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慕寒瑾身形一頓,轉眸,看向他。
“嗯,你那日喝醉酒,酒後失言。”冷千葉收起憤怒,不忍地看着他,“她真的有那麼好,值得你付出性命不要嗎?”
“我是爲她而生,天命不可違,但,卻爲料到,我會愛上她。”慕寒遙低笑一聲,“若不是爲了等她,我早就死了。”
“我不懂。”冷千葉注視着慕寒瑾清瘦的身影,透着無盡的孤寂。
慕寒瑾淺笑道,“日後你便懂了。”
“爲何獨獨不能對她動心?”冷千葉不解地問道。
“若是對她動心,便會啓動我體內的情毒。”慕寒瑾淡淡地說道。
“那會如何?”冷千葉想着或許有辦法。
“每隔三日會吐血一次,待到一年之後,便會日漸衰老,直至吐血而亡。”慕寒瑾轉眸,看向冷千葉,“冷大哥,寒瑾有一事相求。”
“你讓我保守秘密。”冷千葉眸光射出一抹冷寒。
“是。”慕寒瑾應道,“這些時日我一直壓制着體內毒素的蔓延,但,那日武功啓動之後,第一次吐血,我便知自個的心已不受控制,即便我如何抵制壓抑,也無濟於事。”
“你……還有多少時日?”冷千葉心微微一痛,頓時恨極了鳳傲天,若不是她,他們怎會受到如此的折磨,而要看着自己最親的人在自己面前慢慢地死去,卻無能爲力。
慕寒瑾轉眸,看向他,“多則五年,少則三年。”
“什麼?”冷千葉無法相信,他的雙手緊握成拳,“若是我殺了她呢?”
“情已動,你若殺了她,我會隨她而死。”慕寒瑾看向冷千葉,“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寒瑾,你爲何要如此?我不明白。”冷千葉搖着頭,看着眼前這個和他從小長大的兄弟,他們幾人經歷瞭如此多的生死,爲何,偏偏在這個時候?
“冷大哥,求你答應我。”慕寒瑾狹長的雙眸內溢滿了乞求。
冷千葉向後退了幾步,盯着他,終是嘆了口氣,轉身,背對着他,“希望你日後不要後悔。”
鳳胤麒在帝寢殿來回踱步,小小的身影,顯得異常的焦急,待德福入內,連忙上前問道,“慕寒瑾可回來?”
“回皇上,慕侍妃說,他身子乏累,若是皇上有要事,明兒早朝再議。”德福垂首回道。
鳳胤麒頓時鬆了口氣,接着便躺回龍榻上,“朕乏了,你退下吧。”
“是。”德福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鳳傲天,便退了出去。
太后寢宮,邢芷煙來回走着,聽着探子回報,眸光閃過一抹冷沉,“攝政王當真去了,她竟然將慕寒遙調了過去。”
“是,太后娘娘。”一旁的黑衣人回道。
“好在牡丹在那處,應該會萬無一失的,若是到局面無法挽回時,便將人馬全都撤出去,相關人等斬草除根。”邢芷煙杏眸閃過一抹冷厲,“讓牡丹小心行事,切不可露出馬腳。”
“是。”黑衣人應道,隨即便退了出去。
“太后娘娘,此事這些年來都相安無事,這次應當不會出事的。”郭徽在一旁勸慰道。
邢芷煙沉聲道,“不知怎得,這些日子,總是心神不安。”
“太后娘娘,想必是您多慮了。”郭徽接着說罷,便自宮女手中端過蔘湯遞給她,“太后娘娘,您儘管放寬心,牡丹在那處若是有事,必定會隨時來報的。”
“皇上這幾日可有服用哀家送去的補藥?”邢芷煙接過蔘湯,低聲問道。
“每日都服。”郭徽連忙回道。
“嗯,那便好。”邢芷煙喝罷蔘湯,嘆了口氣,“若是事情真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也有人陪哀家一同上路。”
天色漸亮,鳳傲天與藍璟書正好看罷,擡眸,便看到夜魅晞亦是一夜未眠,就這樣躺在軟榻上看了她一夜。
慕寒遙則是站在院內了一日,不知在想些什麼。
邢無雲靠在涼亭內歇了一晚,幽幽轉醒,看着眼前的景色,嘴角依舊掛着肆意的淺笑,進屋洗漱。
鳳傲天徑自上前來到夜魅晞的面前,“看了一夜,看夠了嗎?”
