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無垠的城市中,古老的建築連綿起伏,有甚者直插雲霄,望不見頂。
楊城緊靠一座巨峰,巨峰之上,此時桃花正盛,一縷縷花香更像是美人的香水一般,爲這座宏偉卻又顯得清秀的城都綻開芳香。
巨峰臨城處,有一處清澈的瀑布,自上而下,布即便是在老遠處都能聽到嘩嘩聲,忽有笛聲響起,飄蕩在楊城的上空,似是在訴說着什麼,久久不能散去。
楊城以北,隱隱的透過青霧看到一處連綿不斷的山巒,將天空與大地分裂成兩半,那邊是史炙山脈。
此時的史炙山脈,雖與平常無異,但細眼望去便會發現,那彎折的山道之上,有一近百人的商隊緩緩而行。
他們統一身着藍色長衣,長衣背後,印着一道淡藍色玉盤,倘若是有心者則會發現,那淡藍色玉盤竟是一道道紋路按照某種規律相互組合而成。
在其腰間,每人挎着一道黑色令牌,令牌之上只有一個字。
安。
安氏商會,乃是揚州知名的商會組織之一。
其散佈的勢力遍佈整個揚州,甚至在其他八州都散佈着或多或少的商業分部。
且不說商業的成就如何,安氏商會在人才培養也有着不小的成就。
例如揚州清水城中的安門院,便是安氏旗下的修煉學院。
而安門院在整個揚州也能排的上名號,實屬商業與實力並存的強大商會。
就此,安氏商會的護衛隊實力極爲強橫,基本上沒有傻瓜會來劫持安氏商會的商隊。
除非是山賊當的實在是不耐煩了,想去陰界喝喝茶,否則的話,但凡看到安氏旗幟,便只得藏在陰暗裡等着商隊消失才趕緊逃竄。
只不過這一次倒是出了一點意外,也不知道管理商隊的副會長究竟是中了哪門子邪,竟然請來一個滿腦子全是錢錢錢的賞金獵人?
呃,當然。
他們安氏商會也是以利潤爲根本,但至少他們的錢都是正規途徑所獲,而這些賞金獵人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錢都來得不乾淨,這根本就不是同一個陣營的好吧?
商隊兩側,藍衣護衛有條不理的騎着馬將商車圍護,雖然看起來很警惕,但從那些護衛的眼眸之中就能看到一絲懶散。
畢竟商隊派遣這麼多年了,一次搶奪商隊的事情都沒發生過,應該不會這麼巧就砸到自己的頭上吧?
“我說隊長,按理來說,護送商隊有我們便是,上頭幹嘛要配一個賞金獵人跟着?而且我聽說就我們商隊配了賞金獵人,難不成上頭懷疑我們什麼?”
商隊最前方,一名身着黑衣隊服的中年男子,騎着黑色駿馬,面色不因如今的風平浪靜而鬆散,依舊極爲沉重嚴肅。
從地位上看,這名中年男子必然是此次商隊護衛的隊長。
而此時,一位面容青澀的青年看了一眼渾身上下被深灰色長袍包裹,兜帽遮掩下看不見其貌,胯下騎着一匹白馬,緩緩的行走在商隊最後。
顛覆中,其腰間別致的鈴鐺發出輕聲脆響。
“這番話以後莫要再說了,上層對我們不薄,我們也沒有做什麼虧心事,之所以配一個賞金獵人自有他們的理由,我們只要將商隊護送到楊城並安然送回便是。”中年男子濃厚的聲音響起,給人一種極爲安全之感。
“是……可我還是搞不懂到底是爲何,反正我怎麼看那個賞金人都不順眼,背後老是感到寒意,你說萬一他突然想劫走商隊怎麼辦?根本防不勝防啊!”青年更是有些恐慌,能進賞金人的組織都不是凡人,這傢伙要是和護衛槓上,怕是凶多吉少啊!
