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斗室之內,衆人仍在不斷竊竊私語。
互相交換着彼此獲取來的情報。
情報之羅列堪稱衆多集會之最。
分門別類,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畢竟,現在站在這裡的人身處之勢力都極爲龐大,類型諸多,不少都是海盜、武官、乃至於文官豢養的策士,甚至他們的幾句進言,若是被採納,就能決定成千上萬之人的生死。
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便可形容他們的勢力。
而且,更恐怖的是,可以說,此處的衆人只不過是龐大組織的冰山一角。
他們素未謀面,卻心知,面前的這些人無處不在。
猶如烈陽之下的陰影,永遠不可避開。
恐怖異常。
“我們的勢力只是對濠鏡無從滲透。”有人開口道。
“濠鏡是一塊不可侵犯之城,是自由之城,只要有濠鏡之主一日,我們便無法向其染指。”
“我們爲什麼不讓濠鏡之主長眠。”
“他洞悉了‘真理’。”
“域外天魔,絕非等閒之輩。”
“他比我們看到的消息都要明晰,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就此一事,我們想要與他作對便要費力百倍。”
“如此想來,便不樂觀,幾位長者如何想見?”
衆人說了一會兒,便陷入了沉默,每次討論陳閒之事,衆人都是一籌莫展,對於知道陳閒底細者,均是試圖避開這個災星,畢竟他們一個個都在歷史上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所以等到陳閒的出現,他們的存在便出現了一定的危機。
畢竟不是誰都會被好好妥善藏在暗處。
而陳閒這個所謂的掌握了“真理”之人,卻可以拼個魚死網破,把整個組織揭露出來。
這是組織不想冒的風險。
雖然陳閒和組織還未交手,但在虛空之中已有了博弈。
在最初的時候,沒有監控到此人,到了如今,讓他在法外之城建立了根據地,他名聲鵲起,已經並非無名小卒。
白銀海盜更名爲陳氏之後,其名名揚天下之日,已經板上釘釘。
這也是叫他們束手無策之處。
“暫且能夠打壓一二,便打壓一二,他要做的事情,斷然不是修正此處,而是揚帆出海,他要做海上的無冕之王,與我們的想法並不衝突。”長者開口說道。
衆人知道他說的也是實情,陳閒其實和衆人的想法並不衝突,也是因此,大部分人並不將他當做真正的仇敵的根本原因。
陳閒的目標,他們都心知肚明。
乃是在保留華夏火種的情況下,經略四海。
成就海上無冕之王之名。
而他們所作所爲,乃是遵循天道,將整個王朝的興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陳閒若是說,尋求的乃是自由。
那麼所謂的組織所尋求的便是至高無上的權威,和翻雲覆雨的權勢。
可以說,兩者在理念上的衝突,卻因爲地理方面的侷限變得交割,沒有那麼清晰。
甚至陳閒做出的事情,在他們看來,絕對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所以一定程度之內,雙方都能夠做到井水不犯河水,雙方雖是有小摩擦,但都不劇烈,頂多互相擺對方一道。
就像是這次的事情一般。
“另有一件事,乃是過不了多久,瓊州之事也將進入尾聲,而朝堂之上,也將會蓋棺定論,有人要退下來了。”長者忽然說道。
“看來楊老終究是過於剛烈了。”
“與皇帝作對者,如今的嘉靖可不是一枚軟柿子,隨處拿捏,本來以爲選了個言聽計從的傀儡,現在倒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要被此人耍得團團轉了。”不知道誰譏諷了兩句。
卻聽得一聲冷哼,叫他不敢再行開口。
“楊老是個有本事的角色,只不過,過剛必折,而鋒芒畢露者,又不可藏之於山海間,這般行事終究吃虧。”長者也嘆了口氣。
“此事是我負責,此次大禮議之中,叫別人扳回一城,倒是可惜了。”
“不過,這也是命脈之說,‘書閣聖座’的殘頁之中,曾經就點名,嘉靖會是一方明君,至少在前期不會有所破綻,我等還是靜觀其變便是。”長者繼續說道。
“如今有了濠鏡之主這個變數,也不知道,嘉靖是否會提前露出破綻,只要經營得到,不一定會沒有機會。”有人陰惻惻地說道。
“濠鏡之主畢竟是過來人。”
衆人聽完這話又旋即沉默了下來。
“九邊的戰事如今,諸位如何看。”
“年年歲歲一個德行,土木堡之變之後,北邊已是積重難返,我們手頭潛入瓦刺與匈人的人手,雖是逐步高升,但畢竟尚缺時日,只是有消息,似乎有不少綠林人士潛入了關外。”
“一幫武夫能做些什麼?可知上兵伐謀……”說罷,倒是有幾聲笑聲。
“爲首之人從濠鏡而來。”
長者看了幾個大笑之人一眼繼續說道:“他們並非無能,終有用處,你們莫要將人看得淺薄了,匹夫一怒,流血五步,可不是好相與的事情。”
“北地之事,再不採取手段,只會變成一片災地,年年歲歲,均是無窮無盡的滋擾,邊軍疲敝,面對此事全無辦法,到時候,海上若是被濠鏡平定,那麼我們就要直面草原之壓力,就以我們的手段,雖是計策無窮,但兵士無能,更是不可能與那些來如風,去無影的韃子兵對敵。
真就是無能爲力,此事迫在眉睫,甚至遠超濠鏡之主的威脅,你們可是明白?”
衆人不由得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