“沒有。”夜魅晞一直在糾結着,王爺是穿女裝好看,還是男裝好看。
鳳傲天側眸,看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擡手,捏着他的耳朵,“又在動什麼小心思?”
邢無雲洗漱之後,走了出來,輕撩衣襬,瀟灑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了幾口,還是覺得苦,突然想起,昨夜,鳳傲天喝過的茶,他怎得沒有喝出苦味,莫非奉的茶不一樣?
他側眸,看向一旁正在擺膳的靜喜,上前,盯着他,“昨夜王爺品的那種茶,也給我上一些。”
“邢公子,您時才飲的便是王爺所飲的。”靜喜垂首,回道。
“是嗎?”邢無雲接着轉身,復又坐下,接着又倒了一杯,還是苦,轉眸,看向鳳傲天,接着重新倒了一杯遞給她,“王爺,請喝茶。”
鳳傲天狐疑地接過茶杯,喝下一口,看向他,“怎麼了?”
邢無雲接過鳳傲天飲過的茶杯,接着喝了一口,一臉詫異地盯着她,“這怎麼可能?”
鳳傲天擡手,便打在他的頭上,“你又喝爺的茶。”
邢無雲也不顧頭上的疼痛,將茶杯放下,覺得奇怪,接着又將他適才的茶喝了一口,又將鳳傲天喝過的茶喝了一口,不斷地重複着,直到杯子無水,他騰地自椅子上站起,接着衝了出去。
鳳傲天看着他奇怪的神情,轉眸,看向夜魅晞,“好了,別看着了,用膳。”
夜魅晞順着鳳傲天的力度,下了軟榻,接着前去洗漱更衣。
鳳傲天看向藍璟書,“待會告訴爺,你都查到了什麼。”
“是。”藍璟書這一夜是收穫頗豐的,故而,雖然熬了一夜,心情卻是舒暢的。
慕寒遙步入屋內,看向屋內甚是和諧的景象,垂首道,“王爺。”
“快去洗漱,用早膳。”鳳傲天轉眸,看向慕寒遙陰沉的臉,淡淡地說道。
“是。”慕寒遙應道,隨即便轉身離開。
早膳用罷,邢無雲垂頭喪氣地入了屋,擡眸,看到鳳傲天,低聲說道,“王爺,臣子有一事相求。”
“除了尋女人。”鳳傲天起身,不理會他。
“王爺,臣子若是不去尋女人,可能會死,糾結死。”邢無雲看向鳳傲天,唉聲嘆氣道。
“那你便糾結死吧,到時,爺給你被一副上好的棺木。”鳳傲天冷冷說罷,接着坐下,看向藍璟書,“說吧。”
“這些卷宗皆是這些士兵的檔案,還有這些年來,他們糧草的來源,出處,近年來,他們不但以劫匪之名劫走官鹽,還以官府之名,增加賦稅,以此囤積糧草。”藍璟書接着說道,“這其中必定有官府勾結。”
“嗯,還有呢?”鳳傲天淡淡道。
“還有這一份,乃是這些年來,與他們聯絡的朝廷官員名單,還有各地的據點。”藍璟書緊接着說道。
“嗯,不錯。”鳳傲天點頭,“不過,你可知兩淮是誰內外勾結?”
