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了頭。
他要送她。
雖然只有幾步路,但是夜深人靜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高興,因爲這一別不知何時能相見。
晚風陣陣送來涼意,熊文鬥問她冷不冷。她說心是熱的。他想問她會不會給他寫信,又怕產生誤會,憋了半天扯上別人:“童蕊考得怎麼樣?”
她停止腳步:“她沒有告訴你?……你們不是一般的同學關係。”
此話咋講?
想說一般關係,又怕“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考上華中師範學院……我們都在武漢,相距不遠,以後你去看她時順便通知我一聲,我請你吃飯。”她故意將主次關係顛倒。
“不,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隨便問問。”他趕緊申明。
見他緊張,她好開心。
冷不丁出現兩個人攔住去路。
是徐卷鳳和餘興林。
“華明,把媽急死了,咋這麼晚纔回?”
“我在文化站看書。”
餘興林不敢批評周華明就拿熊文斗數落:“小熊,你也是的,不打個電話說一聲,害得周縣長和徐媽到處找人。”
對方知道文化站沒有電話。
熊文鬥正要解釋,被周華明取代:“不怪他,他下鄉剛回。”
平安無事就好。
就此告別。
熊文鬥剛轉身,餘興林喊他:“小熊,明天周縣長搬家,吃早飯後就過來幫忙。”
熊文鬥想說開會。
“怎麼啦?這點小事還吞吞吐吐,周書記對你有恩,現在正是報恩的時候。”餘興林講得振振有詞。
周華明說熊文鬥明天要去文化局開會。
餘興林說早不開會遲不開會,周縣長搬家就開會,怎麼這麼巧?
似乎熊文鬥有意迴避。
周華明向熊文鬥揮手致意。
餘興林看出苗頭,一改變居高臨下的態度:“小熊,要不要小車送你?”
笑話,哪有小車?公社只有一臺破吉普,還三天兩頭“住院”,即使不“住院”也輪不上他這個小蘿蔔頭。
熊文鬥說了一聲謝謝。
說完要走,得準備明天的彙報材料。
“小熊,”餘興林喊住他,“你跟銀地是詩友,又是好朋友,以後發跡了不要忘了扶他一把。”
說得熊文鬥臉紅。
論成就和前途,餘銀地在他之上,何來扶一把之說?
“千萬不能這樣說,”熊文鬥亮出心裡話,“我尊重餘銀地,不是把他當兄長看,而是視他爲老師,這一點您放心……實在對不起,明天要開會,改日上門討教。”
說完告辭。
不能不準備,涉及到業務上的事站長是三不原則:不聞,不問,不參加。即使點名也不到會,由熊文鬥代勞,追問起來就說病了。站長的理由充足,人家熊文鬥要文化有文化,要知識有知識,能說會寫。站長又怎麼樣?除了年輕時當油漆匠學到的一點三腳貓畫畫功夫外,其它方面都不如人,五十歲的人還圖什麼發越,也知足了,基本是船到碼頭車到站,就放手讓年輕人去闖,闖出成績也有他一份。文化部門是清水衙門,既無錢又無權,不存在爭權奪利。既然是雙管部門,那麼都不得罪,公社的事要做,文化局的事也要做,分工做,各當一面,菜刀切豆腐――兩面光。
二十
散會後熊文鬥沒有去汽車站,而是趕到縣委大院。
叫縣委大院不一定是縣委辦公場所,四大家都是在院內辦公,多數幹部也住在院內。大門口有一個戴紅袖章的老人在看報紙,不用問就知道是門衛。老人的存在可有可無,沒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盤問任何人,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熊文鬥說明來意。
老人不知道周縣長家,讓他去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