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衆人驚歎這一奇妙景觀。
一艘原本行駛在雲端的樓船居然就這麼在他們眼皮底下落回水中。
天旋地轉如同翻倒在地的盛水瓷碗被人重新端正的擺在桌上,生平僅見,妙趣橫生。
樓閣玲瓏五雲起。
滾滾如塵沙的水霧瀰漫在比方天地之間。
騰起的水漬在空中凝聚成雲霧,細雨綿綿,在粼粼水面上泛起陣陣漣漪。
登高望遠。
一些立足於閣樓欄杆處的仙門俊豔縱目遠眺。
有的手持精巧摺扇,有的負手而立,衣袖飄蕩,神氣盎然。
楊毅來到樓船廣場,還未等楊毅有什麼動作,那些精通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仙門世家早已經殷勤的跑過來作揖行禮。
當然,最主要的是在這位小聖人面前混個臉熟,以後行走江湖吹噓自己是被堂堂聖人所器重的天之驕子估計都少有人不信。
楊毅懶得跟這些人客套。
他少時就從來沒尋過什麼規矩,也從來沒有人教他過什麼詩書禮儀,就更別說面對這些混跡山上宗門這麼久的老油條。
怎麼可能應付的來?
直接選擇無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楊毅二話沒說學過一位攔住去路的花甲老人。
哪知兩鬢微白的花甲老人根本就不讓楊毅得逞,左橫跨一步與楊毅同行。
並開口道:“小聖人可知這古河的玄妙趣聞?”
花甲老人見楊毅依舊腳步不停朝着樓船欄杆走去,也不覺得尷尬,自顧自的娓娓道來:“相傳古河河道拓寬之際,有一條蛟龍隱沒於此,性情暴虐,喜好以古河河水摧殘兩岸百姓,民不聊生。”
“市井百姓自然不會知道這條伴隨他們幾世代人的古河早已經被蛟龍霸佔,將其歸類爲天災。”
“沒日沒夜供奉香火,想要請天上人治理亂成一鍋粥的古河,結果相必聖人也知道,天上哪有聖人會管這種破事,如此一來反而更加激怒了蛟龍的戾氣,三年之內古河邊連續丟失百人之多,至此才引起修山上仙家宗門的重視。”
花甲老人滔滔不絕。
迴光返照如同一位稚童,喋喋不休。
楊毅依舊面部表情,只是隨口一句:“然後呢?”
花甲老人神色一喜,也不顧自己的老臉,微微咳嗽一聲。
不經意間,花甲老人的腰板似乎挺直了幾分,餘光撇過幾位名動一方的年輕俊豔,得意洋洋的神色絲毫沒有任何掩飾。
可即便如此,也讓周圍那些俊豔咋舌。
好傢伙,別人不過是瞅兩眼就回去牛皮吹上天。
這老頭居然直接跟聖人莫名其妙搭上了話?
衆人不禁將這個不要臉皮的方法銘記在心,不過可不敢輕易嘗試。
誰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聖人仙師脾氣是個什麼模樣,萬一一個不高興反手就是一葦渡江,到時候估計小名都難保,還想攀上高枝變鳳凰。
花甲老人說道:“之後,衆多修士在這條古河設下了十道陣法禁制,可那頭已嗜血成性的蛟龍功力大漲,隱約間能夠匹敵五境高手,十道禁制的靈氣有限,隨着時間的推移,陣法十不存一。”
花甲老人頓了頓聲音,一個大喘氣。
斜眼看向楊毅,卻發現後者根本就沒鳥他一眼,反而是一隻手放在欄杆上,雙目落在樓船前方的漫漫大潮之上。
花甲老人老臉一紅,有些尷尬。
也不在意周圍那羣人看笑話的目光,繼續開口道:“當最後一道陣法即將告破的時候,龍宮在沉寂千年之後浮出水面,龍宮當代龍王以一指之力降服蛟龍,自此之後,古河再無天災人禍。”
“而周圍的百姓以爲是天上有恩,所以爲這條古河建立了很多祠堂,以供來客上香,增添香火。”
“而這條古河在龍宮舉辦百年盛宴之後繁華了起來,沒有了原先的暮氣沉沉。那條蛟龍也在那之後銷聲匿跡。”
“有陰陽家推算,說是陷入了沉睡,或許在百年千年之後就會甦醒,常言道蛇修千年化蛟,蛟修千年化龍,到時候境界暴漲,或許還能與龍宮的龍王有一戰之力。”
“也有人說,這條蛟龍之屬早已經被龍宮扼殺於搖籃之中,畢竟蛟也算真龍旁系,一海不容二龍,情有可原,也講得通。”
楊毅目光落在微波粼粼的碧水古河河面上,並沒有什麼不妥。
楊毅呢喃一句:“蛟龍麼。”
粗糙漢子的聲音突兀的從楊毅身後傳來:“小子,皮癢癢了不是?”