“不可能,賞金人雖然在天華大陸名聲不好,但他們內部有着很強的秩序性存在,對於委託的任務必然會全權相對,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多人暗中給這些賞金人下委託。”中年男子面無波瀾,道。
“好好好,我只是擔心意外情況而已。”青年撇了撇嘴,輕勒繮繩回到自己原本安排的地方,略有無聊的看向四周。
“咦?那怎麼會有一個黑點?”青年無異擡頭,卻發現在山崖之上的草叢中,有一道黑點露在外面,與草叢和山崖格格不入。
倒更像是一個……
人?
“隊長!……”青年急忙大喊,卻已經爲時已晚。
一陣陣破風之聲忽然響徹在整個山崖之間,天空中,無數細影彈射而出,又如暴雨一般急落而下,將整個安氏商隊覆蓋。
中年男子瞳孔一縮,急喝道:“快!護衛開靈矩陣!商人暫且躲起來!”
衆護衛皆是長劍指向天空,源源不斷的靈氣自體內的神炁丹中涌出,附着與劍刃之上。
隨後,數道細薄的光柱自劍尖上射出,在周身上空形成一道看似虛無的龜殼,將整個商隊全都包圍在其中。
幾乎在同時,劍雨急速落下,觸碰在龜殼的瞬間,有的直接被磅礴的靈氣所化,有的被硬生生的彈開。
持續近半柱香時間,劍雨才漸漸停下,而此時的衆護衛,皆是臉色蒼白,畢竟這靈矩陣雖然防禦很強,但消耗也極爲恐怖,幸虧他們本身的站位就是一種靈紋脈絡,得以微弱的催動天地之間的靈氣,否則的話,光是他們這些只有靈丹期一丹左右護衛,半柱香恐怕都難以支撐。
隊長沒有參與到靈矩陣之中,因爲他需要充足的靈氣來應付接下來的戰鬥。
靈矩陣光幕緩緩落下,在隊長冷眸的注視下,前方的巨石後,緩緩走出了兩道魁梧的人影。
這兩人,面容上皆是充斥着凶煞之氣,而其體內,竟是散發着一種無法言喻的氣息,硬要說的話,更像是死人的軀殼。
也就是屍氣。
“你們可知,我們是誰的商隊?”中年隊長冷眸一掃,低聲道。
那兩人一聽,皆是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笑道:“我們又不瞎,商會巨頭之一的安氏商會,難道不是嗎?”
中年男子還未說話,身後的青年騎馬向前一步,青澀的聲音冷喝道:“既然知道我們是安氏商會,還不趕緊退走?站在那找死嗎?”
那兩人對視一眼,其一淡笑道:“就是知道你們是安氏商會,纔來此恭候多時啊!”
陰冷的聲音剛剛落下,詭眸一轉,看向青年,笑道:“一個小娃子出口這般不遜,必然家教不好,那我便讓你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吧!”
語落,其身影竟然詭異的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竟是出現在了青年面前,前者手掌已成型,只需要一息時間,便能夠掐斷青年的脖子。
但就在那一瞬間,只感到身側一股勁風襲來,不得已退回,倒是顯得有些狼狽。
“哦?靈丹期五丹強者?安氏商會的商隊之強橫,果然名不虛傳。”那人立穩身形,點頭邪笑道。
“我知道你們在此處有些勢力,我等只是路過,只要讓我們通行,我便會饒了你們。”中年男子清楚,現如今商隊已經被包圍,眼前兩人自己也一時半會解決不了,況且能夠在這裡佔山爲王的,必然是有頭有臉的大勢力,所以率先以和解姿態談判,不願節外生枝。
“饒就不必了,你們全都留在這裡多好!”那身形魁梧,凶煞極盛的人大笑道。
其身旁略顯矮瘦的人搖了搖頭,道:“陵渚,多說無益,這個護衛隊長有些棘手,你我聯手吧,其他的……”
說罷,斜嘴一笑,輕拍三掌後,又有三道散發着不俗氣息的身影出現在上方懸崖之上,每個人面色都極爲不善。
“陵吳不愧是我哥,比我還聰明絕頂,若非你非要拉上那些人,可能光我倆就得遭殃在這裡了。”魁梧的陵渚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笑道。
隊長望見這一幕,心驚道:“不好!這些人的實力雖然沒有自己強,但比起其他護衛來說都是強上一線,真要打起來,毫無勝算可言,難怪上面派遣了一位賞金人!”
