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差﹐天地迥異﹐地顫的餘威漸漸淡去﹐然而大水的波瀾依舊壯闊﹐自古以來誰也不知道懸海之水有多深﹐如今這傾瀉一擊倒是讓人們見識了懸海之威﹐洶涌之潮日夜不絕﹐從西南的黃花之海開始往東南方向傾瀉而去﹐所經之處無一倖免﹐巨大的6地變成了海洋﹐朝偏北方行進的洪水甚至衝擊到南相城下﹐廣大的魔息森林也被大水吞噬了。
巨大的洪水不但改變了地形地貌﹐還吞噬了數以萬計的生命﹐其中絕大部份是千里迢迢殺入明遠天的妖人﹐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水勢前鋒依然指向東方﹐但南相城以西漸漸平靜下來﹐面對千里澤國的壯觀景像﹐南相城的居民一方面慶幸城池地勢較高不受衝擊﹐另一方面也都感慨這一場大水將完全改變南疆地貌﹐若是洪水長留不退﹐南疆地域將徹底淪爲水國。
站在南相城南城城頭朝外張望﹐若是忽略大水造成的危難﹐城外的景色實在美不勝收﹐千里澤國﹐一窪碧水﹐與滿天的星河遙相輝映﹐彷彿一顆碩大無比的藍寶石鑲嵌在明遠天的大地之上﹐懸海之水清澈無比﹐星光照耀下泛起了一片片彩光﹐爲這美景添上無限炫彩。
美景當前﹐可有心情欣賞的人卻不多﹐南相四面城牆被地動顫倒了近一半﹐場面頗爲淒涼﹐如之工匠們正忙碌地進行維修﹐但如此巨大的城池﹐不可能一日之內便恢復原貌﹐人們不禁擔心妖人趁此機會攻入城中。
天帝引着諸臣都站在南面殘破的城牆上﹐面對碧波千里的美景﹐一張張面孔顯得有些麻木﹐洪水呼嘯過後﹐他們便來到了此處﹐等了很久也沒見水位有退卻的跡象﹐弄得原本高高在上的南相城變成了濱海水城。
派出去的探子都回來了﹐答案都是一樣――「南相城以南數百里內全部淪爲澤國」
「水漫大地﹐看來這仗也不用怎麼打了。」
人羣忽然有人打破的寂靜﹐議論聲漸起。
「妖軍不知道有多少人生還﹐這場大水足以讓他們全軍覆沒。」
「我們又何嘗不是﹖」
崇華殿武衛大將軍遨平長聲一嘆﹐他從前線回來﹐楓葉峽地勢極低﹐又狹在兩山之間﹐除了飛上峽頂的天兵﹐其餘諸人無一例外都被大水沖走了﹐失蹤者中不少更是由天庭趕來增援﹐還未參戰便已不知所蹤﹐如今峽頂之兵只剩不到原來三成士兵﹐其狀之慘着實讓人心緒難平。
天帝輕嘆地搖了搖頭﹐這樣的天災誰也不會想到﹐能有人活着回來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大水之後﹐妖軍和天庭兩方面都受到了巨大的震動﹐面對一個被洪水改造後的世界﹐他們必須做出準確的判斷。
最大的疑問就是――洪水從何而來。
天帝和他們的幕僚們都想起了仲平陽﹐還有那一句經典的預言――「西南有水動之兆」﹐如今果然應驗了﹐都不勝唏噓﹐在這洪水到來之前﹐並沒有多少人把那句話放在心上。
按照如進真人的提議﹐天帝原打算趁亂動猛攻﹐然而大水一來﹐把一切計劃都打亂了﹐如今只能望洋興嘆。
「陛下﹐此刻妖軍攻勢被洪水逼退﹐正是重整旗鼓之時﹐大水之源恐怕要查明﹐若南疆以後都是如此景緻﹐我們的策略也要做相應的調整纔是。」
天帝點點頭﹐失去了大面積土地固然可惜﹐若是因此能化解妖軍入侵之災倒是不錯的收穫﹐水患可以慢慢解除﹐敵人若是不清只怕後患無窮。
如進真人淡淡地道﹕「陛下﹐大水之勢只是一時﹐如今水力正盛﹐因此到處都是洪水滔天﹐水力過去之後﹐水位便會下降﹐到時一些兵家必爭之地便會露出水面﹐務必在妖軍之前搶佔這些地域﹐日後對妖作戰纔會有利。」