“這個……臣還未查出。”藍璟書接着回道。
“本王給你兩日時間,將兩淮涉案官員徹底查出來,還有,那處地方內大約有十萬人馬,昨夜,已經打草驚蛇,想必人馬已經隱藏起來,無跡可尋,此事稍後再議,官鹽一案,後日便要徹底破案。”鳳傲天沉聲道。
“是,臣遵命!”藍璟書溫潤的眼神中第一次留露出喜悅的光芒。
夜魅晞在一旁冷哼一聲,接着牽着鳳傲天的手,靠在一旁。
“你哼什麼?”邢無雲在一旁低聲問道。
“爺,您還真偏心。”夜魅晞不滿地嘟囔道。
“爺怎麼偏心了?”鳳傲天挑眉,看向夜魅晞。
“其實,您一早便知曉這官鹽涉及的事情,不過是看着有人一人頂不住,故而前來助他而已,包括漕運內那個假冒的二夫人,還有那屯兵的地方,怕是您一早便知曉了吧。”夜魅晞挑眉,一臉醋意地瞪着藍璟書,將所有的事情挑明。
藍璟書欣喜的臉,此刻帶着一抹的幽暗,看向鳳傲天,原來,她是特意前來助他的。
鳳傲天伸手,將夜魅晞拉入懷中,“自作聰明。”
“是不是自作聰明,爺心裡清楚,他們心裡跟明鏡兒似的。”夜魅晞靠在鳳傲天的懷中,低頭,在她的嘴角輕啄道。
鳳傲天看向他,“隨爺出去走走。”
“是。”夜魅晞點頭,自鳳傲天懷中離開,二人飛身離開。
慕寒遙轉眸,看着二人離開的身影,冷峻的容顏閃過一抹晦暗,“走吧,不是隻有兩日期限嗎?”轉身,向屋外走去。
“啊?”藍璟書還沉浸在適才夜魅晞話中,擡眸看向慕寒遙已經離開的身影,“哦。”
接着將所有的卷宗收拾好,擡步離開。
邢無雲無聊地躺在軟榻上,終於只剩下他一個人了,翹着二郎腿,頭枕着雙手,“靜喜,拿酒來。”
“邢公子,昨兒個您將酒全都喝了。”靜喜在門口處恭身回道。
邢無雲面色一怔,“怎得只有那麼點?不是說有很多嗎?”
“那壇酒好像是王爺專程自京城帶來的,只有一罈。”靜喜連忙回道。
邢無雲沉默片刻,接着起身,頓時有些氣惱,這個攝政王,竟然耍他,原來她早就算計好的,纔會用酒將他困在這處,想到這裡,頓時下了軟榻,面露兇光,“去最好的酒樓給本公子買兩罈好酒來。”
“是。”靜喜頓時一驚,未料到一向和善,笑意吟吟的邢公子也會有如此驚駭的一面,連忙轉身,疾步離開。
邢無雲復又躺回軟榻上,“困着我也無用,那個衛梓陌是個犟脾氣,他若是不來,便一定不會來。”
鳳傲天帶着夜魅晞行至一處風景優美的地方,轉眸,看着他,“爲何要挑明?”
“爺以爲魅晞願意說嗎?願意讓旁人念着爺的好,還不是爲了爺。”夜魅晞伸手,將鳳傲天攬入懷中,“我怕自個走了,爺身邊便沒有能用之人,我在這處幫不上爺什麼忙,也希望你看中的人能夠感念你的好,助你一助,爺便不用這麼辛苦了。”
鳳傲天聽着夜魅晞的話,心中一暖,環抱着他,靠在他的懷中,“我知你後日便走。”
“嗯,他們來接我了。”夜魅晞縱然心中有着萬般的不捨,可是,終究是等到這一天。
鳳傲天離開他的懷抱,擡眸,看着他美豔妖嬈的容顏,“這兩日爺陪着你。”
“好。”夜魅晞握緊她的手,“我們去漕運吧。”
“嗯?”鳳傲天挑眉,看着他。
“爺難道不是準備去見那個女人的嗎?”夜魅晞說着,便牽着她的手飛身離開。
鳳傲天嘴角勾起一抹淺淺地笑意,也許,在這個時候,她才知道有一個人能如此對她的喜怒哀樂瞭若指掌,知曉她的心思,是一件多麼欣慰的事情。
二人隨即落入漕運的偏院,便看到樂菱正在依窗哭泣。
鳳傲天上前,來到她的面前,“樂菱,你怎麼了?”
樂菱看向鳳傲天,更是淚水漣漣,哭泣道,“王爺……”說着便起身,撲倒在她的懷中。
鳳傲天伸手,輕拍着她的後背,“樂菱,發生了何事?”
