訣時,已經是天色大亮,然而除了那奄奄一息的青夜莽之外,便只剩下阿逸汗流滿面腿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