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人一同發出的歡呼聲有多大,沒有親歷過那種場景的人大概是很難想象出來。哪怕是在見多識廣的穿越者當中,大概也只有少數球迷在球場的觀衆席上感受過這種令人血脈賁張的氣氛。而這樣的氣氛所具備的感染力也相當強,就算是平時比較冷靜的人,看到當下的景象也難免會感到心潮澎湃。
海漢建國這個決定,不僅僅是執委會的意願,對於海漢治下地區的數十萬民衆,特別是已經加入海漢籍的這些歸化民來說,也同樣是等待已久的時刻。從他們加入海漢籍的那天開始,在法理上就已經放棄了原有的國籍,但海漢又一直沒有成立真正的國家政權,因此這些歸化民雖然享受着海漢國民待遇,但事實上卻沒擁有任何一國的國籍。
而過去外界所理解並認可的海漢人,僅僅只有最初來自海外這幾百名穿越者,並不包括這些後來入籍的各國移民,外界只是將他們看作了依附於海漢人的普通民衆而已。所以在這幾年當中,海漢歸化民真正的國籍歸屬一直都是一個很尷尬的問題,就連執委會和下屬的宣傳部門也很少主動提及。海漢一天沒有正式立國,歸化民的國籍問題就一天得不到解決,如今陶東來所發佈的這個訊息,對於所有已經取得或者是正在申請海漢籍的民衆來說,的確是一個能讓他們最後的心理障礙得到解除的好消息。
從今以後,歸化民終於可以擡頭挺胸,以海漢國國民的身份的身份自居了。而海漢宣傳部門也可以開足馬力,拿出全部的本事來了,今後有了愛國主義精神這個宣傳方向,很多相關的工作開展起來就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
在持續許久的山呼海嘯之後,高音喇叭裡再次傳來了寧崎的聲音:“全體起立,奏海漢國國歌!升海漢國國旗!”
看臺上的數百名穿越者立刻齊刷刷地站了起來,而事先就已經做過溝通的觀禮嘉賓們也隨之就起身,臺下觀禮區裡的民衆雖然對此有些不明所以,不過習慣性的服從讓所有人都立刻站直了身體,靜待接下來的環節。
在無數雙眼睛的凝視當中,王湯姆雙手捧着一面疊好的海漢雙色旗從看臺東側走出,身後是一隊擎着步槍的海漢士兵,今天的升旗儀式將由他親自擔任升旗手。本來這個差事顏楚傑也是想爭一爭的,不是爲他個人爭這份榮譽,而是爲了陸軍這個集體,畢竟以後的歷史上記載這一刻的時候,寫下的可是“開國儀式升旗手由海軍司令王湯姆親自擔任”這麼一句讓陸軍很沒有面子的記錄。但陶東來要求顏楚傑以國防部長的身份在臺上觀禮,無奈之下也只能不情願地把這個差事讓給了王湯姆。
王湯姆走到旗杆下,將雙色旗在下端固定好之後,高音喇叭裡便響起了穿越者們耳熟能詳的義勇軍進行曲。王湯姆隨着街拍緩緩拉動繩索,將雙色旗升入空中。
對於海漢所使用的紅藍雙色旗,民衆都已經十分熟悉,甚至連很多時常來往海漢領地的外國人,也知道這雙色旗的意義是代表了熱血與海洋,與勝利堡、執委會的存在一樣,是海漢最主要的精神象徵之一。不過對於聽到的這首節奏激昂的國歌樂曲,絕大多數民衆都是第一次接觸,也只有那些常年在首長們身邊效力的人,纔有幸聽到過這首歌曲。
整個港區上空,除了迴盪的樂曲聲之外,距離主席臺較近的觀禮區中,民衆還可以清晰地看到聽到臺上的首長們在齊聲高唱這首他們並不熟悉的“國歌”。雖然不清楚這樂曲的來歷是怎麼回事,但看到首長們大合唱這個少見的場景,本地民衆還是頗有一種“不明覺厲”的感慨。在他們的印象中,首長們一向極少在下屬面前表現出真實的情感,個個都如同聖人一般,根本無法想象出他們還會有這種慷慨高歌的狀態。
關於選定國歌這件事,在穿越者內部的意見徵集中並沒有出現大的分歧,因爲大家也找不到另一首幾乎人人都耳熟能詳又適合擔當一國象徵的歌曲了,要想另外再寫一首,內部也沒有這種精通音律的能人,所以沒費太大的事就定了下來。就連當初從北美回來投奔穿越集團的六人小組,也都已經學會了這首意義特別的歌曲。
當然了,在這次的開國慶典之後,國歌立刻就會在海漢所有控制區開始推廣,今後也將成爲入籍海漢所必須要掌握的基礎條件之一。各級學校從慶典活動之後就會將原本的升旗儀式加上奏唱國歌的環節,以此來作爲對師生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的措施。
