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多嘆口氣。
早知道，當年就不那麼心心念念想方設法的入道修行了，那樣，是否就可以當一回希冀中的二代了？
還是不對，那樣子的話，念念貓可就跟自己無緣，就算自己願意，念念貓也願意，老爸老媽也是不會答應的……
唉，人生啊，總是難得周全圓滿呢！？
在左小多胡思亂想的當口，老媽那邊的政治課可沒止息，有餘未盡，足足講了好半晌。
“我曉得了媽。”
“你打電話是想要問王凌雲的事情吧？”
“是的。”
“這事兒是我和你爹的意思……王飛鴻只有一個獨子，但是早早的就戰死了；夫妻雙雙戰死日月關……當時，王凌雲才七歲。幾個弟弟妹妹，更是還不懂事。”
吳雨婷嘆口氣道：“王飛鴻最疼愛的便是這個孫子。哪怕後來，王凌雲已經長大成人，甚至有兒有女的時候，王飛鴻每次戰場回去，還會給王凌雲帶禮物……”
“而且當年遺言，也說的很清楚，驚鴻劍，護佑他孫兒一生，足矣。”
“也就是說……王飛鴻，最放不下的便是他的孫子，唯有他的這個孫子。”
吳雨婷道：“平心而論，王凌雲委實沒有辜負王飛鴻的期望，平生簡樸，兢兢業業，老實本分，一手建立王氏家族，並且維持王家家風不墜三千年！”
“彼時的王家，堪稱星魂第一家，行事光明磊落，家風穩健持重，半點不墜星魂戰神之威名！”
“只是之後因爲其愛妻亡故，傷心過度，隱世不出……這麼多年裡，我以爲他早已經謝世了，卻沒有想到，竟然還在人世。”
吳雨婷嘆口氣，道：“所以你要明白，王家可以整個家族不存，唯有這王凌雲……我和你爹是不能不管，不能不保全的。”
“這一節我明白的，媽您放心。”
“小云兒現在情況怎麼樣？”吳雨婷關切的問道。
“很不好，整副身軀瘦小枯乾，幾乎就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左小多嘆口氣，道：“本來壽元就已經所餘無幾了，再經過今天之時，壽數難免再打折扣。雖然我們已經將人接了出來，卻難挽其風中殘燭之相。我看相得知，王凌雲將會在半月內，與世長辭，非人力能挽，再神奇的靈丹妙藥也難延續其壽數。”
“半個月麼……”
電話那邊的吳雨婷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隨即，電話就被左長路接了過去，顯然，他一直在旁邊旁聽着……
左長路聲音沉穩傳來：“小多！”
“我在。”
“你可有辦法爲王凌雲延續生命？我要聽實話！”
“有！補天石可以。”
左小多第一時間給出肯定的答覆之餘，隨即又苦惱道：“但現在最大的問題反而是在王凌雲自己……從他身上，根本就看不到什麼生機……剛剛他強烈要求看王家的資料罪證……我擔心在他看完之後，他所遇不多的壽元，又要再受摧折……”
左長路嘆了口氣，道：“你告訴王凌雲，就說，我還想要見他一面，讓他撐住。”
“好！”
或許這是唯一能讓王凌雲多一點駐世時間的方式，此世能夠打動他的東西已經實在太少了……
左小多嘆口氣。
電話那邊的左長路與吳雨婷也是嘆了口氣。
便在這時……
別墅中傳出來一聲椎心泣血一樣的怒吼：“氣煞我也！”
轟隆一聲接着傳出來。
左小多急忙說了一下立即就要往回走。
“你別掛電話！”
左長路急促道：“開着免提進去！”
房中。
王凌雲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凝望着眼前的卷宗，渾身顫抖不已，眼珠子幾乎凸出眼眶，滿臉通紅，嘶聲低吼：“這些……這些真是……真是我們王家…王家做的？！！”
這一刻，老人心中的愧疚，羞臊，達到了極點，幾欲爆棚而出！
雖然他已經有所預感，知道許久不理的王家只怕已經腐朽，欺男霸女，欺行霸市，亦或者是殺人越貨，甚至干擾朝堂等等，他都有預料，畢竟他也曾親自掌控王家三千年，早已見慣了人世的齷齪，卻始終守得初心不泯。
但他看着看着，越看越覺得心驚，心寒，這上面記載的內容，各種無節操無底線，各種喪盡天良，各種匪夷所思，各種人性滅絕，各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居然是我一手創立的戰神家族幹出來的勾當！？
老人只感覺自己一顆心，一點點的變成粉碎，冰涼，渾身上下被一陣冷一陣熱的感覺充斥，腦袋無盡空白，卻又好似是萬千事情同時紛沓而來，此起彼伏。