隊長欲要說話,陵吳、陵渚兄弟二人剎那間,猛踏地面,宛如脫弓之弩,直射而去。
中年隊長神色一沉,輕從馬背上躍起,掌心之中似乎有泛着白光的靈氣涌現,眨眼間就將整個手掌與手背覆蓋,轟然一聲,三人觸碰在一起。
接觸的一瞬間,隊長輕哼一聲,連退三步硬接下兄弟二人聯手一擊。
“這兩毛賊竟然都是靈丹期四丹!史炙山中藏着怎麼樣的勢力??”中年男子心想道,但此時的他已經無法顧及那麼多了。
靈丹期四丹憑他一人自然能夠拖住,但其他人怎麼辦?自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三道靈丹期三丹的毛賊如狼入羊羣一般,衝入商隊,短短兩息就已經有兩名護衛喪命。
之前叫嚷的青澀青年,此時也被一位衣着暴露的黑膚山賊女擒住咽喉,不能呼吸。
而其體內似是陷入泥漿一般,靈氣根本無法從神炁丹中調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一位女子捏着脖子提起,並且越來越重。
直至最後一瞬,當青澀青年的眼眶已經泛起魚白的時候,中年男子的一聲大喝,剎那間,青年便感覺到了掐在自己脖子上的細手已是沒了力氣。
“賞金人!還不快來助我!”
嗖!!
嗖!
隨着中年隊長大喝,一道破風聲響起。
隨後,青年藍衣護衛只覺得耳邊似乎有一陣勁風襲來,那掐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就失了力氣。
這破風聲很奇怪,不像是一柄利刃,倒更像是一塊木頭劃過空氣產生的聲音。
青年護衛半跪在地面,手捂着自己險些窒息的脖子,使勁的咳嗽,任憑他想要睜開眼睛看看情況也只能睜開一點點。
但就在這細微的縫隙間,便看到一柄木質長劍斜指而下,其上竟不是靈氣,而是另一種凌厲無匹的氣息!
再往眼前的地面看去,一隻流淌着黑血的斷手躺在那裡,切割處異常平整,尋常利刃都無法做到此等境界。
“這……這是?”
不僅僅是小青年,在場的所有人,但凡看到這一幕,都是張大了嘴巴。
因爲再怎麼看,那賞金人手中握的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木劍而已,但這一刀將山賊女的手臂砍下來的威能,竟然這般恐怖!
陵渚、陵吳皆是一愣,誰曾想到小小商隊中竟然藏着一位賞金人?
“可惡,一個賞金人而已,全給我殺了,一個不留!所有人放箭!”陵吳冷聲喝道。
一擊便將山賊女的手臂砍下來的賞金人,肯定非同一般。
何況,還是木劍……
“啊!!!!!!”
擒住青年喉嚨的山賊女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待得眼眶中突然多出一道長袍隨風揮動的身影時,才向後倒去,抱着自己被截肢的左臂,哀嚎大叫着,極爲痛苦。
其他兩名靈丹期二丹山賊望見這一幕,都是心頭一顫。
因爲他們在剛纔,也就僅僅只是感覺到了眼前一晃,一時半會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直到慘叫衝破天際,才反應過來,不知所措。
然而陵吳的聲音再次響起,隨後四周望去,還真只是這一個賞金人,便定下心來,體內的那股陰寒之氣爆發而出,靈丹期三丹的威能體現的琳琳盡致。
“一個賞金人而已,我們屍府殺了也不知道多少賞金人,今日你們都葬送在這裡吧!”陵吳看着面前與自己和陵渚對峙的護衛隊長,寒笑道。
“你先管管你自己吧!”中年男子低沉一聲,旋即向身後的衆多商隊護衛令道:“衆護衛開繼續開陣,抵擋劍雨攻勢,其他交給賞金人便是!”
“是!!!”
嘩啦啦!