天帝深以爲然﹐目光掃了掃衆臣﹐等待更多地意見﹐忽然現南相雀凝不在﹐微微一愣﹐問道﹕「南相還沒回來﹖」
衆人面面相覷﹐一將排衆而出﹐正是剛剛趕回來的神策軍大元帥練璞玉﹐只見他躬身行了一禮﹐稟道﹕「南相大人並未回來﹐她請臣子代她稟報西南之事﹐而南相大人在洪水到來之後便徑直往西去了﹐應該是去調查洪水的來源。」
「這還有甚麼可查的﹐一定是鎮魂海的孽龍又在興風作浪﹐居然把水弄到這裡來了﹐現在最主要的是控制局勢﹐壓制妖軍的力量﹐其他的事情緩一緩也不遲。」如進真人晃着腦袋﹐一臉不以爲然。
練璞玉瞪了他一眼﹐卻沒有反駁﹐如進真人的地位和才能在天庭中曲指可數﹐這種時候與他爭論實在沒甚麼意義。
其實天帝此刻最憂心的還不是妖軍的動向﹐水勢如此之猛﹐妖軍蹤有三頭六臂一時也無法解決﹐何況他們初來天界﹐地形地勢都不甚瞭解﹐若要站穩腳跟還需要些時日﹐此刻他最擔心的有二﹕一是水患之源﹐若大水真的來自鎮魂海﹐孽龍便可隨着洪水而出﹐進入南疆地域﹐從此以往﹐只要鎮魂海之水所到之處將成爲孽龍的地盤﹐天庭長久以來沒有在意孽龍完全是因爲鎮魂海地處偏遠﹐對天界無害﹐若地盤擴至整個南疆﹐其危害不亞於妖軍﹐天庭再也不能坐視不理。
第二﹐大水之力如此強盛﹐此番劍指南疆﹐極有可以侵入天門﹐若是大水穿越天門衝到其他天界﹐問題就更大了﹐做爲天帝不能不提前思慮。
衆天官見他眉頭深鎖﹐玉面含霜﹐都道他擔心妖軍﹐紛紛出言勸慰﹐天帝不得以才把心中所慮一一道出﹐若大的城頭立時變得鴉雀無聲﹐無論是天門之憂還是孽龍之威都不是輕易能解決事情。
「陛下所慮極是﹐孽龍若至南疆﹐將會對天界產生巨大的影響﹐更讓人擔心的是孽龍若佔了天門﹐日後便再無天人進出明遠天﹐長此以往明遠天界便再新人加入﹐此事實際動搖明遠天之根本﹐必須重視。」
衆人都不知道孽龍已被耶律雲收服﹐仍在憂慮它的威脅﹐在他們心中孽龍是與天帝同級的高手﹐普通力量根本不足以與之抗衡﹐一時間弄得人心惶惶﹐焦慮不安的氣氛竟比初聞妖軍之侵之時更加濃烈。
練璞玉與妖軍作戰已久﹐深知妖軍虛實﹐見衆人爲孽龍的威脅憂心忡忡頗不以爲然﹐抱拳喝道﹕「各位何必自尋煩惱﹐此時正是壓制妖軍的大好時機﹐臣現在便領麾下神策軍前往南方索敵交鋒。」
天帝撫掌讚道﹕「壯哉!練大元帥不愧是天庭的中流砥柱﹐朕心甚慰!」
練璞玉恭敬地行了一禮。
一旁的如進真人卻插了句嘴﹕「神策軍只有一萬人﹐即便勝了也難以固守﹐我看還是與大軍一起行動﹐免得耗費實力。」
練璞玉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只是聽得不太順耳﹐便欲辭行歸去﹐忽然想起一事﹐回身又道﹕「陛下﹐不是臣下抱怨﹐西相北相的動作實在太慢﹐他們坐擁大軍不來增援﹐實在說不過去﹐眼下這個時候妖軍被大軍困住﹐我天帝大軍雖然也受重創﹐但飛行部隊仍然建全﹐而且戰力強大﹐若此時集結飛行大軍攻擊被海水分割的妖軍必收奇效﹐否則時間一直﹐海水退去﹐到時將悔之晚矣。」
說罷練璞玉便離開了南相﹐留下的這番警示深深地迴盪在衆人心頭﹐前次無視仲平陽的警告逢此大難﹐若是再失良機﹐恐怕都會遺憾終生。
天帝爲人高雅沉穩﹐行事穩健有序﹐把天帝治理得井井有條﹐但到了亂世﹐這樣的行事風格便有些拖泥帶水之嫌﹐戰機每每稍蹤即逝﹐一直按部就班地行進只能處於被動。
這一次他選擇了果斷﹐練璞玉一走他便派出了兩路使者﹐分別往西疆和北疆催促二相出兵﹐東疆已經與妖軍交戰﹐固此只派了人前去詢問戰況。
練璞玉領着神策軍巡視水鄉澤國之時﹐雀凝卻在西進的道路上遇到了耶律雲等人﹐而這也是一次極其重要的會面﹐影響深遠。