“翠兒死了,被二孃殺死了。”樂菱傷心地哭道。
鳳傲天看向她,“何時發現的?”
夜魅晞看着眼前的女子,連忙上前,將鳳傲天攬入懷中,與她隔着距離。
樂菱擡眸,看向夜魅晞眸光中對她顯露出的敵意,連忙收斂情緒,拭乾眼角的淚水,“適才發現的。”
“別難過,一切都會平息的。”鳳傲天看向她,“你可都準備好了?”
“嗯。”樂菱點頭,“一切便等着王爺您的指示。”
“好,你別太傷心,本王后日再來。”鳳傲天看着樂菱,柔聲說道。
樂菱點頭,微微福身,“樂菱適才無禮了。”
“無妨。”鳳傲天本欲上前扶她回房,卻被夜魅晞攬入懷中。
鳳傲天想着與他相處的日子也不過兩日,便由着他的性子,接着說道,“那本王便先走了。”
說罷,二人便飛身離開。
樂菱目送着那抹身影離開,沉默許久。
鳳傲天帶着夜魅晞走在兩淮的街道上,因着二人的樣貌,引來了無數人的目光,夜魅晞卻無所顧忌地牽着鳳傲天的手,除了當朝的攝政王,誰還有如此膽子,兩個男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親暱地走着。
鳳傲天有些無奈,想着她這也是頭一遭,不過,看着夜魅晞如此執拗,也便順着他的意。
不一會,便聽到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當真是世風日下啊。”
“你說這二人長相極美,若是被攝政王瞧見了,會不會棒打鴛鴦,將他們一同納入後宮?”
“我看會。”
“哈哈,那他們二人不就是一對苦命鴛鴦了?”
夜魅晞聽着,擡眸,看向鳳傲天,“他說對了,魅晞與爺便是苦命鴛鴦。”
鳳傲天眸光微閃,注視着他,也許在這一刻,她有着一絲的衝動,想讓他留在自己的身邊,可是,這世上有太多的無可奈何,他有他的放不下,她也有她的顧慮。
夜魅晞能明白鳳傲天的苦心,之所以明白,看得透,纔會不知不覺地對她着迷,以至於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二人閒逛在繁華的街道上,欣賞着眼前的風景,而旁人也當他們是風景欣賞着。
突然,一人連忙衝了上來,連忙跪在地上,“下官參見攝政王!”
此言一出,偌大的街道頓時寂靜無聲,緊接着,百姓們嚇得面色慘白,連忙跪在地上,齊聲喊道,“參見攝政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鳳傲天正欲回話,便見一旁有人拿着一把菜刀衝了過來,夜魅晞連忙擋在她的面前,伸手,擋住了那菜刀,一腳將那人踢倒。
鳳傲天擡眸,便看到那菜刀劃破了夜魅晞的手臂,她眸光一冷,一掌打向躺在地上的人,“找死!”
緊接着,便聽到一陣喊殺聲,突然有上百名黑衣人向她襲來,百姓們嚇得紛紛逃竄,場面甚是混亂。
鳳傲天看着夜魅晞,“你怎得這麼傻,他傷不到爺的。”
“即便爺武功高強,魅晞也希望能衝在前面,爲你擋着。”夜魅晞淺笑道,任手臂留着血,一絲也不在意。
鳳傲天伸手,按着她的傷口,沉聲道,“殺,一個不留。”
“是。”魄沉聲應道,隨即,便見一團黑霧席捲而來,將整個街道包圍。
鳳傲天攬着夜魅晞,飛身離開,回到行轅。
昔日繁華的街道,轉瞬間變成血海,殘骸遍佈,無疑不在提醒着,適才發生的激烈的打鬥。
一抹紅色妖嬈立於這處最大的酒樓內,美豔的雙眸,透着看不清的雲霧,一如他面紗下的容貌。
“主子,這攝政王的手段當真狠辣。”一旁的侍衛低聲開口。
“怪只怪他們不知死活。”衛梓陌漠視着,淡淡啓脣,接着翩然轉身。
邢無雲正喝着酒,心情舒暢地躺在軟榻上,突然,房間被大力踹開,便看到鳳傲天陰沉着臉,懷中的夜魅晞手臂上有鮮血滴落着。
他連忙自軟榻上起身,將酒壺丟在一旁,看向鳳傲天,“那個……臣子去拿金創藥。”
說罷,便轉身走了出去,看着靜喜,“金創藥在何處?”
