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連兩聲大響,隨着空中的墨字爆開,隱藏在妖獸羣中的犰也跟着爆成千萬塊,連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虎兕茫然地擡起頭看向聲音傳出的地方,隨後瞳孔猛地一縮!
犰可是六階妖修啊,竟然突然間毫無徵兆的粉身碎骨、神魂俱滅,這……
他心中震驚不已,再看依然站在半空中一派仙風道骨的柳清歡,便覺兩股戰戰,只想跪下來表達他所有的臣服。
特別是他手中那隻筆,此時雖已收斂了光芒,但單憑其只寫了個字便將犰乾淨利落的誅殺,就實在可怕至極!
窒息般的死寂迅速席捲整片山嶺,連風似乎都停了,天空中的濁霧又黑又沉,彷彿下一刻就要砸下來。
而對面山頭那隻來勢洶洶的巨蠍,突然像是變成了一塊沉默的黑色大石頭。
“嗚嗚~”
一聲悽慘的獸叫聲突然響起,失去犰驅趕的妖獸羣很快便亂成一團,重明鳥以及高階修士的氣息重新如大山般壓到它們身上,一個個嗚咽顫慄着想要逃跑。
潰敗之勢很快就一發不可收拾,漫山遍野都是倉皇逃竄的妖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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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兕眼睛一亮,跑過來興奮地道:“青霖道友,就任它們這麼逃走嗎?不如抓一些回來,以後再跟別人對上時,驅使着開路也好嘛。”
柳清歡飄落到地上,淡淡道:“你想要,自去張羅就是。”
虎兕摸着腦袋笑了,他其實也知道柳清歡看不上這些,不過總要問一下,他敢真的去做。
得了允許,虎兕便帶着自己剩下的幾個手下追上去,一邊大聲呼喝,一邊驅趕妖獸。
而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對面山頭不知何時已空了,顯然那巨蠍被柳清歡以雷霆一擊殺了犰的事震憾得失了戰意,轟轟烈烈地趕來,卻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直到確定對方完全消失,柳清歡才猛地咳了一聲,身上氣息迅速衰弱,臉上迅速浮起一層潮紅,攏在寬大袖袍中的手顫抖得幾乎握不住千秋輪迴筆。
連續兩顆丹藥入腹,他的臉色纔好了些,紊亂的內息平復了些。
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寫第三筆時,他就有難以爲繼的感覺,寫到一半就差點前功盡棄。
也幸虧濁淵內的文字還在原始階段,不像其他界面那般,每個人的名字都至少有兩到三個字。
而像濁淵這樣封閉又特殊的地方少之又少,大概也沒人來告訴此地的妖修,真名作爲連接修士神魂的媒介的重要性。
他看向手中的千秋輪迴筆,隨着他氣息回落到化神期,原本已解開的靈紋竟又重新浮出,將筆身重新加上封印。
柳清歡眼中閃過思索,目前他摸索到的千秋輪迴筆的攻擊方式有兩個,一是以敵之精血爲墨,將其過去的冤債、孽債再現,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第二個便是今天他試的這種,寫下對手的真名,不論功過,一筆抹殺。
聽上去似乎極爲可怕,但兩種方式都各有限制。
首先,想得到對手的精血和真名都不是容易的事,修士對自己的身體髮膚都極爲注意,更何況是精血。
另外,第一種若不能將對手拖入清算,那所有冤孽都會反噬到己身。
而第二種最艱難的地方,千秋輪迴筆寫的每一筆都需大法力,以他現在最多能落下三筆,就算知道真名,也不是想寫死誰就能寫死誰的。
終而論之,千秋輪迴筆品階太高,一橫一豎定生死,一撇一捺寫輪迴,威力大如斯,以他現在的修爲並不能完全駕馭。
將筆收起,柳清歡擡起頭,見漫山遍野的妖獸羣已逃得逃,死的死,只有初一還留在身邊,不由露出一絲笑。
正欲說話,他神色突然一凜!
“出來!”
與喝問同時發動的,是瞬間疾斬而出的浮生劍!
“轟!”
山石崩落,塵土飛揚,兩道人影從左側一座小山上竄出,在空中轉了幾轉,一齊落在不遠處。
柳清歡臉色一沉,只見這突然出現的兩人一高一矮,高的那個看上去三四十歲,氣勢雄渾得猶如一座鐵塔。矮的那人年紀要小得多,相貌清俊,手撐在高個男子臂上。
柳清歡的目光閃了閃,徑直落在了那年輕人身上。
人修,修爲看不出,明明孱弱得似乎連站都站不穩,卻還身着一身極爲沉重的黑色袍服,更稱得那張臉青白交加。
眉心纏繞得驅之不散的黑氣,精氣不濟,重傷在身。
然而哪怕這樣,對方依然有一種氣若定閒、揮灑自如的氣勢,眯着眼笑道:“道友,你可還能戰否?”
字正腔圓的大界通用語言,不帶一絲濁淵內的口音。
柳清歡不動聲色地收回浮生劍:“能戰如何,不能戰又如何?”
“能戰,你便與我這僕從打一場,贏了我就放你走,若輸了……”他拍了拍高個男子扶着他的手臂:“那就只能委屈你跟我走一趟了。”
柳清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這是篤定我沒有一戰之力了?”
年輕男修低頭咳了幾聲,咳得一張臉通紅,氣息又微弱了一分,卻還滿臉笑意地道:“怎麼會呢,道友修爲深不可測,又身懷重寶,哪裡會沒有一戰之力。不過……”
他話鋒一轉,又道:“試試又不會死人。我們可不是那隻膽小的蠍子,被嚇唬一下就夾着尾巴跑了。”
看來這人在此觀戰已久,柳清歡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左眼中突然浮現出一張白色的網,而右眼黑如沉淵。
對面兩人立刻神色繃緊,那高個男子一邁步,將年輕男修擋在身後,做出應戰之姿。
柳清歡卻突然笑了:“你的膽子的確不小,不過我爲何要跟你那身強力壯的靈獸打,直接找上你這壽元斷絕、肉身將崩、連魂魄都不全的人打豈不便宜?”
他的目中白芒閃爍,又道:“你是被從青冥天上打下來的吧,所以才受了這麼重的傷。而你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卻是因爲與你身後那隻靈獸建立了契約吧,以對方的魂養你的魂。要是他死,你也得死!”
年輕男修臉色陡變,目光鋒利如劍,露出一種久爲上位者纔有的倨傲氣勢。
他手裡摩挲着一枚黃色玉佩,一個金鐘似的罩子倒扣而下,冷笑道:“那又怎麼樣!想跟本尊打,行啊,你大可過來一試,看能不能打破我這層薄薄的護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