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叫自然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靈脩即便想要忽視她,也難以做到。
“怎麼了?”有些淡淡的。
惠妃教唆汝陽欲對均兒下毒手,這事早在宮裡傳開了。我在靈脩心中的分量,也因爲靈洵逼宮之後的一系列的事件而顯露了出來。惠妃平日裡並不得人心,此次又算是徹底的得罪了我,我沒有“小題大做”的處置她已經是夠息事寧人了。後宮諸人對惠妃除了面上的忌憚,更多的恐怕是心裡的幸災樂禍和落井下石。
惠妃也明白這一次靈脩對她十分不滿,若不是我執意息事寧人,就是殺了她也不爲過。自然靈脩是不待見她的,加上陳解元又被調回京城,陳家已是強弩之末,只得拼命算計以圖苟延殘喘罷了。
只見她怯怯的站起身來,走到丁昭容的身邊,順手從她頭上拔下一支朱釵,緊接着瞪大了眼睛,“還以爲是臣妾看錯了……”
我並不知道這釵有何寓意,不過以她先前貴人的身份佩戴鳳釵,着實有些不妥。不過現在衛後是那個境遇,若是有心遮掩,靈脩也不會真與她計較。
我料定必有後文,畢竟惠妃不是個拿雷聲大雨點小的事情討人嫌的人。
果然,她轉身問鄰座的賀妃,“這不是去年元宵節的宴會上皇后娘娘賞給賀妃妹妹的麼?”
我去年並沒有出席,因此並不知道。
不過可能是賀妃報喜,衛後當時又是一心護着她的,隨手賞點什麼也是可能的。
靈脩想了想,“賀妃!”
被叫到的人戰戰兢兢的起身,走到中央也跪了下來,“臣妾在。”
將衛後所賞之物堂而皇之的拿出來,不是觸了靈脩的逆鱗麼?
“你說!”果然已經很是不滿了。
賀妃又驚又懼,只是連連搖頭,“臣妾不知啊!去年皇后娘娘的確將此物賞給臣妾,但因爲是鳳釵所以臣妾只是一直珍藏着未曾佩戴,臣妾以爲此物仍在妝奩內,它爲何會在此出現,確與臣妾無關吶!求皇上明鑑。”
靈脩皺着眉還沒說話,惠妃接着走到丁昭容的面前蹲下身子,“賀妃妹妹不曾逾矩將此物戴在身上,早早的壓了箱底兒,可是怎麼會出現在丁昭容的身上?難不成……”欲言又止,可是那緘口的動作卻是那樣的明顯。
靈脩有些不耐煩,“難不成怎麼樣?”
她趕緊搖搖頭,嘴裡直說着“不會的”、“不會的”,彷彿突然反應過來靈脩在問話,便極其嚴肅的回道:“皇上因丁妹妹忠心護主而對她刮目相看,寵愛有加,妹妹自是不會做出什麼對不起主子的事,所以臣妾認爲,這鳳釵,可絕不是丁妹妹順手從賀妃妹妹那裡拿的。當時伺候賀妃妹妹的除了丁妹妹之外還有一個名喚祿兒的宮女,這定然是那祿兒拿的,妹妹恐怕也是不知情的。”
我看了看一臉鄙夷的馥兒,微微笑了笑。
她見我如此,便出聲道,“一個小小的粗使丫頭,也配到主子房裡去侍候麼?欲加之罪,可要分清了對象!”
那祿兒可能已經死在內務府了,罪名是打碎了惠妃送給丁昭容的見面禮。
故意製造一個死無對證的假象,等着人去揭發,馥兒不過是順了她的意而已。
“薛姐姐說的是,那祿兒只是個打掃院子的,怎會有機會碰到賀妃妹妹的妝奩?”苦思冥想半天,“那臣妾也想不出是何人所爲了。”一臉遺憾的說說,手中握着鳳釵也跪了下來。
這不就是在說,是丁昭容自己做的麼?