李成龍打開一瓶迴天水，上前一步，就要喂藥，卻被王凌雲一撥拉到了一邊。
王凌雲顫抖着，竟然一下子挺身站了起來，紅着眼睛嘶聲叫道：“這是我王家？這是我王家？這是戰神家族王家！？”
他手指頭顫抖的卷宗嘩啦啦的響，突然滿臉漲得血紅：“我……我還有何面目於九泉之下相見爺爺！我……我有什麼臉面……我……”
突然一口氣噎住，喉嚨裡咯咯的響，兩眼怒凸……
李成龍驚叫一聲，急忙一把扶住老人，強制性的將一瓶迴天水灌下去。
王凌雲劇烈的掙扎着，拒不服用，顯然求死之心萌生，但李成龍卻是根本不管他，生生地強灌了下去。
“天哪……我有什麼臉面再活下去……”
王凌雲哀嚎着：“我一手創立的王家……自覺承繼了爺爺崇高的威望，戰神的輝煌，在我不理事後，卻讓家族一步步的墮落成了這個樣子……我……我滿身罪惡，罄竹難書啊！”
“我生生爲了這個大陸製造出來一顆巨大的毒瘤！貽害蒼生，流毒無窮啊……”
他嘶聲叫喊着，眼淚不斷地流落，一雙手，拼命地拍打着自己的頭部，砰砰作響。
他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卷宗上無數事情，每一件都是天怒人怨，都是千刀萬剮也不解恨的邪祟勾當！
而王家，居然做了厚厚的一整本，端的是罄竹難書，流毒無窮。
“還有嗎？還有嗎？”王凌雲抓着卷宗：“這只是近二十年的……再之前呢？之前又如何？是這一代的家主昏聵？令王家家風頹敗至此的？”
他的眼睛裡閃出極致的渴望，他希望自己可以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覆。
李成龍淡淡的說道：“這確實只是王家這二十年來的劣跡卷宗；而我手裡，亦有王家近三千年來的一應罪證，每一個二十年的罪惡，都不會比這一份少。”
“只不過之前的卷宗，連苦主祖祖輩輩都死光了……給您看了也沒用，殊無意義。”
王凌雲砰砰的拍着桌子，怒喝道：“我要看，我每一份都要看，給我看。”
他的眼中已是遍佈死寂，一片死灰！
那是徹徹底底生無可戀的表相。
很顯然，若說剛纔剛剛來到的王凌雲還有一絲希望，一絲生機的話，現在，他是徹徹底底的絕望，也是徹底的不想活了！
他喃喃道：“我死後，我要去向爺爺請罪，這些錯誤……我都要說出來，一一彙報出來……我……我是罪人……”
“給我看！”
“讓我看！”
李成龍看王凌雲老爺子已至神智狂亂之境，萬二分的擔心他下一秒就會發生不測，縱然有迴天水在手，也要回天乏術，但李成龍是什麼人，頭腦轉數之快，當世罕有其匹。
只得腦筋一轉，已生出以毒攻毒，置諸死地而後生的決斷，當下冷哼了一聲道：“你喊什麼？這不都是你的後代做的事情？這宗宗件件不都是你的子孫幹出來的好事兒？你怎麼能這麼如此理直氣壯的吼我？命令我？”
“若是將一應卷宗證據證物都拿出來，這間別墅都放不下！你一個人看得過來麼？看一個月，一年，亦或者是餘生？”
李成龍冷笑道。
這話說得極爲不好聽，但卻令王凌雲一下子冷靜了下來，也平靜了下來，滿臉都是羞慚，都是慚愧。
他蒼老的身子簌簌顫抖，突然整個人蜷縮起來，蜷縮在沙發上，用手捂住臉，無聲的哭泣，一滴滴淚水，從他手指縫裡漏出來，滴落在驚鴻劍上。
驚鴻劍仍舊毫無反應，似乎也已經是一片死寂！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出來：“王凌雲！你想怎麼樣？！”
這熟悉的聲音，讓王凌雲突然間渾身悚然顫抖一下，本能的呼的一下子站起來，跟着又來了一個立正：“左爺爺……”
左長路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看好你爺爺的驚鴻劍！就算是想要死，也要看着你一手創造的罪惡家族被剷除之後！”
“這個毒瘤還存在人世間，你就想這麼死了？一了百了？”
“你看看你手中的驚鴻劍，好好想想戰神的名譽該當如何恢復？！”
左長路喝道：“你締造的王家，從來都不是戰神家族！這一層的因果關係，你不明白嗎？！你爺爺想要庇護一生的就只有你一人！你知道嗎？你現在，已經不是那個王家的人！你只是你爺爺的孫子！你清楚嗎？”
“一大把歲數的人，哭哭啼啼，你不嫌丟人，我還看得礙眼呢！”
左長路怒聲道：“現在我和你左奶奶回不去，你在上京看着你小叔點，別讓我倆操更多的心，做不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