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火山脈坐落於黯月境西北部,順着海岸綿延數百里,分佈着大大小小的海灣,以及跌宕起伏的山巒丘陵。
而此地會得名“離火”,卻是因爲有好幾座常年噴吐的火山,熔岩沿着山勢蜿蜒而下,形成了一個個炙熱的火焰之湖。
火鳳火鳳,浴火而生,不滅於世。據說只要世間火不滅,鳳不朽,即使死去,也能在火中涅槃重生。
當然,鳳丘鳳氏雖然傳承着火鳳的血脈,在經過世代稀釋後也變得十分淡薄,想要涅槃重生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此地作爲鳳氏這一系血脈世代居住之地,山中各處都散落着族人的村落,而真正的鳳丘是鳳氏嫡系居住之處,還在山脈更深處。
這一日,一位年輕人從山外走了進來,一身的風塵僕僕,顯然才行了遠路。
“那不是老六的鳳瑜麼?”一位坐在路邊大樹下納涼的老大娘瞅見了他:“瑜哥兒,你回來啦!”
她身邊坐了一圈的婦人,看到他頓下腳步,態度顯得頗爲溫和的樣子,彷彿被突然點燃了熱情般忽啦一下就圍了過來。
畢竟作爲沒有修爲的鳳氏族人,他們能留在鳳丘外生活,沒被趕出去,已經是燒高香了。可以說他們在族中就跟奴僕一樣沒有地位,平時見着能修煉的族人都要表現得十分的恭敬。
不過這瑜哥兒卻又有些不同,因爲他父母爺奶都是跟他們一樣是凡人,屬於旁支中的旁支,所以他小時候也是在外面的村落里長大的。
只是雞窩裡飛出了金鳳凰,瑜哥兒在族中一次測試中,竟然被發現身體裡蘊含的火鳳血脈不比本家淡薄,自開始修煉後進境更是極快,沒多久就被本家招進去了。
“還真是瑜哥兒啊,可惜老六兩口子走得早,不然現在都能跟着享福了。”
“別說,這修仙的人就是不一樣,幾十年模樣都沒有一點變化。瑜哥兒,你出門有近十年了吧?”
“聽說外面現在可亂!瑜哥兒,外面現在怎麼樣了?”
“瑜哥兒……”
鳳瑜被一堆問題砸中,真要一一回答,這天都能盡黑。所以乾脆也不回答,只溫文爾雅地彎了彎腰,問了兩句好。
“瑜哥兒,你是要回本家去麼?”
“是的,老嬸兒。”
“那你可要注意了,本家這兩年一直限制人進出,一般人進不去的。哈哈哈當然啦,我記得你十分得本家的器重,肯定是能進去的。”
說完,老大娘又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族裡要發生大事了!”
“大事?”
鳳瑜疑惑地看向其他人,就見一羣人都跟着點頭。他目光一轉,也跟着低聲問道:“什麼大事?”
一羣老孃們兒都掩不住興奮地指了指天上,還是那老大娘開口:“聽說本家在召喚上界的什麼獸靈降臨,瑜哥兒,我們這些粗人也不懂,你說那上界的獸靈是什麼,是不是我們鳳族的老祖宗?”
鳳瑜又詫異又震驚,怎麼也想不到這纔剛剛進入鳳氏,便從一羣凡人口中聽到這種原本應是極爲隱秘的大事。
“嬸們兒是如何知道這事的?”
老大娘擺出一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知的姿態,得意地道:“西灣十六爺家不是也是出了個能修煉的哥兒嗎,鳳玦,還記得嗎?他回來悄悄跟他老孃說的,他老孃與我們十分交好,便悄悄跟我們說了。”
鳳瑜一瞬間都不知道說什麼了,升起了一股濃濃的欽佩之意。
千萬不要小看一羣無所事事的婦人,她們走街串巷、說長道短,說不定消息比很多人都要靈通。
召喚上界獸靈嗎?
所以這就是靜花樓查到的隱秘,鳳氏一族爲了掩蓋,這才追殺穆音音?