衆護衛看到賞金人出手凌厲的攻勢,便放下心來,眼下他們要顧及的,便是自山崖上往下射出的暴雨般的劍雨。
“恩?在我們面前開陣是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嗎?我再送你們下去幾個吧!”兩名山賊同時飛射而出,各自直至護衛咽喉。
但也就在兩人踏出的一瞬間,耳邊似是有着一聲清脆的鈴鐺聲響起。
換做平時,清脆的鈴鐺或許能讓人心曠神怡,再躁動的心情聽到這一聲清澈透明的叮噹聲,也會平復下來。
而此時,這一聲叮鈴,更像是鎖魂鈴聲!
賞金人深灰色長袍舞動一瞬,就以是化作一道黑光,悄然間出現在了一名疾馳的山賊身旁。
那山賊還未反應過來,凌厲的劍氣就已經是刺穿他的咽喉,整個身形猶如折翼之鳥,猶如一灘肉泥栽倒在地上,掀起一陣塵土。
另一名山賊餘光瞧見這一幕,眼瞳緊縮,一絲恐慌之意自內心之中散發出來,但還未有所動作,那傀儡般的黑色身影,就以是化作一道黑流,出現在山賊眼前,也真是在這個時候,山賊眼眸之中最大的,就是那直指自己脖子的普通木劍。
“啊!!”
幾乎是在同時,兩道身影皆是倒在地上,而他們瞄準的那兩個護衛望見這一幕,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這……”
兩護衛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愣什麼!!還不快開陣,我們少了數人開陣會慢很多,再楞都得死在這!”喝聲將兩名護衛驚醒,不敢怠慢,急忙舉劍開陣。
叮鈴……
賞金人身形再度一晃,手中木劍夾雜着凌厲匹敵的劍氣,飛射而出,直指陵渚陵吳兄弟。
陵吳見狀,神色一凝,一股勁力自其體內傳來,將護衛隊長倒推兩步,而自身則牽着魁梧的陵渚向後撤去。
木劍撲空,落在地面上,轟然一聲後,地面被砸出一巨坑。
陵吳嚥了口氣,這還是木劍嗎?
隨後雙目緊緊盯着被包裹在長袍之下的賞金人,語氣一轉,笑道:“這位賞金獵人,雖然我不清楚安氏到底給了你多少報酬,但你要幫我們的話,我們屍府給予你雙倍報酬,畢竟這安氏商會的商隊,有我們府主需要的東西。”
護衛中年隊長面色一變,厲聲道:“卑鄙!”
那趴在地上的青年護衛此時若不是難受的不能出聲,恐怕早就站起來吆喝上了。
要知道賞金獵人常常以利益爲重,誰知道能去當賞金人的都是些什麼怪人,見錢眼開的也有不少。
眼前這位木劍賞金人,實力母庸質疑,但品行如何,誰也做不了主。
劍雨一輪又一輪的落下,直至最後,有的護衛甚至已經面色蒼白的半跪在地面上,大口的喘氣,但手中的劍卻不曾落下,這一落,可能就是整個商隊遭殃了。
“我接受的委託是將商隊安全送入楊城,此時既然還未到楊城,那我的任務就還未完成,你的提議不錯,只可惜選錯了時間。”黑袍之中,清朗低沉的聲音傳出,聲音似是青年,而這語氣中,卻蘊含着一抹寒意,倒不像是裝的,更像是長久以來融入其中一般。
“哥,怎麼辦,我們這次帶出來的府中高手全都折在這裡了,咋倆也打不過這個賞金人啊!”陵渚憨厚的臉浮現出一絲焦急。
“哼,你不說我也看得到!”
“停止放箭!”
“撤!”
黑霧瀰漫,竟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消失在了原地。
而山崖上的衆多山賊也都是譁然一變,不敢相信曾經無往不利的他們竟然在今天潰敗下來,但連靈丹期高手都敗在了那賞金人手中,他們這下小蝦般的手下根本不在同一級別上。
所以在陵渚一聲號令下,衆人全部散去。
那些護衛們皆是渾身一泄,更甚者攤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氣,如此久的靈矩陣,足夠榨乾他們體內的靈氣了。
中年隊長見屍府大勢已去,急忙跑到小青年護衛身旁,將後者扶起,問道:“感覺好些了嗎?”
“恩。”青年護衛直到現在才緩和過來,畫總算能說一點了,但心中對面前這位賞金人極爲愧疚,畢竟之前自己還出言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