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算一算,樑小小已有4年沒有在里昂跨過年。她每次回家都嚴格錯開本澤馬的冬歇期,自然也就沒有在家鄉再過元旦節。於是本澤馬驚異地發現,從12月31日早上開始,樑小小整個人就處在一種吞了興奮劑的狀態。先是一定要吵着去火車站接姐姐,接着又忽然說想自己烤蛋糕,拉着他去商場逛烤箱。
“我這把老骨頭就不和你們一起去了。”樑依依把兩人送出家‘門’,別有深意地笑着朝他們揮揮手。本澤馬不禁在心裡豎起大拇指,姐姐真是難得一見的好隊友,處處給他們倆製造二人空間。他可是已經受夠自家不懂事的妹妹每天都跑來找樑小小玩了。
在樑小小還10來歲的時候,她曾經陪本澤馬去選購過一些搬新家要用的電子商品,而那也純粹是因爲當時還被圈養着的她單蠢地以爲本澤馬新家裡要用的東西就是她會用到的東西,以爲買一臺大大的冰箱和電視機能提高她的玩耍質量。時過境遷,七八年以後他們倆仍舊一起出現在商場,居然就已經真的變成了一家人。
時值寒冬,兩個人都被羽絨服、圍巾和絨帽裹得嚴嚴實實,一進入商場就在暖氣的烘烤下想脫衣服。本澤馬非常遺憾地拿下白‘色’圍巾,纏在手上,把帽子邊沿拉低了些。樑小小把手套一脫,塞到本澤馬手裡,直奔販賣烤箱的區域。
她仔仔細細把每個品種都看了一遍,舉棋不定地轉了兩圈。售貨員見此情景便熱情地向她介紹每種烤箱的優缺點,她全都聽了一遍,覺得有點暈頭暈腦,回頭看,才發現本澤馬已經不見了。疑‘惑’之下她掏出手機,點開通訊錄想要打個電話,下一秒就聽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嘿,小小。”
興許是因爲按照法國腔來發“小小”這個音着實有點奇怪,售貨員不由得多看了他們兩眼。樑小小接過本澤馬遞來的熱咖啡,指着並排着的兩個烤箱說:“這兩個我覺得都‘挺’好,不過一個30l,一個38l,我在想是不是要30l的就夠了,反正爸爸媽媽在家裡也不常‘弄’這個,買大了好‘浪’費。”
這就是本澤馬每次和樑小小出來逛街都感到很無奈的一點。他多麼想像隊友那樣,和‘女’友一起購物的時候豪氣地指一溜時裝,對方說“要要要”,他就說“買買買”。他雖然不是什麼土豪富二代,但好歹一年也有1000多萬歐的收入,現在站在這兒思考烤箱買大了是不是一種‘浪’費,也是蠻杯具的。
不過自從和樑小小順利確定關係,他在很多事情上也就不計較那麼多,尤其是生活方面。購物的時候貨比三家也是種情趣嘛,他那些個隊友裡,有誰的愛人能像樑小小這樣這麼替另一半省錢的?
於是他此時明智地選擇點頭稱是,凡是未婚妻說的都是對的,凡是未婚妻說的都要堅決執行。樑小小滿意地一指那個30l的烤箱,對售貨員說就要這個啦!
售貨員狐疑地觀察半天,終於確定旁邊那個提着一個購物袋,還端着杯咖啡,感覺異常狗‘腿’的男人就是近兩年法國體育界最有名、收入也最高的運動員,而現在他的‘女’朋友……哦不,應該是未婚妻,居然要買一個如此物美價廉的烤箱?看來這年頭,要和明星談戀愛都需要艱苦樸素了。
往回走時,樑小小開心地暢想着等她到家,烤箱一定已經送貨上‘門’完畢,久違的跨年慶祝蛋糕也可以順利烤成。街道上處處洋溢着過年的氣息,往停車場的方向走時,她注意到樹枝上都掛滿了彩燈,心念一動,便說:“跨年的時候我們就別在家裡過了,去白蘋果廣場吧。”
里昂的燈光藝術一向是本地人引以爲傲的,一到新年,白蘋果廣場就會亮起如織的彩燈,周圍的高樓大廈頂上也都燈光閃耀,點亮整個里昂城。那樣的景緻,樑小小都已經快忘記了。還沒等本澤馬同意跨年的事情,她又忽然驚叫一聲,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前方的一家店鋪前。
那是一家‘花’店。就本澤馬知道的來看,樑小小對‘花’的興趣並不濃厚,至少在他求婚的那兩天,她在抱着一大捧‘花’時表現出的困擾更多一些。
“好漂亮的玫瑰。卡里姆,我們可以買些‘花’回去,送給媽媽、馬莉卡和你的姐姐妹妹們。她們一定會開心的。”樑小小蹲在一捧玫瑰前,朝他‘露’出一個得意滿滿的笑容。
好吧,原來她喜歡送給別人‘花’。本澤馬能說什麼呢?他的‘女’孩就是這麼特立獨行。
馬莉卡高興得和她手裡拿着的玫瑰一般,笑意到達了眼角的魚尾紋上。她有9個孩子,卻沒有一個知道新年來臨給她送點‘花’的。當然,作爲一個快過半百的‘女’人,她對‘花’朵早已沒了戀愛時的執着,可誰又規定老‘女’人不能接受鮮‘花’的饋贈呢?
