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閒看着一批批正在有條不紊上船的海盜,這些都是蘇孫呂三家培育的精銳,他們經過無數的風浪和戰端,已經可以在船上獨當一面。
這些纔是白銀團真正的底蘊。
而在遠處的港口上,還停靠着四艘巨大的戰船。
其名:
赤馬,狼臺,海城。
以及自陳閒手中繳獲的武裝商船。
和這三艘主力戰艦比起來,陳閒這條小船稱之爲小舢板還差不多。
人比人氣死人,船比船怕不是還得丟!
不過,好在陳閒通過魏東河早早佈局,武裝商船多是提供後勤保障的工作。
實際上,真打起來,這艘武裝商船對於呂平波而言可有可無。
赤馬號的運載力遠超其餘戰船,陳閒也是在與阿貴的交流之中才得知這件事。
赤馬是蔣老和數位已經不在世了的工坊元老傑作。
可以說,衆人在之中灌注的心血遠超陳閒的想象。
也因此,赤馬號的運載力,機動性,甚至和黑鋒的旗艦相差無幾。
只不過,白銀海賊團早已過了春秋鼎盛時期,如今不過大貓小貓三兩隻,整條船的利用率不足六起。
說實話,陳閒看到赤馬號簡直倍感親切,這特孃的不就和老子的困境差不多嗎?他都不由得想要唱一首《十送紅軍》結果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不過,也因爲人手不足,呂平波眼下,根本不需要再額外增派船隻,就可以滿足作戰需要了。
陳閒等人把心思放在這條武裝商船之上,原因也是簡單。
其一,呂平波早在幾個月前就有意讓魏東河也統領一艘海盜船,這並非是來自於起疑,而是來源於絕對的信任,以及對蘇家孫家的對抗。
蘇家和孫家都是他父親的嫡系。
長輩的嫡系,不算是自己的嫡系。
當然陳閒手底下那幫子怪胎不算。
自從呂強生走後,呂平波當然也知道自己的處境。
左右都是託孤大臣,來了個師爺一身文人酸氣,下頭還有個能征善戰的瘋狗,可能呢,還不怎麼服自己。
結果師爺倒了臺,大臣丟了臉,瘋狗拴了鏈。
自己也遇上了自己可以信任的人手。
他想要反擊了。
但橫看豎看,只有自己一杆槍,怎麼都玩不轉,怎麼辦呢。
招人吶!
那麼不貪圖名利,也頗爲實誠的魏東河便是最好的人選。
魏東河曾經和他談過,他所作所爲,都是爲了照顧兄弟們,能讓他們在島上過上好日子,讓他們能夠橫着走,不需要擔驚受怕。
呂平波覺得這人說得很實誠。
他懂那種眼裡的光。
昔日的他,左右環伺的都是豺狼虎豹,一日不如一日的生活。
他擔驚受怕,害怕被人一口吞了!
他再懂不過了!
這三人相依爲命,都是自兩廣一帶的流民,那裡本就是不曾開化之地,身世悽慘,生生世世都是罪人,他們逃難而來。
自己給予他們庇護……
等到以後,想必魏東河也會對自己掏心掏肺,一如他對待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一般吧?
呂平波心中一暖。
父親曾經和他說過,這世上自然不乏聰明人,但真正難得的是忠誠之士,而忠誠並非要喊着口號,只要追溯其過往,見證其點滴,方纔能夠自由心證。
如今……算是尋到了吧。
陳閒倒是不知道某人心理活動這麼複雜,他其實還算長舒了一口氣,他原計劃本月下旬把新制造的大炮運到這條船上裝載,而後讓麾下的新人多加接觸。
但隨着那一紙徵召令的到來,這條原本停泊於工坊碼頭裡的船也被徵用,一切改造都還沒完成,只是粗淺的做了一些加固和休整。
雖然爲防萬一,搬了幾具仿造的佛郎機炮上去,但戰鬥力終究不曾到達頂尖。
此時的他和一旁的謝敬臉色肅穆。
狼臺和海城這兩艘船的到來,到是讓陳閒看到了這支海賊的真正底蘊。
狼臺上的是數之不盡,可謂驍勇野蠻的鬥士,孩子們曾經打聽過,這些多半是當地土著以及海賊的後裔,孫二爺尚武,張俊的瘋狗之稱本就是從這位主兒身上繼承下來的。
如今,他馴養出的精銳之師,銳不可當,確實讓陳閒有點驚訝。
不過,陳閒倒是覺得沒什麼,他是現代人的靈魂,當然知道,打仗有時候看的並不是一腔血勇,海上爭鋒,尤爲如此,海員必須保持整條船的平衡,而且還得保持炮擊,以及一系列的運作。
海上不比陸地,單憑血氣之勇,什麼都做不到。
就算在陸上,一個系統化的,能夠令行禁止的部隊也是以少勝多的基礎。
不過,這種聲勢,倒是陳閒見過的軍團之中,最是浩大的。
至於蘇長老的海城號則平靜了很多,但能看到刀劍儼然,盡皆是精銳之師。
不過,經過魏東河和張俊的幾個月調教,如今赤馬號上已經登船的部隊,同樣不發一言,渾身上下散發着凌然的煞氣。
“我們能不去嗎?”陳閒撇了撇嘴。
陳閒是不想摻和到這樣的亂局裡去的,他目前手頭的資訊不多,只知道的是,這一仗所有人都在站隊,如今海上西方的禍害已經出現,如果陳閒沒有解讀錯,那麼這位黑鋒的首腦,恐怕是想要拒敵海上,通過這樣,鉗制住佛郎機人的入侵。
那恐怕便是不世之功了。
但在後世歷史上,佛郎機人最終佔據了澳門,從此開始深入內陸,直到後世成立了新的政權數十年後,才真正去除了隱患。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樣的戰爭終究是不能成功的。
這段海上爭端的空白,在陳閒看來,是一個極大的危險,可能黑鋒就此折戟,也可能發生更多的意外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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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所有海盜都被有心人算計,一網打盡。
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陳閒想要面對的殘局。
只是如今他卻沒有選擇。
前方的呂平波正在衝着手下的四大統領高聲傳達着黑鋒的意思。孫二爺臉上多是不屑,他是見證過呂強生時代的人物,那時候,無數驕子縱橫海上,現在黑鋒不過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如今卻可以對着天下海盜發佈號令,荒天下之大謬!
但人在屋檐下。
其餘衆人臉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滿。
反倒是魏東河慈眉善目,只是在一旁靜靜地聽着。
“近些日子,銀島上擴張迅速,多了許多新人,赤馬號負載雖然輕鬆,但人多無法形成戰力,我特此派東河與張俊統合局勢,率領一部分人統領新船,兩位叔叔可有什麼意見?”
正當陳閒昏昏欲睡之時,呂平波不鹹不淡的一段話卻是瞬間打破了平靜。
孫二爺微微眯起雙妹,蘇青則靜靜地不曾說話,一時之間,整個與會之地,竟然沉默了下來。就連那些高聲吶喊的船伕也都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不敢再多加動彈。
不說,便是不滿。
而非默認。
陳閒在心裡冷笑了一聲,都是老狐狸,但到了這種真刀真槍之時,到底還是要露出自己的尾巴,顯出自己的獠牙。
而在一旁好似打盹的魏東河忽然開口道:“多謝統領擡愛,東河惶恐。”
他瞥了一眼兩個老者,淡淡地說道:“若是東河此次登船,斬獲之數不如兩位長輩,張俊,你提我頭去見統領,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