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閒是在被人從桅杆上放了下來的時候醒的,身邊的衆人已是精疲力竭,等到麻繩撤去,衆人方纔看到了那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還有渾身上下數不清的勒痕。
這幫小兔崽子下手可真夠黑的。
陳閒看着麻繩,得,捆得還沒有什麼美感,以後哥幾個統統都得送去日本進修。
不把入門級捆綁學得精熟,一個都不準回來。
不然就在日本搞到****,以死效忠吧。
他本人倒是對手上那道傷口無所謂,但這個刺客來得突兀,看起來像是看準了時機下手,實在有點蹊蹺。
不過,他的船上確實帶了不少人並非他一手調教的人手。
從濠鏡跟出來的就有兩撥,其中一批乃是他自己的親信,也就是冥人。而剩下的則是熟悉左近地形的老海狼與小邵手下的情報人員。
這條路線的安排便是出自於他們的建議。
但很顯然,這片海域的棋盤風,他們並沒有告知,以至於陳閒也以爲這不過是一場比較順暢甚至散漫的旅行。
陳閒回望身後的海域,看着那塊大礁石。顯然這種極端天氣並非偶然,也不是無的放矢。
而更可能是常駐在此地的項目。
那麼結果就呼之欲出。
只是陳閒又覺得有幾分不對勁,他看了一眼,幾個冥人少年。這些人已是精疲力竭,剛纔遇到刺殺之時,因爲風浪極大,陳閒目不能視物,幾乎沒有看到那人如何,只隱約記得,他的身材並不高大,身形瘦削精幹。
但這樣的人放在海上比比皆是。
一旁的維娜問道:“少東家,你還好嗎?”
許是在濠鏡生活久了,維娜也知道些許單純的待人接物,並不是那般一無所知。
陳閒搖了搖頭,而後低聲說道:“船上有刺客,我們的行蹤恐怕泄露了。”
陳閒說完看了衆人一眼,冥人少年的態度很是啞然,便是他們也是在出發前一刻,方纔得知陳閒要離開濠鏡,前往瓊州的消息的。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要安排佈局,甚至是刺殺陳閒這個實質上的白銀首腦。
這其中所耗費的心力,絕不是常人可比。
就連天吳都沒有說話,開始思考同伴之中,到底是誰做了這個決策。
陳閒卻笑了笑,而後說道:“並非是什麼大事,大家就純當看一場熱鬧便是,人在此處便是沒事。”陳閒轉着圈,將自己展示了一遍,倒是引來了幾個海盜破涕而笑。
他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便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樣,而後說道:“後方的人手脫了節,你們便將船開到一側,靜候他們出來便是,這裡的棋盤風因爲地形緣故產生,應當不至於對現在的我們造成危害了。”
幾個冥人少年看起來均是心事重重,但仍是衝着陳閒一抱拳,而後領命而去。
陳閒則從一旁擺了椅子,又吊兒郎當,似是極爲不在乎似的躺了下來,便是維娜開口問道:“少東家如今你是有什麼好主意嗎?”
陳閒笑了笑說道:“哪有什麼好主意,這不是正在想嗎?苦思冥想,不如像我這樣放輕鬆些,還好擺放處置。”他吹了個口哨,倒是有冥人少年提了個抹布與傷藥上來。
“少東家,我們找這兒的船老大要了個藥匣,這裡頭的東西,你看何用嗎?”
陳閒點了點頭,接過了他們的好意。
而後他揮手說道:“衆人且退去便是,我與天吳和維娜都有消息要商量,你們且將哨站好了,便是連一隻蒼蠅都別給我放進來。”
那些冥人少年忠心耿耿,連忙應和了一聲。
……
此時的船艙內部,大部分的人正在緊急排查船上的故障,雖然少東家受了傷,但很顯然少東家自己都不怎麼在乎,漸漸的,衆人也就將這件事放了下去。他們面對的事情很多,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災厄,讓整個船體都有了不同大小的損失與損害。
好在陳閒出發之前,已是叫他們帶足了更換的木板和材料,修理起來,便也就沒有那麼麻煩了。
一個少年低聲說道:“怎麼回事,咱們的船上不都是咱們自己的人嗎?爲什麼會冒出一個刺客就要殺了少東家了?是不是有什麼隱情,咱們不知道?”那人是個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
“還能怎麼樣,想要殺陳少東家的人從咱們濠鏡排到新安恐怕都不止這個數。”
“我還聽說了,三災懸賞少東家的人頭開了五千貫的天價呢!”
“真當咱們這些人是狗,少東家那顆腦袋可是萬金都不換,這三災的格局可真小,心眼也不大。”
“聽說他們船上還有陰陽人呢!”
“陰陽人怕不是要爛**了!好好當海盜不成嗎?非要去當什麼太監!”那人話音剛落,與他共事的冥人少年卻放肆地大笑了起來。
“可到底會是誰呢?”
“肯定不是我,也不會是我們啦。”有個少年信誓旦旦地開口道:“我們都是少東家手下的兵,生是他的兵,死那是他的鬼,少東家對我們有再造之恩。
我們都不是狼心狗肺的東西,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金烏,你說得道理,咱們都懂,但就怕有的人不懂吶,非要給咱們訂個標準尺度,何必呢?但當務之急,是把那個害羣之馬抓出來。”有人應了一聲。
被稱作金烏的少年點了點頭。
許是手頭的工作做完了,他放下手中的錘子,手上卻又幾道不同尋常的痕跡。
“金烏,你之前不是被派去保護翁小姐嗎?那江南美地的風景如何,不如和咱們說道說道!”
“對啊!快講來聽聽。”
金烏一擺手,沒好氣地說道:“你們是來船上做事的還是來聽故事的?我有點乏了,先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衆人高呼掃興,只不過,他們手頭都有大堆的事情要做,而金烏罵罵咧咧地推開了自己的房門。
入了門,他的面色迅速轉冷,他的桌上擺放着一把小小的尖刀。
血……尚是新鮮。
而就在這時,身後的腳步聲漸漸傳了過來,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