“好像在這間房。”靜喜連忙帶着邢無雲過去。
邢無雲推開房門,衝了進去,看到一旁放着的幾個瓷瓶,找出金創藥,便轉身回來。
鳳傲天將夜魅晞手臂的衣衫撕破,看着砍傷的地方,眸底閃過一抹陰寒的冷光,“爺說了,你的身子是爺的,不許被人碰,你如今受傷了,讓爺怎麼罰你?”
夜魅晞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淺笑,“隨爺處置。”
鳳傲天冷哼一聲,邢無雲連忙將金創藥遞給她,她擡眸,看着他,“去打盆水來。”
此時,靜喜已經將水端了進來,邢無雲連忙接過水,放在一處。
鳳傲天拿起棉布,沾溼,爲夜魅晞清洗着傷口,擡眸,四目相對,他嘴角始終噙着笑意,美眸微彎,即便如今受傷在身,依舊是透着萬種風情。
待上藥之後,爲他包紮好,“在爺跟前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若是回去呢?”
“我會好好愛惜的。”夜魅晞看向她,“無礙,不過是小傷而已。”
鳳傲天不再說話,將薄被蓋在他的身上,“養着,這兩日哪都不許去。”
“爺陪着。”夜魅晞握着她的手,說道。
“好。”鳳傲天點頭,接着轉眸,看向邢無雲,“好了,這裡沒你事了。”
邢無雲突然覺得鳳傲天有種過河拆橋的意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提着酒壺,出了房間,行至昨夜的涼亭處坐下,自顧地飲着酒。
皇宮內,因着昨日慕寒瑾未上早朝,故而,堆積了兩日的奏摺未批,慕寒瑾連夜批完奏摺,翌日一早便放於鳳胤麒面前。
鳳胤麒看着眼前堆積如山的摺子,撿着最重要的批閱了,剩下的便按着慕寒瑾的意思來辦,這幾日,沒有攝政王在的早朝,似乎比以往都輕鬆了許多,百官更像是從冬天回到了春天的感覺。
早朝之後,鳳胤麒特意讓慕寒瑾留下,金鑾殿內,“慕御史,昨日你未上早朝,可有告假?”
“啓稟皇上,事出緊急,臣未來得及告假。”慕寒瑾一身紫色官袍,面若冠玉,溫聲回道。
“有何急事?”鳳胤麒亦是沉着臉,低聲問道。
“事關王爺安危,故而並未及時告假。”慕寒瑾直接回道。
鳳胤麒眸光閃過一抹擔憂,“王叔可無恙?”
“好在有驚無險。”慕寒瑾低聲回道,“皇上,若無其他要事,臣先告退。”
“退下吧。”鳳胤麒擺手道,目送着慕寒瑾離開的背影,稚嫩的臉上顯現的是一抹憂傷,徑自嘆了口氣,自龍椅上起身,漠然走出金鑾殿。
府衙內,藍璟書一一盤問着所有的官員,烈日炎炎下,自那日被處死的官員,所剩的官員如今已經悉數到達。
經過上次審問經驗,如今,藍璟書更顯得得心應手,拿出了一股凌厲的氣魄,又逐一地複查着。
慕寒遙站在原地,看着遠方,想着如今的情形,在兩淮已有三日,卻發生許多事,他覺得自個更適合在戰場上拼殺,而不是在這處調查這些勾心鬥角,陰謀詭計的把戲。
鳳傲天看着夜魅晞眼眸含笑地看着她,心中流着淡淡的暖光,也許,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奮不顧身地擋在她的前面,自她重生之後,她一直過着奔波,算計,籌謀的日子,還要在他們之間不停地穿梭着,不過是想要拉攏有用的人才,她所做的,與感情無關。
對於夜魅晞,她是有算計的,可是,今日發生之事,她看着他,“你其實知曉我爲何讓你回去的。”
“我明白。”夜魅晞點頭,看着她,“這是我的選擇。”
鳳傲天握緊他的手,聰明如他,他怎能不知曉,他將自己的光華盡數淹沒起來,不過是,想要如此任性地待在她的身邊而已,可是,如今的形勢,情形,即便他待在自己的身邊,也不會有所作爲,他會帶着仇恨和遺憾,而她也會少了很多的助力。
“主子,刺客全部解決。”魄的聲音響起。
鳳傲天眸光碎出一抹冷光,“將他們的右臂都砍下了嗎?”