楊毅和花甲老人同時轉頭,順着聲音尋覓而去。
果不其然,百步之外的花壇上,有一位邋遢漢子嚼着草根,雙眸深沉,看不出此刻他的真實想法。
花甲老人嚇了一跳。
光顧着和楊毅這位聖人籠絡關係,眉飛鳳舞。
居然沒注意這位威名遠揚的煞神出現。
而且還是百步以內。
百步之內,如同齊山宗宗主這般的最強純粹武夫,轉瞬之間取人首級如同探囊取物。
花甲老人細細咀嚼齊山宗宗主剛纔那番話,渾身上下的汗毛聳立,心頭髮毛,渾身上下不禁一慄。
皮癢癢了不是?
這哪是對聖人敢說的話,到底是誰皮癢癢了。
聖人一怒,天地倒懸,昏天黑地。
即便是齊山宗宗主也不可能教聖人做事,這個武夫怕不是練傻了不成?
可轉過頭來一看身側的聖人楊毅,瞬間失色。
不知從何時,身側的楊毅彷彿變了一個人,原先目中無人高高在上氣質凌人的聖人真君,此刻居然摩挲着手掌朝着齊山宗宗主方向小跑而去。
一臉殷勤彷彿是見到了自己的再生父母。
這……
這是什麼情況???!
楊毅嘿嘿一笑:“老……哦不對,宗主大人,此話怎講啊。”
粗糙漢子下意識伸出小拇指想要塞進鼻孔裡直搗黃龍。
餘光似乎瞥見路素投來目光,悻悻然縮回了手,見到楊毅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冷笑道:“看來前些天還是教導不周,回頭剩下這段時間你就老老實實躺在牀上做你的美夢吧。”
楊毅心神一顫,苦着臉道:“別啊,你不如直接後一拳砸死我算了,那樣子折磨人算是個什麼情況?求求宗主大人你高擡貴手,給個痛快。”
粗糙漢子上下打量了一眼賊眉兮兮的楊毅,擺了擺手:“滾蛋,別當我視線。”
楊毅嘆了口氣。
折磨。
楊毅並不害怕。
但像是齊山宗宗主這般直擊神魂的拳罡拳意,早已經突破了楊毅如今凡人之軀的極限,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這誰能頂得住?
還不如直接一拳砸碎自己的心口一了百了,有這個能力何須如此無趣。
楊毅見粗糙漢子絲毫沒有改變想法的意思,悻悻然摸了摸鼻子,識趣的朝着歸路走去。
走入一條四處無人的巷子中。
楊毅頓足。
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查的弧度。
四顧無人,健步飛躍掠入一側草叢之中。
手掌撐在欄杆上。
微微一跳,整個身影翻過欄杆。
向前五六步距離,正是龍宮樓船的邊緣處。
下一刻。
楊毅猛然脫下褲子。
一條優美的弧度徐徐出現,但在巍峨的龍宮樓船面前顯得微不足道。
滾滾的水氣升騰,將這條細線泛起的漣漪遮掩。
不過就算沒有遮掩,也不會有人注意。
更不會有人想到。
一位能夠登上樓船的天才俊豔,居然會站在樓船上朝着古河……
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