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歌自玉蘿走後便睜開了雙眼,呆呆的望着芙蓉帳頂那朵朵金絲銀線的芙蓉花,望着望着竟然劃出了眼淚。
這就是她的報應嗎?明明知道身爲殺手最是忌諱動情卻沒能管住自己的心,那個人……那個人,明明自己好不容易纔接納了他,好不容易纔打算要同他一起好好走過,爲何這個失望來的這樣快?
她忘不了他那個冷漠且極盡嘲弄的眼神,嘲弄的是她!是她的自不量力!是她的自作多情!
越是想着越是委屈,不知道多少年未曾落過的眼淚此時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着一顆不停不休。
憑什麼啊?憑什麼自己那般努力的去維護他,他卻連一句話都不屑多說便否定了她的全部,她不在乎自己受傷,也不在乎前面還有多少荊棘多少明槍暗箭,卻不得不在乎自己的努力被人那般狠狠的踐踏!何況踐踏的那個人還是自己心心念念放在心尖上的人!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沈天歌只覺得眼睛模糊的有些睜不開,才胡亂抹了眼淚鼻涕重新升起了昂揚鬥志!
姑奶奶又不是尼姑不吃素!你說歇着外書房,那就好好的歇着!四條腿的蛤蟆沒有兩條腿的男人偏地都是!姑奶奶不給你戴個綠油油茂茂盛盛的綠帽子,姑奶奶就不姓沈!(姑娘,你本來就不信沈!)
沈天歌一向是個很切實的行動派,默默的憂傷了一晚上,第二日在紫藤玉蘿心疼的拿了煮雞蛋滾着眼下的烏青中過去了。
到了第三日一早便生龍活虎的出了正房,一邊招呼上西偏院的穆凌峰一邊讓人拎了數只養在東跨院最裡頭那小院子裡的小白鼠,提着掛在脖子上的手臂浩浩蕩蕩的進了隱在正院後方那簡陋實驗室裡。
畢竟上次關於烏絮兒解毒的事兒還沒說個明白,同樣,她也需要幾樣新藥來試水!
“師……師父,您這樣兒沒事吧?要不然,咱……咱們還是歇息幾日養好了傷再來吧?”穆凌峰膽怯的跟在沈天歌后面,看着她一邊翻翻那些花花草草,一邊將順出來的梨送進嘴裡,心裡很是焦。
自己師父跟王爺的那點兒破事剛進府就有人‘不經意’傳過來了,他也試探性的擦邊問了問結果沒問出結果倒是受了一個狠狠地大白眼,之後絮兒就不再允許他再提起王爺的事兒。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她師父……腦子似乎不太正常……
只不過這話,打死他也不敢說出來。
“歇息幾日?”沈天歌奸笑着轉過身:“你去歇息吧!本宮還有事,另外絮兒身上毒蠱的事情……嗯,咱們也歇歇吧!”
穆凌峰很想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爲什麼?
自己師父什麼性子自己不知道?被王爺這麼以刺激估計心裡已經氣出內傷了,但是越是這樣她就越是無所謂,越是無所謂就越要找些事情來做做。所以啊!他這個時候勸她不就是嫌命活的太長了麼!
“呵呵呵,師父說哪裡的話!哪有師父做事徒弟歇着的道理,我剛剛就是隨口那麼一說,師父別放在心上,咱們該做什麼還是接着做什麼,呵呵!”
沈天歌掀了個白眼,什麼人!一點兒自己的立場都沒有,聽到烏絮兒的事情就把她這個師父扔在一邊,沒良心!