“遵照主子的命令,都砍了下來。”魄冷聲道。
“好,放在那條街上,不許有人收屍。”鳳傲天冷聲道,“本王要讓他們知曉,敢當街行刺的下場身什麼。”
“是。”魄應道。
鳳傲天轉眸看向夜魅晞,“爺的人,誰若敢傷分毫,也便讓他寸寸斷骨。”
夜魅晞知曉鳳傲天的脾氣,身處這個位置,如果不狠,便是別人對自個的狠,他之所以淪落到如此地步,只是因爲,自個還不夠狠。
鳳傲天伸手,撫摸着夜魅晞的臉頰,“闔眼,睡會。”
“好。”夜魅晞點頭,緩緩閉上雙眸,依舊握着她的手,安然睡去。
慕寒瑾下朝之後,徑自去了督察院,一切照舊,他忙完公務,便回了攝政王府,剛回到清輝閣,便覺心口一痛,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他身形一晃,便跌倒在地上。
冷千葉正在看書,看到慕寒瑾如此,連忙上前,將他扶起,不禁嘆着氣,“你這又是何必?”
慕寒瑾淺笑道,“無礙。”
順着冷千葉的力度起身,徑自回到屋內,“冷大哥,你的身子養好了嗎?”
“嗯,好多了。”冷千葉點頭,看向慕寒瑾有些慘白的容顏。
慕寒瑾接着盤膝而坐,運功療傷,冷千葉看着他,徑自搖頭,轉身,離開屋子,行至院中,看着眼前的景色,頓時一口鬱結之氣發散不出,擡掌,一掌打在眼前的假石上,“碰”一聲,整片石頭被震碎。
他轉身,坐與石凳上,拿起書卷繼續看着,恢復了以往淡然的神情。
此時,鳳傲天正靠在一旁,看着夜魅晞小憩,若有所思,突然,心口一痛,她眸光閃過一抹冷厲,他該不會又吐血了吧?想到這處,沉聲道,“王府的消息何時報來?”
“最快也要兩個時辰之後。”魄應聲道。
“有消息即刻來報。”鳳傲天沉聲道,隱約間有種不好的預感。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慕寒瑾收功,按着胸口,便覺氣血順暢,接着下榻,推門而出,本就清瘦的身子,這兩日的奔波,又瘦了一些。
歡喜端着湯過來,“主子,這是王爺吩咐您每日喝的湯。”
“嗯。”慕寒瑾端起湯,一口喝下,接着行至冷千葉面前,“冷大哥,既然你身子痊癒了,今兒,我便帶你出府,回府上去看看吧。”
“可以出府嗎?”冷千葉放下手中的書卷,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
“嗯,若是有何責問,我一律承擔。”慕寒瑾溫聲說道,接着看向歡喜,“歡喜,去準備衣衫。”
“是。”歡喜應道,隨即便離開。
冷千葉俊美的容顏,鍍上一層淡淡的柔光,擡眸,看着此刻的天空,竟然是如此的寬廣。
慕寒瑾帶着冷千葉走出清輝閣,出了王府,卻被馮公公攔住,“慕侍妃,沒有王爺的令牌,冷將軍不能出府。”
“馮公公,王爺那處本宮自然會稟報,由本宮跟着,馮公公大可放心。”慕寒瑾依舊淡漠的神情,一身月牙錦袍,端得是雅緻如玉。
馮公公擡眸,看着身側的冷千葉,一身紫衣長袍,猶如謫仙下凡,超凡脫俗,只消一眼,便不忍褻瀆。
他微微擡眸,“慕侍妃請!冷將軍請!”
