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宮宴開在崇安殿,中午的時候在棲鳳殿用了午膳,沈天歌就跟着賢妃回了德萃宮午休。皇后正是看着兩人一頓子火的時候,見到沈天歌主動提出要回德萃宮立時就準了,所以,這一趟出來的特別容易。想到皇后一上午窩火的樣子,婆媳兩個一出了棲鳳殿就不厚道的笑了。
心底有事惦記着,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等到沈天歌被紫藤叫醒的時候宮人們已經在預備點燈了,匆匆梳洗了一遍便跟着賢妃去了崇安殿,到的時候女眷也差不多到齊了。
因着是有外臣和番邦使臣在,又有臣子家眷在爲了避嫌,所以崇安殿特意加了一道珊瑚水晶簾子,一行人對着皇帝行了叩拜禮那邊一衆臣子見過了皇后之後,宮人便引着女眷坐到了偏殿。
皇后坐在上首,一旁是賢妃和七皇子生母淑妃,沈天歌跟在賢妃身邊坐下,以餘光狀似不經意的打量了眼正殿,然後就安下心來。
雖然隔着簾子,但是簾子之間的縫隙極大,再加上她沾了‘王妃’的光離正殿極近,所以以她2.0的視力足可好好的看清楚外面的一舉一動。
“妹妹這才幾日不見,姐姐的派頭可真是大得很!”
沈天歌還沒慶幸玩耳邊就傳來酸的讓人膩味的聲音,一回頭,瞧見自己的老熟人了。
早上在棲鳳殿受了氣一直不機會發出來,這好不容能夠單獨湊近了,自然要來抱怨抱怨。
暗自嘆息一聲,這有的人你給了她陽光,她一準兒能燦爛起來。
“瞧妹妹說的話,咱們自家姐妹可不興這般誇得。不過,姐姐還是先謝妹妹了,咱們這樣的人家要的可不就是派頭嗎?又不是給人做小……”想死突然想起什麼似得,連忙捂住嘴歉疚的接了句:“哎喲,姐姐可不是說妹妹是給人做小的!母后這才說了喜歡姐姐這直來直去的性子,姐姐就這般的收不住嘴了,妹妹可別往心裡去啊!”
沈如月聽的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來。她不過才說了一句,沈天歌就回來這麼多句,還一而再再而三的諷刺她給人做小,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姐姐,你也別太得意,妹妹這個人打小就有着嘴不嚴的毛病,你說要是那一日,不小心說了什麼不該說了……哎呀,那可就真是大罪過了!”
說完話,挑釁的看着沈天歌。
別人不讓她好過,她也不能看着別人好過,更何況這個別人還是她從小欺負到大的傻子!
比起欺君罔上,自己那點子做小的事情簡直就是不夠看的!
沈天歌眯眯眼,嘴角小的愈發甜膩,白皙剔透的玉手輕輕撫了撫沈如月那高聳的腹部,“妹妹,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兒還是少做點,姐姐和你可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姐妹,皇上怪罪下來,就算是罪不及出嫁女可姨娘哪兒就難說了,再則……”她低着頭,看起來在親近自己的侄兒一般:“大皇孫能夠生出來多一個欺君罔上的姨母或許說的過去,萬一,生不出來呢?”
陰測測的嗓音傳進自己的耳朵,沈如月禁不住打了個顫,滿目驚恐的看着沈天歌突然就想起那日在啓寧宮她也是這樣威脅自己的。
這一想,渾身的顫抖更加厲害,手心的汗溼了個徹底。
她的所有依仗可全都耐在肚子裡的這塊肉上,若是他有個萬一,不說扶正的話,恐怕南宮祈讓自己活命都是難的……
沈天歌滿意的看着沈如月,在她的肩頭拍了拍,笑的十分開心:“妹妹別擔心,本宮這侄兒可是一等一的富貴人,自有菩薩保佑!”
該警示的也警示完了,瞧着沈如月的模樣估計一時半會兒也會不過神來,至於皇后,她是一點也不擔心的,爲什麼?呵呵,堂堂一國皇后母儀天下,要是在外人面前苛待庶子媳婦,那她的臉面也就不必要了!
一眼望去正殿那邊,高堂之上的皇帝一身明黃色龍袍,頭戴九珠龍冠,不動聲色之間已是滿身的威嚴之氣,再細細一聽他正笑着通右手下方的火曦舉杯:“太子遠道而來,一路舟車勞頓,朕先敬太子一杯!”
