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層剔透的寒冰,湍急的水流彷彿一條被困在冰層之中的惡龍在蜿蜒前進,奔涌之聲震耳欲聾。
“這下面竟然有條大河!”雲錚驚奇地傳音道:“好像水還是熱的?”
柳清歡摸了摸冰壁,果然有微溫之感,且震動得頗爲厲害,也不知何時會融化破碎開來。
“我們跟着走,看看它們會流到哪裡。”
兩人隔着一段距離穿梭在冰層之中,順着水流往前追去,不一會兒便追出了數十里遠。
前方的水聲突然變得更加浩大,柳清歡驟然停下腳步:“到頭了。”
果然,冰封地帶在這裡突然結束,變成陡峭懸崖,巨大的水流終於掙脫了束縛衝出冰層,如同銀河落九天般轟然墜落!
而在懸崖之下,一個美若世外仙源的山谷緩緩在剛剛從冰層遁出的柳、雲二人面前展開。
梅香撲鼻而來,一朵朵紅梅在冰雪的襯托下如精雕細琢一般嬌豔,而梅樹下草色青青、野花點點,或是怪石嶙峋,或是溪水潺潺,一片寧靜安逸景象。
兩人都大爲稀罕,柳清歡感嘆道:“沒想到這冰下還別有洞天,倒是造化神奇。”
雲錚隨手摺下一段梅枝,道:“我看未必,也有可能是人爲的。”
柳清歡看了看四周:“你發現了什麼人爲痕跡嗎?”
“暫時還沒有。”雲錚道:“不過這裡的梅林疏落有致,長得也太好,少了幾分野趣。”
柳清歡頷首表示贊同,手指一點,所有氣息立刻收斂得近乎於無,龐大的神識鋪展開去:“往前看看。”
雲錚也隱匿起身形,兩人順着大河往前走,穿過梅林怪石,前方豁然開朗,河流在此匯成了一個大湖。
湖面上霧氣氤氳,湖水溫暖,隱見游魚來回。雲錚突地拉住柳清歡,指了指湖邊一塊足有半丈來高流雲漓彩的玉石。
柳清歡眯了眯眼,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塊的忘塵玉,只是看成色,卻不符合他的要求。
“可惜,看來還得回冰層中繼續尋找……”
柳清歡喃喃了一句,卻聽雲錚嗤笑一聲:“你那眼睛是不是隻能看到想看到的?我指的是旁邊那棵樹上掛着的衣服!”
柳清歡目光一轉,果見忘塵玉石旁的梅枝上有一件……輕薄的肚兜在隨風輕飄,而樹下的殘雪上還堆着緋紅色的衣衫,周圍且散落着幾件釵環佩飾。
“有人?”
神識迅速拂過整個大湖,甚至深入了湖水中,又在周圍轉了一圈,卻並未發現人影。
“你二人是怎麼進來的?”
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柳清歡和雲錚不由同時一震,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愕。
竟有人能無聲無息地接近到了身後,而他們卻一點沒有發現?!
柳清歡驟然轉身,然後……又迅速偏移開視線。
一位女子正站在不遠處,五官明豔得讓紅梅都失去了顏色,一雙鳳眸飛入眉端,溼漉漉的長髮一直垂到腳踝。
但除了那頭長髮,此女渾身再無半點遮掩,一身若冰雪般瑩白的肌膚直接暴露在兩個陌生男子眼前,而她似乎一點都沒感覺到不自在,甚至還朝兩人又走進了兩步。
“你們是誰,又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相比起柳清歡的移開視線,雲錚卻面色如常地從頭到腳將對方打量了一遍,似笑非笑地道:“你又是誰?至於我們如何到的這裡……這裡又沒佈下法陣保護,不是誰想進來都行?”
女子鳳目一挑,眼中的薄怒在掃過雲錚那張俊美的臉後便突然定住,捂嘴笑道:“吾乃雪魄宮四使之一千槿,道友從何處來,莫非也是來參加雪魄宮的花朝節的?”
雲錚不知從何處撈出把摺扇,扇了兩下才道:“花朝節?哦,我說怎麼經過時城裡那麼多人呢,倒是挺熱鬧的。”
女子嬌笑道:“現在哪裡算得上熱鬧,等再過些日子,方圓數十萬裡的男修都會趕來,若是有緣,說不定還能與我宮女弟子結成雙修,帶着美嬌娘回去呢。”
她靠過來:“你這小兄弟長得這般俊,修爲也勉強配得上我,不如與我做幾日惜花人,一同回去見見我那些姐妹,也讓她們好生羨慕我一回如何?”
雲錚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將對方靠過來的胴體擋在一臂之後,輕咳道:“千槿仙子,要不……你先把衣服穿上,我們再好好說話?”
女子美目流轉,揚起手一招,便見那掛在數十丈外樹上的紗衣飄飛而來,又發出咯咯咯清脆的笑聲靠過來:“現在可以了吧,今日我帶了一壺玉雪液,小兄弟可願與我共飲一杯……”
雲錚將扇子一收,勾起脣角一笑:“好啊。”
兩人果然攜手走向一旁的梅林,臨走之前,雲錚朝柳清歡丟過來一個眼色。
柳清歡心中一動,微微點了下頭。
他們已經尋找了萬年忘塵玉精這麼久,卻一直沒有收穫,或許已到了另闢蹊徑的時候了。
雪魄宮做爲本地地頭蛇,肯定收藏有品質極高的忘塵玉精,而這女子修爲在陰虛境中期,在雪魄宮應是極有地位,若從她身上着手……
轉眼間,柳清歡已明白了雲錚爲何會費那麼多口舌與對方調笑,暗自佩服之餘,不由又覺得有些好笑:這傢伙,出賣色相的法子都被他想出來了!
在他二人說笑期間,柳清歡一直揹着手超然物外,實則心裡卻在歎爲觀止:要論應付女人的能力,雲錚比他可強得太多了。
據他所知,雲錚從很小便極受女修青睞,加上他天資極高、相貌出衆,又有個雲城世家公子的身份,即使他那張嘴有時能氣死人,依然曾引得門派的師姐妹們爲他爭風吃醋。
只不過這人看似風流瀟灑,實則無情得很,又加上性情傲然,尋常顏色根本入不了他的眼。這麼多年下來,也未見有哪位女修真正與他站在一起過,也從來沒有一位被他認可然後介紹給柳清歡認識的,似乎已打定了主意要孤獨終生、一心向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