在國歌樂曲結束的同時,紅藍雙色旗也升到了旗杆頂部,在風中獵獵作響。這次無需任何人發動,觀禮的民衆自動就再次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這種終於找到歸屬感的奇妙感覺,越是入籍時間長的歸化民就感受越深,越能體會到臺上這些首長們的心情。
在升國旗奏國歌的儀式之後,原本是還安排了放禮炮的環節,但聯合指揮部經過考慮之後,最終還是忍痛取消了這個有安全隱患的環節。今天在這裡有數萬民衆觀禮,其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沒有經歷過戰事的普通人,這禮炮鳴響要萬一驚嚇到民衆,哪怕只是在場這些人當中的極少一部分,都有可能會造成無法控制的混亂,所以再三斟酌之後,指揮部還是不敢冒這個風險。待今後慢慢向民衆科普相關知識之後,再逐步在各種慶典和外事活動中引入禮炮的使用。
接下來便是今天開國慶典的下一部重頭戲閱兵式了,這個環節由顏楚傑親自上場取代了寧崎,擔任現場解說。伴隨着雄壯的進行曲,受閱部隊的隊伍開始出現在了南邊的會場入口處。
陳一鑫此時正在向自己的手下做最後的動員:“前面是近衛營,我們是第二個入場,都把精神打起來,好好向世人展示我們特戰營的風采!”
說罷他又拍拍旁邊孫真的背:“腰桿挺直了!等下旗幟舉高些!”
孫真點點頭,攥緊了手中的旗杆。參加這樣的大場面,他的確是有些難以抑制的緊張,甚至超過了在戰場上作戰時的感受。在戰場上可沒有這麼多的眼睛盯着自己,而在眼前這條通往主席臺的道路兩邊,卻有數以萬計的目光在注視着自己所在的方陣,這種感覺讓他的手心和後脊樑都在不斷地冒汗。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更是半點都出不得岔子,不能丟了特戰營的臉,不然今後再與這些友軍碰面的時候,頭可是沒法擡起來。
排在受閱部隊第一位的海漢軍近衛營,其實也算是海漢的王牌部隊,只是這支部隊承擔着三亞和勝利堡的安全防衛任務,極少會外出作戰,所以不管是外界還是本地民衆,對於這支部隊的瞭解大多僅限於其編制的特殊番號而已。但從裝備水平、人員配備等方面來看,其真正實力在海漢陸軍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強。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這支營級編制的隊伍是由現任國防部長顏楚傑親自擔任指揮官,可以算是直接聽命於執委會的御林軍,各方面的條件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至於今天將其安排在閱兵式上擔當開場第一方陣的位置,有沒有一點顏楚傑的私心在裡面,這就不好說了。
而在特戰營的後面接着出場的,便是同樣征戰經歷豐富,戰功卓著的陸軍一營。而且因爲陸軍一營的主基地就在鹿回頭半島,不少士兵的家也安置在本地,對他們來說算得上是主場作戰,能從觀衆處得到支持和歡呼顯然也會更多一些。對於並不擅長隊列操演的特戰營來說,被兩支強軍夾在中間的這個位置的確不太理想。
隨着遠處飄來的樂曲聲傳來,負責安排出場順序的工作人員也看到了主席臺方向給出的旗號,當下便讓排在最前面的近衛營開始進場。
在近衛營的方陣前方,還有三名士兵分別舉着海漢國國旗和陸海兩軍軍旗,呈三角隊列行進。看到方陣緩步行進,安靜了片刻的觀禮區立刻再次沸騰起來。
近衛營最後一排士兵走出大約三十米距離之後,排在第二位的特戰營方陣也得到了出發的信號。在陳一鑫的哨聲指揮之下,這支規模不大的方陣隊伍也邁出了步伐向前行進。孫真揚起下巴,擡頭挺胸,將旗杆舉在胸前,大步邁出。
“現在向主席臺走來的是陸軍山地特戰營方陣,這支英勇的部隊目前駐紮在遙遠的浙江舟山定海港,在過去七年中爲我國所立下的戰功多不勝數,此次參加閱兵式的士兵和軍官,也全部都是榮立了功勳的戰鬥英雄!”