說着將手中的琉璃盞一飲而盡。
沈天歌順着他的視線這才正經的打量起,那個早已如雷貫耳的人。
一身玄色雲紋織錦長袍,外罩着一件灰白鹿皮披風,長髮未束鬆鬆的用了根黑色緞帶幫着,些許髮絲微微散落在臉龐。再看看那張臉,鳳眼狹長,飛眉入鬢,薄脣似蔻丹染色,膚色欺霜賽雪的白皙,最最難得的還是那眉間的一點硃砂,豔紅欲滴妖豔可人……
某人打量完畢,有些哀怨的泯了口宮中特意爲此次宮宴釀的果子酒。
人比人氣死人,都說炙火國乃是蠻荒之地,人人蠻橫粗壯……結果,那火燁也就算了,雖好看卻有些墮落,但是眼前這人,可清純,可嫵媚,可嬌柔,還可冰冷,真真兒的是膚白貌美,有錢有權,顏正腿還長,放回梨春苑妥妥的一個花魁!
然而,此時我們的‘花魁’正同皇帝笑語魘魘:“皇上客氣了,流雲炙火相交百年,友鄰之邦本就該禮尚往來,這一杯該是本宮敬皇上纔是。”
說着也是一杯酒下肚。
沈天歌哀怨歸哀怨但是對於自己這個對手,她還是很願意花心思去了解的, 尤其是這個對視那是如此這般的美人兒。
只聽見那邊在次傳來皇帝的聲音:“太子殿下說的極是,炙火流雲二國相交百年,相信接下來定然會繼續交好百年的。”
沈天歌眉頭一皺,難道皇帝真的老了?要不然怎麼會說出這般沒志氣的話?就算是想要真的交好,這話也是由前來出使的火曦開口,他這一開口不就成了自己有求於人了?
不過再細細一想又有些不對,再往上一看,皇帝的臉上晦暗不明,仔細將最近的事情聯想一遍,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火曦聞言嘴角遷出一道溫和的笑意,朝着皇帝頷首道:“皇上乃是千古明君,有皇上這句話本宮也是放心,兩國自然是繼續交好百年,乃至——更長。”
這就算是約定了?
皇帝很是滿意火曦的回答,不經意之間遞給張德海一個眼色,張德海會意。然後悄無聲息的退回到後殿,不多時候便回來了,手中多了樣東西正恭恭敬敬的奉給皇帝。
皇帝掂起那塊成色一般的玉佩握在手心裡把玩着,目光落在火曦身上,猶如露出慈父般的眼光:“前些日子朕的老九府上遇到一件怪事,太子殿下雖年輕卻知事甚多,不知道可願意爲朕解解惑?”
聽到這裡沈天歌還有什麼不明白,目光流轉到火曦身側的慕容九身上,兩人目光相接不由一笑。
皇帝還真是物盡其用,原本火燁那玉佩的事,她不過是想禍水東引藉機脫困罷了,沒想到皇帝倒是打了一手好牌,皇宮內院行刺變成了就王府內宅不安,看來他們一個御下無方的罪名是逃不了了。
再開火曦神色不變,嘴角依然帶着淺淺的笑意,很是配合皇帝:“本宮雖知事多,到底不如皇上博覽羣書主宰萬民。只是,若是皇上願聽本宮多言,本宮定然知無不言。”
有事拍馬屁有事貼心配合,皇帝滿意極了,已有所指的瞟了慕容九接着說道:“前幾日小九媳婦兒從宮中伺疾回府,正好遇上一名惡僕犯事,朕這九兒媳婦兒甚是心直口快便出口教訓了這人,誰知道這惡僕竟然趁其不備拔刀傷了小九媳婦兒,那院中原本就是歇僕婦丫頭從未見過這等事,等回過神來那惡僕已然逃之夭夭,只不過卻留下這隻玉佩。”
皇帝摩挲着玉佩的紋理,笑的依舊很和煦:“這玉佩初時老九與老九媳婦兒也覺普通,可後來卻發現有些不同。老九擔心生出誤會,便將這玉佩遞進宮交給了朕。炙火國生產美玉,皇室之人更是對玉石瞭若指掌。今天,朕就豁出去老臉讓太子給看看,若是有個結果也是對小九媳婦兒的交待。”
他說這話已經將玉交給了張德海,張德海轉身捧到了火曦身邊,火曦也不推辭,伸出手就接了過去。
此時大殿上有些安靜,百官有些拎不清皇帝究竟想要做什麼,而九王妃受傷的事情也是一點兒風聲也沒有聽到,突然被這樣的事拿來做了伐子,自己也摸不準應該以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
九王爺莫名其妙的娶了個傻王妃回去,這會兒又被這樣隱晦的責難,不知道是不是意味着皇帝對某些事情的態度?
官場上幾個老狐狸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