與天帝等人一樣﹐她懷疑突如其來的大潮是鎮魂海和孽龍在作怪﹐孽龍的威脅衆所周知﹐誰也不會懷疑孽龍能製造這樣的大潮﹐因此她第一個目標便是鎮魂海。
一直往西走﹐地面的景緻幾乎一樣﹐除了如孤島一樣的山峰露在水面﹐其他地方都被碧藍的海水覆蓋﹐根本看不出原來的地形地貌﹐若沒有星空指引方向﹐恐怕連哪裡是西方都無法辨認。
過了自己的轄區已經無人的荒原地帶﹐因此她也沒有太留意地水中的孤島﹐除了一些獸類不會有其他天人存在﹐唯一讓她好奇的還是腳下這片大潮﹐離戰場之前﹐劫後餘生的天兵忽然傳來了一個非常奇特的消息﹐部下竟然現只要身軀被海水浸泡便無法使用天冊的力量﹐都變成了普通的武士。
這一現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雀凝也是呆若木雞﹐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而且親自試驗﹐果然當雙足浸入海水之中後﹐天冊的力量就像被封印了似的﹐只能使用本身的力量﹐如此一來便與人界的普通武士沒有任何區別﹐這一現讓天士兵們深感恐慌﹐如果這片洪水有抑制力量的作用﹐那麼接下去的戰爭就只能是肉摶相拼﹐但他們不知道妖軍是否也受到海水力量的影響。
爲了解開這個謎團﹐雀凝弄乾了雙腳再次飛上天空﹐以最快的度往西飛行﹐如果南疆之地變成力量封印地帶﹐數目佔優的妖軍便立即佔了壓倒性的優勢﹐南疆很容易便失陷敵手﹐到時候天門也將被妖軍掌握﹐有了立足之地後﹐妖軍一定會乘盛攻擊明遠天各處﹐整個明遠天將會面臨滅頂之災。
「必須儘快找到方法解除海水的影響﹐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堅定信念的她坐着鳳凰靈島一路往西﹐腳下都是一片汪洋﹐藍色的水世界與那些「島嶼」相襯頗有些世外仙境的感覺﹐但想到它背後的殺傷力卻讓人不寒而慄﹐數以萬計的妖人和天人在這場戰爭中被沖走了﹐巨大的洪峰讓人失去營救同友的意願﹐因爲沒有人相信有人被水沖走了還能活下去﹐除非練習了一些特別的天冊。
天空﹐火流星並沒有因爲大地的顫動而受影響﹐依然準時地劃過長空﹐雀凝擡眼看了看天空的紅光﹐美麗的臉頰上映出一片霜色﹐明遠天在普通人眼中是何等的神聖﹐沒想到竟淪落到這種地步﹐若是被妖軍侵佔﹐那將是三十三天永遠也無法抹去的辱恥。
思緒像是亂麻一樣繁瑣不堪﹐正當她幽幽嘆息之時﹐西方的天空突然出現一片陰影﹐她先是一愣﹐隨即放慢度仔細觀察﹐按常理推論﹐孽龍無法離開水域﹐極有可能沿着洪水一直往西走﹐卻不可能出現在天上﹐因此從西方來的陰影不可能是孽龍﹐然而西方並無城池﹐只有天河洞府這一處緊要之地﹐心中不免狐疑。
隨着陰影漸濃﹐瞳孔中很快便出現了來者的輪廓﹐幾個熟悉的身影同時出現讓她着實吃了一驚﹐烏亮的瞳孔微微收縮﹐臉上閃出一片驚色﹐隨即又是一層喜色﹐因爲她認出身影中有兩張十分熟的面孔﹐天帥井鶴和觀星殿主仲平陽。
很快﹐她又認出一張俊秀英朗的面孔﹐正是有一面之緣的耶律雲﹐倒是耶律雲身邊的女子頗爲眼生﹐陰灰色的身影似乎也訴說着陰魂的身份﹐而且跨下之龍也呈同樣的形態﹐分明就是兩條陰魂。
其怪﹐他們怎麼會同時出現﹐難道他們之間已經達成了甚麼協議﹖
雀凝突然想起那數百萬魔人﹐心中不禁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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