相較於一同受閱的其他部隊,特戰營最大的底氣大概便是這些年累積下來的戰功了。在這個集體中只要是軍齡超過一年的士兵,就算沒有亮眼的個人軍功,也至少有一次以上的集體軍功在身,所以說這支方陣全員都是戰鬥英雄,倒也不算吹過頭。而民間對於神秘的特戰營一向都有許多傳聞,傳說這支戰無不勝的部隊中全都是驍勇善戰的猛人,在戰場上個個都能以一敵十,而且專打硬仗,是海漢這幾年裡在外開疆拓土的主要功臣之一。有許多已經入籍多年的老資格歸化民,也是第一次在近距離目睹這支部隊的真面目。
故意染得花一塊綠一塊的迷彩軍服,高幫鹿皮軍靴,鼓鼓囊囊裝着各種個人作戰物資的戰術背心,皮製露指戰術手套,帶帽檐的平頂布軍帽,插掛在大腿側面的軍用匕首,單手託舉靠在肩頭的最新三三式短筒步槍,以及故意拉起來遮擋了半邊臉的多用途棉布圍巾,都讓這支部隊顯著區別於民衆日常所見到的灰衣海漢軍。
雖然這個方陣的人數不多,而且連士兵們的面孔都看不清楚,但並不妨礙民衆感受到這些士兵身上散發出的肅殺之氣,甚至會產生聞到空氣中飄來血腥味的錯覺。這些曾經踏過屍山血海的士兵雖然在隊列行進的整齊度上並不出色,但他們所表現出的氣勢卻是讓觀衆們不由自主地忽視了這個方面,不由自主地爲這羣軍人發出歡呼聲。
“年輕人花樣多啊!”陶東來看到特戰營這些士兵的穿着打扮,便知道指揮官是動了心思的。、
這次參加閱兵的部隊都統一配發了新軍服,但特戰營沒有使用一成不變的灰色軍服,而是穿上了他們的作戰服,配上了執行作戰任務時的單兵裝備,以戰場形態出現在了閱兵式上。這對於絕大部分只見過普通海漢軍的本地民衆,甚至是臺上的觀禮嘉賓和一部分穿越者,都是一種極爲新奇的視覺衝擊。從吸引的關注度來說,特戰營並不輸給走在前面打頭陣的近衛營。
“敬禮!”
陳一鑫一聲令下,特戰營方陣的士兵立刻整齊地擡手向主席臺行軍禮。海漢軍的軍禮與穿越前的解放軍軍禮一脈相承,並無改動,這讓臺上的穿越者們看到後也是特別有感觸。隸屬於國防部的穿越者們全部安排在看臺最高處就座,在受閱期間一直站着觀看,下面方陣士兵行軍禮的同時,他們也在一同行禮,目送方陣通過主席臺。
緊接在特戰營後面的陸一營派出了二百餘人組成的加強連編制,在規模上足足超過了前面的特戰營好幾倍,行進期間踏得路面塵土飛揚,也是氣勢十足。
陸一營之後是駐地在瓊北海口城的陸二營,珠江口香港島的陸三營,澎湖綜合基地的陸四營,安南各個租界港區的駐軍,以及駐守南海安不納島等地的部隊。僅這些駐外部隊的方陣,加在一起就有十來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