“香兒!”靈脩有些怒意,卻仍是喚她“香兒”,讓丁昭容原本倔強的表情有了絲鬆動。
緩緩擡起頭來,眼睛裡噙滿了淚水,“嬪妾決沒有做出這等令人不齒的事情。”
靈脩本就是在演戲的,他怎會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雖是明瞭,卻早已身在戲外,也不好隨意打亂戲的節奏。馥兒若是有所表現,便也等於我的態度了。方纔會讓她接口,是怕她憋壞了。
正在靈脩“猶豫不決”的時候,身旁本來乖乖的兒子突然打了一個哈欠撲到我懷裡,“母妃,困困……”
聽到兒子極不情願的叫“母妃”,而不是“娘”,我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靈脩也聽到冀兒的話,便立刻換上一張笑臉,“冀兒困了?到父皇這兒來。”
冀兒一聽先是“哦”了一聲,然後緩緩的邁着小腿走了過去。
被爹爹抱在懷裡的冀兒把臉轉到靈脩的懷裡,奶聲奶氣的嘟囔了一句,“珊兒怎麼從來拿了母妃給我留的吃的都不敢告訴我。”
我不得不相信,靈脩選太子的眼光了。
底下丁昭容聽見之後,明顯是神情一滯,袁妃此時才張口,“就是這個道理啊!這偷了東西的賊,怎麼敢拿出來張揚啊?”
靈脩似乎有些動容,賀妃原本也就是驚弓之鳥,只要撇清關係便可。惠妃當然也會想到這個,所以恐怕不止這麼簡單。
“皇上,臣妾覺得袁姐姐說的有道理,丁妹妹那麼懂事,自然不會做出這種偷了東西還四處招搖的事情,只是這鳳釵怎麼就會到了丁妹妹的頭上,可真真是件奇事兒了!若不是丁妹妹的衣裳出門前被個宮女弄溼了要回去換,臣妾就該與丁妹妹一起來了,也就能有幸看見這奇事兒了。”她雙手一攤,倒甚是遺憾。
“該不會是匆忙之中沒看清楚吧?”後面庶妃中有一個聲音傳來,是惠妃安排好的,還是對丁昭容心懷嫉妒的,就未可知了。只是這丁昭容在宮中也真是得罪了不少的主子,畢竟那副不好相處的樣子,又不甚與人說話,自是有股傲氣。
轉過來轉過去,無非就是認定丁昭容做了手腳不乾淨的事情。
原本臉色已經有些好轉的丁昭容此刻又是面容慘白。
真是無聊。
現在棲霞宮賀妃身邊的人早就是離心離德了,惠妃想要弄點東西出來,是易如反掌,但想要找到證據卻是難上加難。
無論靈脩相不相信丁昭容,這污水算是潑她身上了。
若是真讓惠妃得逞,事情就不好辦了。
我只得笑笑,打斷她們的鬧劇,“好好的團圓宴,怎麼竟說起了這些事情?”
起身緩步踱到惠妃身邊,笑盈盈的從她手中拿過那支鳳釵,“惠姐姐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看出這是皇后娘娘賞給賀妃妹妹的東西,這釵原本插在丁妹妹髮髻裡,本宮竟是沒有看到呢!”
先是諷刺她一小下,接着就要平息這場風波。
“想來惠姐姐也是因爲喜歡這東西纔會格外關注吧!”我故作天真的說到,然後就笑着將它插進惠妃的頭上,“原本是皇后娘娘的東西,本宮也想着不如物歸原主,可是皇后娘娘現在只在清月宮吃齋唸佛,恐怕也用不上了。既然這樣,惠姐姐又這麼喜歡,不如姐姐就留着吧!也省得衆位姐妹在這兒搶來搶去的,好好的攪了皇上的興致。”
惠妃當然是不敢當着靈脩的面駁我的面子,伸手將它拔出,可是頭戴鳳釵又不是她一個從一品的正妃該有的妝容,那進退兩難的樣子讓我看了真是解氣。
“皇上,賀妃妹妹平白的就沒了件好東西,丁妹妹又無緣無故的受了委屈,就只好請皇上再仔細的賞件好東西了。”我笑着拍了一下手,衝他眨了眨眼睛。
這鬧劇就如此歡喜收場了。
靈脩賞了一大箱子的珠寶首飾給賀妃,這倒在其次。
只是這丁昭容,似乎是因禍得福,靈脩一開口便又將其升至從二品昭儀,頂了袁妃的缺兒。
這下,惠妃可真是又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了。
不過,往後丁昭儀恐怕除了惠妃之外,麻煩也要接踵而至了。再向上一級便與舊主賀妃平起平坐的她,到底成爲了多少人的眼中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