“我現在充分確定,卡里姆最大的優點就是眼光好。”馬莉卡這麼宣佈道。這讓樑爸爸和樑媽媽在驕傲之餘又有些不好意思,被請到本澤馬家來過年的他們還有些不習慣,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裡的每個人都對他們家‘女’兒很有好感。幸而馬莉卡和樑媽媽在多年的鄰居情誼中已培養起很多共同話題,而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一大問題就是兩人的婚事,繁瑣的程序都需要他們來考慮。馬莉卡在一開始就表示,她纔不放心婚禮策劃師,一定要自己盯着辦。
見兩家人討論得火熱,樑小小正好鑽進廚房裡烤蛋糕。在等待烤熟的時間裡,她一直在思考到底要怎麼跟家人說自己想去廣場數倒計時,不知不覺眉頭都擰到了一起。
“怎麼了,烤失敗了嗎?”本澤馬好不容易擺脫拉埃蒂卡,躥到廚房來找樑小小,卻發現她一臉糾結,就差沒有把手指攪斷。樑小小在他低下頭來‘吻’自己額頭時,伸出手指戳開他的臉頰,“嚴肅認真地告訴你,我正在思考一會兒要怎麼告訴馬莉卡他們,12點的時候我想去白蘋果廣場數倒計時。”
“你說這個啊。”本澤馬不禁失笑,“直接告訴他們就好了,不用擔心失禮。爸爸媽媽可熬不到12點,我們只要回來的時候不打擾到他們就可以。再說,我們今晚可以回老房子住。”本澤馬說的老房子是布隆城裡樑家旁邊的那一棟,這次他們回來都還沒回去看過。
“這樣啊。”樑小小放鬆下來,低頭看了眼烤箱,“現在,幫我把蛋糕端出去吧。”
“遵命!”本澤馬在心裡偷笑了一下。在廣場上狂歡這麼有趣的事情,他和樑小小兩個人一起就夠了。
事實證明,事情總不會朝理想的趨勢發展,當他們提出要出‘門’參加廣場狂歡時,拉埃蒂卡幾乎是同時舉起手來表示要同行。本澤馬睜大眼,不明白他怎麼會有這麼個一點不懂得看眼‘色’的妹妹。這和樑依依比起來,那就是一個在天堂一個在地獄。
“好啊!”樑小小看起來也很興奮,並且不介意多一個人。
本澤馬發動寶馬的時候臉很臭,他不敢相信樑小小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事實上,她正和拉埃蒂卡不亦樂乎地討論《雷神2》,鑑於她的妹妹正是某位邪神的忠實粉絲。
“tom絕對是我見過最優雅的男人!”拉埃蒂卡扒在副駕的靠背上,兩眼亮閃閃地望着樑小小,“,你能幫我拿到他的簽名,對不對?”
“妹,全法國人最想要簽名的男人現在就在你面前。”本澤馬忍不住‘插’嘴道。
可是沒有一個人理他。樑小小食指抵住下‘脣’,假裝難辦地沉思一會兒,說:“讓我想想……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會來參加我和你哥的婚禮?”
“太‘棒’了!哥,我愛你!”拉埃蒂卡歡呼起來。
本澤馬撇撇嘴,“我的妹妹愛我是因爲另一個男人,謝謝,我很開心。”
“小氣鬼。”拉埃蒂卡嘟噥着望向窗外,她的目光立刻被街道邊朝廣場涌去的人羣所吸引,很多人手上拿着熒光‘棒’或是發光的彈力‘棒’,學生們打鬧着、說笑着,在五彩晶瑩的燈光裡煥發出青‘春’的活力。樑小小也和她一樣興奮,但在車停下的時候,她還是拉住了她,防止走散。從實際年齡上來說,拉埃蒂卡甚至比樑小小還要大幾歲,但她在活潑程度上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
本澤馬攬住樑小小的肩膀,兩人穿過人羣往廣場中心走去。拉埃蒂卡嫌棄地往前走了兩步,說我纔不要和你們走在一起。很快,一個人過來擋住了她,接着又一個人……
“卡里姆,拉埃蒂卡快不見了!”
本澤馬扳過她的臉,嘆了口氣,“小小,她比你還年長,還每年都來廣場跨年,你覺得你們倆之中誰比較容易‘迷’路?”
這麼說也對。樑小小在擔心一會兒後,很快就被變幻多彩的燈光吸引,跟着同齡的人們一起大叫着觀看‘精’彩的燈光表演。
屏幕上的大鐘開始敲響新年倒計時,樑小小興奮地跟着叫:“十、九、八、七……”
本澤馬發現周圍的人忽然紛紛兩兩抱在一起,而且身邊還有人想要撲到他身上來,這纔想起跨年的傳統:在廣場跨年的人,一到新年鐘聲響起時,就要抓到身邊最近的人親‘吻’!
本澤馬立刻一個敏捷的閃身避開朝他撲過來的‘女’孩,再勾過樑小小的腰,單手擡起她的下巴,‘吻’上一壓就陷下去的柔軟嘴‘脣’。
“唔!”明顯是完全忘記傳統的樑小小沉浸在震驚之中,不過兩秒之後,她便順從配合地雙手勾住本澤馬的脖子,放任自己的‘脣’舌卸下防備。
‘迷’幻的燈光絢麗地照耀在他們身上,廣場上響起歡快的歌聲,迎接新一年的到來——這是2014年,一個屬於足球的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