不錯,這鳳瑜正是柳清歡化成的,鳳氏本家的鳳丘防守極嚴,就連他想要潛進去都不容易。
正好偶然遇到那位叫鳳瑜的年輕修士,他便將之搜魂,然後化成了對方的模樣,哪知道還沒潛進本家便得了這樣的意外之喜。
不過這些人畢竟只是凡人,事實如何,還要他進入鳳丘後再仔細探查。
與一羣熱情的婦人告了別,柳清歡繼續往山內行去,沒多久就見到前面出現一個大莊園,猶如城牆一般的高牆豎立在兩山之間,還沒靠近便先感到了禁空禁制。
守在大門前的兩個年輕修士狐疑地看着他,問道:“你是哪家的?本家現在已經暫時封閉,不接見族人。”
柳清歡笑了笑:“我是斐六叔家的鳳瑜,剛從南邊大蜃海回來,有要事向族中彙報……”
這時,一個驚喜的叫聲從頭頂傳來:“咦,瑜哥,你回來了?”
柳清歡擡頭,就見門樓上露出一張臉,他仔細辨認了下,也擺出驚喜之色:“玦弟!”
來人就是之前那羣大嬸提到的鳳玦,因爲都是出身旁支,所以與原身一直很要好。
鳳玦從門樓上一躍而下,一邊大笑道:“可算等着了!聽說你要回來,我天天來門口轉幾圈,就是不見人!不是應該在前兩天就到的嗎?”
柳清歡溫文道:“有事在路上耽擱了下,便遲了一點。”
“嘖嘖嘖,你還真是一點兒沒變,還是跟團溫吞水一樣。”鳳玦拉着他仔細看:“倒是修爲漲了不少,竟然已經築基後期了!”
柳清歡也拍着他的肩道:“你也不錯,我記得走的時候你還沒築基,現在也順利築基了。”
鳳玦嘿嘿一笑:“走走走,進去說。你看你,離開太久了吧,這些年輕的孩子都不認得你了。”
守門的兩個年輕修士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柳清歡順利地進了大門。
越過城牆,眼前豁然開朗,街道寬敞而又整潔,鱗次櫛比的房屋在兩旁鋪開,從院落中伸出來的綠枝繁花一派欣欣向榮。
柳清歡心中盤算着這第一關過了,但裡面還有第二關要過,眼中卻露出懷念,將一個遠遊的遊子扮得惟妙惟肖:“還是……多年前的模樣。”
鳳玦道:“不過十年,能有多少改變。你是先去內堂敘事,還是先回住處?”
柳清歡想了想:“今日已晚了,還是明日再去內堂吧。我們這麼多年未見,正該好好聚一聚聊聊。說到這個,我倒想起個事兒!”
他突然變得嚴肅:“我剛進來時聽到幾個嬸兒在說一件事,什麼上界什麼獸靈之類的,一問之下,才知竟是從你這兒傳出去的,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不謹慎了?”
“啊?啊!”鳳玦張大嘴,隨後拍着大腿懊惱道:“我都千叮萬囑讓我娘不要往外說,怎麼她還給說出去了啊!”
“若想別人不說,就先管好你自己的嘴。”柳清歡道,見對方忙不迭地點頭,神色便恢復了溫和:“這次是我聽到,要是被外人聽到怎麼辦?你以後長點心吧。”
說着,他又壓低聲音:“所以,族中在召喚上界獸靈一事是真的了?”
鳳玦往左右看了看,拉着他往偏僻的地方行去,邊走邊傳音道:“是真的,不過那都是舊消息了,我最近又得知一事,一個你聽了絕對會嚇趴下的大事!”
柳清歡一臉鄙視:“嚇趴?你就誇大吧,我倒要聽聽是什麼事能把我嚇趴!”
鳳玦神神秘秘地道:“你知道,我們跟那雲夢澤的界面之戰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走下坡路的嗎?就是從對方打開了度朔山的鬼門,禍水東引開始!”
柳清歡哦了一聲:“然後呢?”
“那雲夢澤既然能想到以其他界面牽制我們,我們當然也可以如法炮製嘛。所以,這些年我們界面的許多大世家都在用各種手段聯繫上界,看能不能尋到上界的幫忙,也讓那可惡的雲夢澤嚐嚐其中滋味!”
柳清歡心中“咯噔”一聲,神色爲之大變:“難道?”
鳳玦朝他擠了擠眼:“不錯,我們鳳丘鳳氏就快要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