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煜秋一共改了五個字,並且都是每句話最後一個字,還是字義相近的字,目的是爲了平仄格律,也就是押韻。
很快就取得共識。
呂迎春捧着定型後的作品看了一遍,抵癮;又看一遍,愛不釋手。一份耕耘,兩份收穫,三份喜悅,四份陶醉……不禁發出聲音來——
迎賓
墨客佳賓齊蒞臨,
共商大計都鄉行。
羣英盛會宏圖展,
大衆論壇笑語傾。
華夏振興儒林鬱,
江山指點景妍明。
滿園華髮爭翹首,
待聽來年金石聲。
贊老革命
一代豪英萬代崇,
高山仰止貫長虹。
深謀遠慮匡時略,
清正廉明樹國風。
睿智鴻才超遠古,
嘉言懿德鎮蒼穹。
豐碑銘刻千秋鑑,
宇宙長留不世功。
學藝
詩界縈懷一老兵.
潛心習學不爲名。
只求藝海場中樂,
不慕桃園世外情。
樂水樂山存壯志,
希文希聖仰羣英。
欣逢墨客切磋日,
聆聽高明天籟聲
七絕
夕陽紅
迎來花甲小陽春,
移位換崗培樂趣。
心曠神怡天日朗,
晚霞輝映樂天倫。
全部詩唸完還不見呂迎春的眼睛打開,一副陶醉的樣子讓瞿煜秋笑在臉上喜在心裡——往後的日子全憑此人。
“好!”呂迎春終於睜開眼睛,“小熊,去食堂安排一下,多搞幾個菜,拿一瓶茅臺,我要和瞿詩人多喝幾杯。”
瞿煜秋接話:“呂書記,我瞿煜秋何德何能豈敢讓地委書記破費……使不得,使不得——折我的陽壽。”
熊文鬥想打破鑼,因爲瞿煜秋有個不好的德行,就是喝酒不能控制自己,三盅過後就不知道瞿煜秋是誰,八十歲的老爺爺、三歲的孩童“都是我的哥,我的哥……”。與平民百姓稱兄道弟是禮賢下士,與大人物稱兄道弟是忤逆不道,怪罪下來不僅是他瞿煜秋吃不了兜着走,還要追究他這個“引狼入室”者的責任:“呂書記,瞿詩人很忙,家裡還有一夥人等他出行看風水。”
此話的目的是提請呂書記注意,此人不務正業,不可深交。
“什麼?”呂迎春眼睛放亮,“你還會看風水?……準不準?”一副興味盎然的樣子躍然臉上。
“不準不敢稱大師。”瞿煜秋邊說邊掏出名片,“不瞞呂書記,我瞿煜秋還是中國周易學會會員,整個昌州地區只有我一個是國家級會員,其他人是我弟子。”
呂迎春接過名片,上面的頭銜真不少。
“你這個風水大師與算命先生有什麼不同?”呂迎春饒有興趣地問。
“區別大得很,”瞿煜秋開始用大師的口吻說話,“他們是瞎胡鬧,我們是科學研究。……易經是一門科學,是中華民族的精髓,《四庫全書?經部》的首篇就是周易,像尚書、詩經、禮記、論語、孟子這些名篇只能排在其後,說明周易是名中之名重中之重,全世界一百多個國家都在研究周易,我們有什麼理由懷疑周易?爲了學好周易,我煜秋是宵衣旰食,衣帶漸寬,終成正果。那知道九宮山的菩薩信遠不信近,都靈乃至昌州地區沒有人信我。沒辦法,只得牆內開花牆外香,本省人對我不怎麼樣,外省人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前年我在長沙講學,省委書記毛致用邀我到橘子洲頭品君山銀針,席間摒退左右,問計於我。時值省委書記大換血,毛感到地位不保。我送他一道秘笈,毛照計行事,結果如願以償,全國省委書記換光,就他巋然不動。去年到南昌,與江西省長倪獻策邂逅相遇。我送他一句話,也是一個典故:‘成敗一蕭何,生死兩婦人’。他不以爲然,時值他仕途如日中天,聽不進反對意見,結果如我所言,毀在誰人之手……呂書記您不要誤解,我講這些不是擡高自己,也不敢說自己料事如神,我是行大道,施祥雲,指點迷途君子,點化落難英雄。”
說得呂迎春蠢蠢欲動。
幾乎可以亂真。
能騙呂書記卻騙不過熊文鬥,前年他瞿煜秋在燒鍋爐,去年在撿破爛,今年纔開始正兒八經地以看風水爲業,何時到過長沙、南昌?只怕是在湖南、江西境內撿破爛時從電視上看到毛和倪的身影,再不就是在夢中……不能讓胡編亂造,否則難以收場:“瞿詩人,你讓呂書記休息一下行不行……”
熊文鬥想趕他走。
卻就被呂迎春打斷:“小熊,你還沒去安排?”
沒有趕走瞿煜秋反而趕走自己。
熊文鬥走了兩步又轉回來;不放心,怕呂迎春中了“奸”計。
正要推門,呂迎春的聲音入耳:“瞿大師,”稱呼換了,不再叫詩人。“你看我的仕途如何……”
壞事,這個傢伙把呂書記套牢。
四十二
瞿煜秋進縣委書記辦公室的樣子就像在自家一樣隨便。
熊文鬥見是老朋友蒞臨,趕緊起身迎接。
不是找他,而是找他領導。
“約好了沒有?”熊文鬥問。
他是呂迎春的朋友還要預約?
阻攔不及。
黎明保正在與組織部長雷達商量一年一度的人事調整。
“黎書記你真忙,見你比見呂迎春都難。”瞿煜秋搬出大人物,還是直呼其名。
把黎明保鎮住,不知道對方與呂迎春是什麼關係。
“呂書記有一封信叫我親手交給你。”瞿煜秋邊說邊從夾克衫中摸出一封印有地委大紅字的牛皮紙信封。
原來是求他辦事。
“奶奶的,求老子辦事還這麼泡?”黎明保在心裡罵道。這種人是拿了雞毛當令箭,不修理修理他不知道我黎明保的厲害:“先放到這裡,等研究後再說。”
“何時研究?”瞿煜秋有點急不可耐。
“什麼時候研究是我們的事……”黎明保板着臉,心裡還在罵,“奶奶的,發飆,認識呂迎春才幾天,竟敢不把縣委書記當幹部,算老幾?能寫兩首小詩算個球,會寫詩的人多如牛毛,有什麼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