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讓許弋快走,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黑人一夥很快就圍了上來,黑人又戴那些讓我眼花繚亂的金屬飾物了,他不說話的樣子有些恐怖,看上去像一條就要吃人的狗。
我推推許弋說:“你先走。”
許弋沒動。
黑人粗聲粗氣地說:“這難道就是你喜歡的小白臉?吧啦,你的品位越來越讓人難以理解啊。”
“你敢動他,你試試?”我對黑人說,“我會跟你沒完。”
“哈哈哈哈……”黑人仰天大笑,“黎吧啦,我才發現你他媽不是一般地會疼男人!”
“那是。”我說,“你他媽被我開除了,只有嫉妒的份了,怎麼着?”
“我能怎麼着,我不想怎麼着,我壓根也不會怎麼着,我就算要怎麼着我也不會讓你知道我要怎麼着!”黑人急了,繞口令卻說得倍兒溜。
“滾!”我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黑人手下的兄弟一個個憤怒地看着我。
許弋在我的旁邊喘着粗氣。
我的腦子在飛速地運轉,如果真的打起來,我應該是打110還是去搬救兵,還是到學校裡去找老師,在我沒有想清楚的時候,黑人卻打了一個沉悶的響指,用一種敗下陣來的語氣對大家說:“我們走。”
說完,他第一個轉身大踏步地往前走去了。
我一顆懸着的心剛剛放穩,意想不到的事情卻又發生了,許弋衝了上去,揮起拳頭,從後面給了黑人的肩膀重重的一擊,嘴裡還喊着:“光頭,我警告你,你不許欺負吧啦,我絕不允許你欺負她!”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
我可憐的沒有理智的孩子,他以一抵八,你可以想象得到結局。
他被打破了頭,在醫院裡躺了整整的一個星期,還被學校處分。
我的奮不顧身到底換來了張漾的信任。他終於悄悄地摸進了我的家門,朝我豎起大姆指說:“丫頭,幹得好,我就知道你能行。”
老太婆又在外面打麻將,按我的經驗,她肯定不會回來。
我說:“小白楊,你要獎勵我,我爲你墮落。”
“得了吧,”他說,“你別告訴我你是第一次。”
但那真是我的第一次。在我狹小逼仄的房間裡。我看到張漾慢慢地走近我,我的宿舍裡混雜着許多特殊的氣味,女孩子淡淡的經血味,香薰內衣的氣味,沐浴乳洗髮露、還有各種香水的味道。當然還有張漾的味道,陽臺上有一串粉紅色的風鈴,在下午三點空氣裡四處遊走的暖風裡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這一切都讓我微微發暈。我輕輕推開他,跳下牀把門細心地帶上,扣好。然後羞澀地坐到自己的牀上,對他說:“過來吧。”
我就這樣,爲一份突如其來且不能見光的愛情,無私地獻出了我自己。
這個世界欺騙了我,我必須給與還擊,我不會放掉任何一丁點兒屬於我的幸福,哪怕付出的代價是從此墜入地獄,我也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
我在張漾的眼睛裡看到我自己,哎,我自己,如此美麗。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他依然在睡夢中。
他閉着眼睛,均勻地呼吸着。長長的眼睫毛輕輕撲閃。在這之前,我從來不知道男生可以有這麼長這麼好看的睫毛。我實在忍不住地伸出手,撥弄了它一小下。他並沒有醒來,嘴裡含糊不清地咕嚕了一聲,翻過身繼續睡。我從牀上爬起來,套上我的睡裙,看到被單上一抹紅,長長的灰暗的,像地圖上一個突然多出來的莫名其妙的標記,和我想象中的一點兒也不一樣。
說實話,我也沒有想過,會是這麼疼的。
我歪着身子去衛生間清理自己,我在鏡子裡看到自己那張略帶憔悴卻也忍不住興奮的小臉,我捏捏自己左邊的臉說:女生。又捏捏自己右邊的臉說:女人。然後我不知羞恥地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我在鏡子裡還看到那個倒掛的鐘,那是我媽媽從美國寄回來的,我不明白她爲什麼要寄一個鐘回來,儘管這個鍾非常非常的特別。我記得老太婆收到這個翻越了千山萬水的國際郵件時那張氣得發紫的臉,她把鍾當機立斷地扔到了後院,塵土飛揚,發出震耳欲聾的回聲。半夜的時候我溜出去,悄悄地把它撿了回來,但從此,它只能委委屈屈地呆在只屬於我一個人的這個小小的衛生間裡。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