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陽光以萬丈的姿態透過玻璃牆,照進了倉庫裡,倉庫裡的每一株植物都享受到了這傾盆而下的沐浴。白小燈被這熱鬧的陽光叫醒了,眯着眼睛走出了倉庫。
沈何留的早飯在飯桌上,用保溫蓋子蓋着。
白小燈洗漱完,沈何就從前廳店裡走進客廳,問:“你又沒有吃安眠藥,怎麼這麼晚才醒?這都快中午了。”
白小燈坐在餐桌旁,頭也不擡,“你有意見?”
沈何很無語,“沒,我可沒有。只是出於關心,問問而已。你現在我可惹不起。”
“怎麼惹不起?我不是凶神惡煞。”
“你最近這脾氣讓人捉摸不透,一會兒拉着臉,一會兒又眉開眼笑的。”
白小燈吃着飯,不語。
“昨晚上不是說睡我房間麼?今天下午不忙時,我收拾一下。你別急。”
“不搬了。”
沈何以爲聽錯了,“什麼?”
白小燈大口吃着菜,懶得理他,嚼着纖維又粗又長的蔬菜,嘴巴里嗚哩嗚喇着暗懟:啥都沒有找到,還指望我對你好言好語?想什麼呢。
沈何稀裡糊塗地走近了問:“怎麼又不搬了?”
總算嚼完了,白小燈滿意地嚥下後,嘴脣紅嘟嘟的,“不知道,突然不想搬了,你別忙活了。”
看着沈何吃癟的樣子,白小燈心裡又是一頓爽歪歪,接下來的飯菜吃得心情愉悅,很快就一掃而光。
吃過飯,白小燈只覺渾身困頓,於是站在客廳的窗戶前伸伸胳膊伸伸腿,坐了個簡單的運動。
眼睛瞟到茶几上放的黑皮月界,枝繁葉茂,細長的塊莖都延伸到盆外了,如果白小燈的本體白皮月界長成這個樣子,只怕她早都可以以自己的真實模樣在人間走動了。
而這盆黑皮月界,跟她只是一字之差,卻差了個十萬八千里,只能老老實實呆在桌子上。
她慵懶的聲音從窗戶前傳過來:“黑皮月界啊,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一陣小風吹過,黑皮月界的葉子隨風晃動。只見白小燈突然一個沒站穩,右腿打彎,她連忙扶着手邊的窗戶臺,站定了,試着慢慢站直了,左右交替着踢了踢腿,確定沒有不舒服的地方,疑惑嘀咕道:“一陣小風,就把我颳倒了?”
她把窗戶拉開,又重新關上了,確定沒有風,再次打開窗戶。
然後走出客廳,往前廳店裡去了。
桌子上的黑皮月界嗤笑一聲:“哼,再嘲笑我,下次給你來個狠的!”
話音剛落,只見一道黑光閃過,桌子上哪裡還有盆栽的身影。
窗戶正下方,正站在一個身穿黑色連衣裙的女子,正是黑羽慕。
黑羽慕嘴上瞧不起席正豪那副貪小便宜的模樣,但是一段時間的同居,再加上身上有了人類精氣的緣故,她最近修煉上通暢許多,離入魔道距離還甚遠,不過,她心底隱隱存了留在席正豪身邊的想法。
她作爲黑皮月界,在東市西郊垃圾堆旁邊生了心智,一開始爲了免遭垃圾覆蓋的命運,只好修了惡道,總算離開了垃圾堆。在墳崗找到了自己的棲身之地,至今已經幾百年了,寂寞的心境突然有了別人的關懷,她無法不動容。
她想席正豪了,迷戀他那熱氣噴張的胸膛,還有小流氓式的手法。
在沈何這裡呆了這些天,總算落到白小燈的手裡。只要她不主動獻身,白小燈是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離霜曉骨瓶更近了,她心滿意足地牽起脣角,輕啓烈焰紅脣:“白小燈,你給我等着。我去看看席正豪,很快就回來。”
*
夏天花店的生意很好,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有爲新房子置辦花草的年輕人,也有騎着三輪車的老大爺來進貨。
白小燈喜歡與人閒聊,各個年齡段的人她都能搭訕幾句,遇上愛說的人,能聊個把鐘頭不在話下。聊天的內容無非是聽聽西家長,嘮嘮東家短。說些沒營養的話,感受人間煙火氣息。
白小燈拉一把凳子就坐在花店門口,逗着鄰居家的小貓。
遠遠的,市場的保安就衝她打招呼:“嗨!”
白小燈站起來,滿臉洋溢着熱情,就像此時的太陽般明媚。
保安小同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從技校畢業後就進入物業公司,被安排到東市花卉市場沒多久。少年不得志,每天干着無聊的事情,跟白小燈打招呼是他覺得最有意義的一件事。
“你這會兒沒事兒吧?”小同問。
“沒有。怎麼了?”
“一個姓明的警察打電話到市場部,查詢你現在的情況。她說她是你姐姐,最近聯繫不上你。市場部就讓我來瞧瞧,這不挺好的嗎?”
“嗯,沒事。你等會兒就幫我給她回個電話,就說……我過幾天會跟她聯繫,讓她不要着急。”
“好。”
“哎,對了。她有沒有說別的什麼?”白小燈稍加思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