慕寒瑾與冷千葉踏出了王府,冷千葉看着王府外的風景,眼眸中似是有盈光溢出,他佇立了許久之後,才擡起腳,走了一步,接着第二步,第三步,直到……坐上馬車,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他才相信自個終於走出了那個困了他兩年的牢籠。
他擡眸,看向慕寒瑾,“當日,你踏出王府時,也是如此的感覺吧?”
“嗯。”慕寒瑾點頭,“是啊,可是,如今我反倒想困在王府一輩子,不願出來。”
冷千葉側眸,看向慕寒瑾沉默不語,馬車內寂靜無聲,他們二人各懷心思,直到馬車停止,“慕侍妃,到了。”
車簾掀開,慕寒瑾看向冷千葉,“冷大哥,到了。”
冷千葉有些無法相信,“到了?”
“嗯。”慕寒瑾淺笑道,接着先下了馬車,擡眸,便看到“冷府”兩個大字赫然掛立着。
冷千葉下了馬車,一如他上次回慕府一般的情形,門口的家丁眼眸露出的驚喜與不可置信,連忙將冷千葉迎上前去。
冷千葉即便激動,但依舊是如他性子那般,淡漠如塵,不願表露什麼的情緒,只是緩緩地步入冷府,每一步走得都十分地用力。
遠處,冷老夫人亦是顫顫巍巍地被攙扶着走了過來,身旁,有一名年約十五六歲的嬌俏女子,眼角含淚,看着冷千葉,更是激動不已。
冷千葉揚手,掀起衣襬,隨即雙膝跪地,深深地叩頭,卻未說話。
“大哥!”眼前的女子連忙跪在地上,向他迎來,接着撲倒在他的懷裡,痛哭流涕。
冷老夫人緩緩向前,看着冷千葉的容顏,伸手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着,終是沒有落下一滴眼淚,而是沉聲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冷家的男兒,怎能輕易下跪!”
冷千葉擡眸,注視着年邁,多年未見的母親,咬牙,將內心的波動隱去,低聲喚道,“母親。”
“回來便好。”冷老夫人眼眶溼潤,柔聲道,“起來吧,去拜見祖宗。”
“是。”冷千葉連忙起身,挺直腰背,扶着冷老夫人向前走去。
撲倒在冷千葉懷中哭泣的女子緩緩起身,待看向慕寒瑾,拭乾眼角的淚水,低啞的喚道,“寒瑾哥哥。”
“沛涵妹妹,許久未見。”慕寒瑾依舊是那般淡雅的神情,溫聲說道。
“是啊,許久未見,寒瑾哥哥依舊未變。”眼前的女子,一身淡粉色衣裙,亭亭玉立,眉宇間亦是帶着幾分英氣,與冷千葉有三分像,長得甚是嬌俏。
慕寒瑾看向已經走遠的冷千葉,“沛涵妹妹,去跟你大哥好好聚聚吧。”
“好。”沛涵微微行禮,隨即,便轉身離開。
慕寒瑾徑自出了冷府,行至馬車內,閉目養神。
轉瞬,又過了一個時辰,鳳傲天睜開雙眸,看向窗外,冷聲道,“可有消息?”
“是,主子,剛傳來消息,說是慕侍妃又吐血了。”魄連忙回道。
“吐血?”鳳傲天想着他怎又會吐血,難道連日奔波,太過於勞累,頓時低罵道,身子本就瘦弱,還不懂得照顧自個,到處折騰,活該。
“可知因何吐血?”鳳傲天隨即問道。
“不知,剛回府,便吐血了,因着怕離得太近,被發覺,未聽到。”魄冷聲回道。
鳳傲天嘆了口氣,“隨他吧。”
夜魅晞擡眸,看向鳳傲天,“爺心裡是惦着他的吧?”
“爺纔不惦着他。”鳳傲天冷哼一聲,看向夜魅晞,“你精神好些了?”
