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小公主的滿月宴被取消了,皇后娘娘說紅白喜事不宜一起辦,就大辦靖懿貴妃的喪事。”一個月後,我在翊書宮照顧我幾近百天的孩子。
他非常惱怒我沒有遵照他的旨意,在衛氏的辯解下,只罰我不得出門,在宮裡爲殷貴妃燒香祈求一個月。我倒真是樂得輕鬆。
“知道了。夏兒,去求皇后,說本宮想把小公主的滿月宴跟九江王和長公主的百天一起辦了,別再讓皇上抓住本宮什麼把柄。”我面無表情的說。
“是,一會奴婢就去一趟清月宮。對了,左相大人來信說,殷相因爲阮大人外放和殷貴妃去世的事大受打擊,而衛甄兩家現在還按兵不動。”
我笑了笑,“皇上不會就這麼看着這件事過去的,放心吧,滿月的二公主定會引出大文章。還有,我聽說最近皇后不是在查薛妃的死因了嗎?和殷貴妃死於同一天,哪能不惹人懷疑?”
“可是娘娘,薛妃娘娘之前並沒有參與謀害殷貴妃娘娘,突然橫死,她們能上當嗎?”
“薛妃之前已經知道李妃要做手腳,說明她或深或淺的與她們有聯繫。而出了這種事,李妃爲求自保,會想盡辦法推到薛妃身上。但皇后的目的是一箭雙鵰,嫁禍甄妃,一定不會讓事情在薛妃身上就結束。咱們別急,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她們整天也就是互相算計,咱們照常過自己的日子,最後結果如何,就看誰的氣數未盡了。”我心如止水,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冀兒和珊兒身上。
想想汝蘭的那個孩子,我得好好準備一下,他若想進一步扳道殷家,這個孩子短期內必獲聖寵,那我的孩子,就得靠我自己了。
冀兒和珊兒百天了,祖父送進宮一隻長命鎖,我心裡突然覺得這一個多月來,這是最好的事了。
英華宮的氣氛有些怪異。他給孩子取了名字,“靈英”,我覺着還不錯。英兒確實是個美人胚子,才滿月,小臉就粉嫩粉嫩的,眼睛偶爾會張開,確實像極了汝蘭。他對女兒寵愛異常,所以晚宴的主角,我的寶貝們就受到了冷落。正好,省得被人找麻煩!
看的出來,衛氏還是很疼英兒的。汝蘭已死,殷家在宮內再無後援,而下一個姓殷的女子,偏偏又已訂婚,所以衛氏是真心疼愛這個沒有孃家的孩子。當初她拉攏我,是爲了對付汝蘭,現在汝蘭已死,下一個應該是甄瑩雪,而且沒有意外的話,陳妃已經投靠了衛氏,那麼我,就一點重要性也沒有了。甄妃倒之前,我替她多上上香吧!畢竟是那樣一個活潑伶俐的人,有一分真性情。
皇帝又大封了殷相,果然,汝蘭的死對他來說是天賜良機,甚至就是他一手造成的。而殷相似乎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決絕,以殷貴妃死因蹊蹺爲由,奏請皇上徹查。
此言一出,立馬有些冷場。靈脩故意猶豫不決,於是衛氏又提出了薛妃的死。原本有些心神不寧的李妃一聽薛妃的死,就立刻提出疑問,而陳妃在得到甄妃的“許可”之後,也提出了問題。好好的一個慶生宴會,就生生的變成了討債的開幕!
我聽她們說的一頭霧水,只好老實的看孩子,眼風一掃,祖父也是讚許的目光,我便裝傻充愣,眼神越發不解起來。
最後,皇帝將此事交給衛氏徹查。我心裡冷笑,真正一箭雙鵰的還在後頭!可憐衛氏還在暗喜,竟不知道在自掘墳墓!我眼角一瞥,靈脩嚴肅的臉上也透出一絲冷笑,發覺我看他,就抱了抱手中的英兒。我心裡笑開,又是李代桃僵!
晚宴結束,我回到翊書宮,今晚他應該去看甄妃,於是一個人步入花園,在黑暗中走到了假山旁。
我坐在石塊上,望向宮外的黑幕,終是忍不住,眼淚留了下來。
你,還好嗎?
在汝嫣宮那麼多人面前,我不能表露自己的感情,因爲我跟你素無交情。現在只有我一個人,我腦中揮之不去的是你絕美的容顏,是你以命相陪的肝膽相照。你有你的責任和理想,所以你註定不會像我一樣甘於屈居一隅,就註定你在宮裡只能是悲劇。
我不同。我不能像你對我那樣對你,因爲死對我來說,與活着沒有太大差別。
不,不能這麼說。
我的確天性涼薄,不可能將真心完全託付於誰。
對不起,或許我現在唯一能做的,我已經做了,就算是將你的心思用在她身上了吧!現在你們一個已死,一個出宮,希望你們都能如願。
而我,早已把翊書宮當作我的家。從今日起,我當忘掉你們,繼續我的生活。
眼淚一直留,罷了!放縱一次,就此別過!
漸漸沒了力氣,就靠在假山上。
深秋的夜裡,石塊上冰涼。我一直靠到聽見了三更的梆子聲,也沒有要回去的意識。宮女太監們都深知我的心事,也就冒着風險放任我坐在園子裡。不過,他們纔不會老老實實的看着我坐那出神。
果然,一會兒,他匆匆而來。
見到我,不由分說,把我抱起來,往寢殿走。這個動作,我很熟悉。
“你怎麼來的?怎麼出汗了?”我覺得不對,問他。
“我又不能大張旗鼓的坐轎,又怕來晚了你再凍出病來,就只好從屋頂沿着外圍牆用輕功飛過來。最近太忙,有些費力,當然弄的滿身是汗。”他平靜的敘述,沒有一絲埋怨。
“從哪來的?”我攥着他的衣領問道。
“承乾殿。”他看着我,說完又加了一句,“我送甄妃回去之後,去了趟清月宮,然後就回宮了。”
我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別走了。你肯定回去剛躺下就被何貴叫起來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深夜裡他的眼睛亮的像水。“不行。萬一我明天真起不來,翊書宮就算完了。”
我頭倚在他肩膀上,“那就快走吧!再耽擱你今兒就不用睡了。”
他沉默了一下,“冀兒和珊兒呢?”
我笑笑,“早睡了。你下回來的時候再看吧!”
他用手挑了挑我的臉,“明天。”然後,轉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我幾步走回去,子謙在寢殿門口。我站着不動,只是看他。最後,他還是說了句,“對奴才來說,現在娘娘纔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先考慮的,是娘娘是否休息好了。”
我搖搖頭,“他知道了,會疏遠你。”
他點了點頭,我說了句“睡吧!”就叫香兒伺候我睡了。
宮外的事,我指的是翊書宮,我是沒興趣再參與了,至少孩子週歲之前,我是不用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