穆凌峰一邊偷覷着沈天歌的神色,見她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連忙去將小院子的門推開,沈天歌也不跟他計較徑自走了進去,又尋了個乾淨的地方一屁股坐在了臨窗的搖椅上,一眼就瞧見了外邊一院子的花花草草,五顏六色的就像她的心情。
“師父,這個怎麼辦?”穆凌峰舉起手中的籠子,有些茫然的問着。
師父說這邊的老鼠跟之前的老鼠是不一樣的,他不敢貿然下手。
沈天歌指了指儲物架上最小的格子,道:“那裡面是我上次從絮兒身體裡引出的蠱蟲,我用了些東西養了這麼些日子,你戴上手套給老鼠腿上開了口直接引進去。”
聽了沈天歌的吩咐,穆凌峰毫不含糊的行動起來,他本就是大夫,之前又看過沈天歌操作過無數次,所以對於這個做起來也是輕車熟路。
約莫過了半個鍾,那幾只小白鼠還是剛剛中蠱時候的樣子全身血紅,可是除了神色有些萎靡卻沒有出現死亡,並不像之前那般但凡中蠱不超過半盞茶的功夫,那小東西就會沒命。
穆凌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興奮的叫了一聲“師父!”閃着精光的雙眼緊緊盯着沈天歌,想要從她哪裡得到一個解釋。
沈天歌一直看着窗外,實際上雙目視線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這邊的動靜,心裡粗略計算了時間,還是暗自鬆了口氣。
想法跟實際試驗是有着天差地別的,這個方法是她偶然想起的。這是第一次試驗,雖說失敗也是正常,但,相比來說成功肯定更是誘人。
她起身,指了指牆角陰暗的角落擱置着的一個拳頭大小的瓦罐,吩咐道:“打開它,用勺子取出裡面的東西塗抹在老鼠的傷口上;另外,小心些……裡面的東西不打好聞。”
“哦!”穆凌峰應了一聲動作格外麻利,不過一揭開那瓦罐的塞子瞬間就後悔了!
這裡哪是不好聞啊!這簡直就是要人命好麼!一股子腐臭加上陳醋似的酸味混合在一起,說不出的難聞!
穆凌峰忍了又忍,好幾次都險些吐了出來。
一回頭,剛剛還在窗前坐着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門外,對着他笑的見牙不見眼,還時不時衝他揮着手催促他繼續下去!
強忍着不適,取出那看似清水的東西細細的塗在老鼠的腿上,一弄完就再也忍不住衝出門外,抱着柱子乾嘔了半響,而罪魁禍首卻在一旁笑的是上氣不接下氣。
等自己笑的差不多了沈天歌纔過去拍拍穆凌峰的肩膀,一臉的嘆息:“我說徒弟,你好歹也是數十載,怎麼這麼個東西就受不了了,可真真是浪費了你邪醫的名頭!”
穆凌峰緩了緩神,鼓足了勇氣跟在沈天歌的身後再次踏進屋子,一面走着一邊抱怨着:“師父可是說的輕巧,我這還沒打開瓦罐你可就逃出了屋子,如今倒是站着說話不怕腰疼!”
“那是當然!”沈天歌說的理直氣壯,“我腰不疼,手疼!”
“你你你……”
論嘴上功夫就是十個穆凌峰也把沈天歌沒辦法,不過這回他顧不得生暗氣,因爲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籠子裡的老鼠吸引了去。
之前因爲受不住那噁心的味道,所以他只顧着將那東西塗在老鼠腿上的傷口上,卻沒有來得及關注老鼠的變化;沒想到這才一轉頭的功夫,再回到這裡來那隻塗過東西的老鼠毛色已經恢復了自然,而它的腿邊在拿灘透明的液體中居然有兩條米粒大小深紅色的東西。
“師……師父”他吞吞口水,目光因爲興奮而有些泛紅,“這就是絮兒體內的怪東西對不對?”
沈天歌沒說話眉目間卻盡是得意,答案也就不言而喻。
穆凌峰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下就忘了沈天歌的左臂受了傷,拽着她激動的險些沒哭出來:“我就說我不會看錯的,絮兒的毒一定只有師父能解,師父……師父,咱們現在就去給絮兒解吧!”
五年的尋訪,五年的失望。原本對着沈天歌也沒有抱着多大的期望的,可是沒想到她居然將絮兒的容貌恢復了!他一面安慰着自己‘這已經足夠了’一面矛盾的奢求更多,奢求一個健健康康的絮兒,卻不曾想這個願望來的這樣快,快的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鬆手!”沈天歌疼的呲牙咧嘴,穆凌峰這才意識到不對,連忙鬆開手嚇得不知放在何處:“師父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激動了,藥……藥呢?師父我給你上藥吧!”
“別!”沈天歌連忙後退一步,“不用上藥,離我遠點就成。”
莫名的升起一種X了狗的心情,穆凌峰這個禍害長了她足足十來歲,沒想到遇上事兒還不如她淡定,他當年在烏絮兒中毒之後沒有嚇死絕對證明他倆是真愛!
當然,如果這個‘真愛’能夠適時地照顧一下他師傅的感受那就更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