“嗯。”夜魅晞淺笑道,“原來爺也是嘴硬心軟的主。”
“如今越發地放肆了。”鳳傲天眸光一沉,冷視着夜魅晞。
他低笑一聲,“反正也不過兩日,放肆了又如何?”
鳳傲天正欲開口,便看到一抹鵝黃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渾身酒氣。
“靜喜,日後不準給他酒喝。”鳳傲天看着邢無雲已經醉的有些過分,沉聲道。
邢無雲連忙上前,行至鳳傲天的面前,一手撐着軟榻,一手放在她的肩上,鼻翼間噴灑着酒氣,緩緩向前,注視着她。
鳳傲天柳眉緊蹙,伸手將他推開,“靜喜,將他擡出去。”
邢無雲隨即躺在地上,“還是酒好,一醉解千愁!”
夜魅晞靠在鳳傲天的懷中,看着地上醉得不省人事的邢無雲,微微側眸,“爺,留着一個醉鬼有何用?”
“他……”鳳傲天眸光閃過一抹狡黠,“京城第一青樓是他的產業,這些年來,能有本事躲開爺的人,也只有他,你認爲他真如表面看起來如此灑脫?”
“爺的意思是?”夜魅晞繼續盯着邢無雲看着,“爺,等魅晞回來時,你身邊是不是已經沒有魅晞的位子了?”
“何以見得?”鳳傲天挑眉,看着他。
“爺後宮可有三千美男,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夜魅晞酸溜溜地說道。
鳳傲天揚聲一笑,“嗯,說得有理,若是你讓爺等的太久的話,爺或許會將你忘了。”
“果然是,天下男兒皆薄倖。”夜魅晞忍不住地哀嘆道。
鳳傲天揚聲一笑,“你不是男兒?”
“除了我。”夜魅晞勾脣妖魅一笑,身體向前傾,吻上她的脣。
冷府,冷千葉叩拜了宗祠,看着冷老夫人,垂首說道,“母親,孩兒要走了,改日再來看您。”
“好,千葉,你要記得,冷家男兒寧折不彎。”冷老夫人眉宇間溢滿了冷然,有力地說道。
“孩兒謹記母親教誨。”冷千葉對冷老夫人恭敬一禮,接着轉身,向府外走去。
“母親,我去送送大哥。”沛涵說着,便擡步跟着冷千葉踏出了冷府。
“妹妹,這些年母親多虧由你照顧。”冷千葉看向眼前的妹妹,心裡滿滿地愧疚。
“只要哥哥一切安好,日後,尋到一個嫂子,如此,妹妹便不辛苦了。”沛涵淺笑一聲,打趣道。
冷千葉眸光一暗,日後有何變故,他未曾可知,如今,攝政王未歸來,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他不知下次還能不能夠活着回來。
“妹妹,保重,記着,要好好照顧母親。”冷千葉伸手,撫摸着沛涵的臉頰,這些年來,他奔波在外,常年打仗,甚少回家,眼看着曾經的小女孩如今已然長成亭亭玉立的女兒家,他心中頗多感慨。
“哥哥,你放心,不論發生何事,妹妹都會守住這個家,等着哥哥回來。”沛涵目光堅定,這是她自幼便根深蒂固的冷家的家訓,冷家的兒女,不論男女,都有着不屈不撓的精神。
冷千葉轉身,看着慕寒瑾已經在馬車內等他,他飛身上了馬車,看着沛涵,依舊是不捨。
“日後還會回來的。”慕寒瑾看向冷千葉,輕聲說道。
“不知是何年。”冷千葉有種預感,也許這一別,便是永別。
慕寒瑾看向冷千葉,伸手,拍着他的肩膀,“很快,你便能與家人團聚了。”
“寒瑾,你如此想,但是,她想些什麼,你可知曉?”冷千葉不知慕寒瑾爲何會如此死心塌地地對她,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拼命地護着她。
“我明白。”慕寒瑾微合着雙眸,淡淡地說道。
“寒瑾哥哥,等一下。”沛涵的聲音此時突然響起。
慕寒瑾擡眸,看着她,“沛涵妹妹,還有何事?”
“我只是想問一下,寒遙哥哥如今可好?”沛涵閃爍着眸光,看着慕寒瑾,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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