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本土各地的新兵匯聚到王微堡大營。
陸軍在第1步兵團基礎成立第1步兵師。第1師訓練同時,後江府新建另一座大營,第2步兵師將在後江組建。
王微堡大營以公元前17或18世紀,中國第一個世襲君主商王微命名。
守序宣佈命名理由後,歐洲軍人倒沒有太多感覺。
上甲微是中國開創君主,當然值得紀念。卻在華人移民中,掀起一陣不小的波瀾,守序這麼做等於是直接否定三代存在,讓很多傳統讀書人難以接受。
中國社會經濟結構從封建領主制進化到封建地主制,儒學是最適應這個經濟基礎的意識形態,在歷史上當然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但在即將邁進機器大生產和資本主義的現在,儒學顯然已經不合時宜。動搖一種思想有很多方法,剷除所謂的三代根基是其中重要的一環。
重新審視中國上古史,是守序最先着手的工作,第一步是給上甲微正名。
輿論造勢從細微處開始,守序用王微堡命名這種看似不相關的小事掀起思想界改天換地的序幕。
陸軍第1師在王微堡組建,王微堡是第1師的家。光榮的聯邦陸軍第1師與中國的開創君主建立了難以割裂的關係。
一排排新兵在軍營訓練,將校軍官們在隔壁的王微堡高級步兵學校進修。
守序放下其他事務,在軍營和大學來回奔波。
過去指揮陸軍打仗,守序的能力不如霍爾雷恩,甚至不如卡爾朗格曼,最多隻能勉強稱得上合格,穩重有餘,精細不足。
燧發槍和刺刀引起的線式戰術革命,把所有人都拉到了同一起跑線,而守序甚至因爲對火繩槍時代陸軍傳統戰術本能有所抗拒,比其他人更快進入線式戰術時代指揮官的角色。
人類自從進入戰爭時代,步兵就分爲兩種,佩投射武器的輕步兵和佩肉搏武器的重步兵。
火藥發明以後,步兵仍舊分爲兩種:一種爲使用火器的輕步兵;另一種爲代替重步兵的持矛步兵。
幾千年來的慣例被燧發槍加刺刀終結了,自此以後,就只剩一種步兵,所有的步兵都是輕步兵。上至陸軍司令,下至列兵,所有人都需要適應。
在一次排槍訓練後,守序忍無可忍,他在陸軍大學討論課上發言。
“根據大量的訓練反饋,第三排射擊本身的效果很差,必然會灼傷第一排蹲下的士兵。槍管在前排士兵的耳邊打響,對第一排干擾非常嚴重。第三排射擊起到的作用簡直是在給自己添亂!”
菲爾霍夫:“我們都注意到這個問題,是到了該解決的時候。”
揹包和第三排射擊在排槍時代是個爭論了很久的問題,怎麼重視都不爲過。第1師的新兵們即將入下一階段訓練,這個問題不能再拖了。
守序:“關鍵是距離。我們有兩個選擇,要麼取消步兵的揹包,縮短三排步兵橫隊之間的縱向間距,讓士兵靠得更緊密,以減少第三排射擊對第一排的干擾。要麼在實戰中取消第三排射擊,第三排士兵將只作爲前面戰友傷亡後的替換人員,在其他時候,他只負責裝填步槍。”
菲爾霍夫:“要不我們試試丟掉揹包?帶着60磅的負重上戰場,不如減輕士兵負擔,增強機動性。”
卡爾朗格曼:“我不同意丟掉揹包。路德維希,戰爭的理論和實際不是一回事。減輕負重只看上去很美好,我必須說,前年的實戰反饋證明,如果士兵有一回離開了揹包,那他就再也見不到它了,而你知道,揹包裡的很多東西,我們在戰場上很難得到充足補充。”
菲爾霍夫:“卡爾,這裡不止你一個人擁有實戰經驗。現在的問題很明顯,丟掉揹包能更好地密集隊伍,第三橫隊的射擊可以有效開展,士兵可以自由和靈活運動而不像現在這樣迅速感覺疲倦。你我都知道,保持士兵體力對部隊機動的重要性。”
卡爾朗格曼嗤笑一聲,“現在所有步兵都是輕步兵,士兵只需要裝填,然後扣扳機,再也不用穿着20公斤的鎧甲,揮舞刀斧與對面同樣武裝到牙齒的鐵罐頭肉搏。難道士兵們會連扣扳機的體力都沒有嗎?我們的士兵必須習慣負重行軍,必須吃得了苦,我們的訓練正是爲此而準備的。”
“卡爾,我們可以集中放置揹包,然後派部隊看守。”
“那意味着我們需要設立一個更大的營地,你打算派多少人留守?每師一個連還是一個營?依託營地作戰將束縛我們更有效地利用地形,這與那些落後的中世紀軍隊有什麼區別?現在是火力的時代,每一杆步槍都必須位於戰線上,或是位於前往戰線的路上。路德維希,真到了戰場,你會發現排槍能橫掃一切敵人,如果不能,那只是因爲槍不夠多。所以你很難頂住把留守部隊派上戰場的誘惑。”
“似乎還有一個問題。”
“元首?”
“想一想,揹包裡有士兵的財物,如果我們處於追擊或是撤退這種範圍比較大的機動中,東西不在士兵身上也許會對士氣產生很微妙的後果。”
卡爾朗格曼一點頭,“追擊的時候,士兵想着先取回他的揹包,撤回的時候則是出現逃兵。”
守序:“如果處於戰線交戰,士兵耽心失去身上揹包這種情緒也許會把他們更加牢固地釘在陣地上。”
守序仔細看過訓練,傾向性於保留士兵揹包,取消第三排射擊。
卡爾朗格曼:“我們試試兩排射擊,如果有效,不如干脆取消第三排?這樣一個師可以覆蓋更長的戰線。”
菲爾霍夫:“從三排橫隊改兩排,我們的訓練隊形就要大改。更關鍵的是對騎兵戰,現有的三排橫隊,一個9連制的營只需要讓兩翼的分營保持隊形轉向,很快就能列成空心方陣。第1排下蹲刺刀衝外,第2排和第3排可以輪流射擊,保持火力不斷。如果平時就是兩排橫隊,空心方陣就得調整隊列,我們得另外研究中間環節的隊形變換。”
守序搖搖頭,卡爾的想法太激進了,這次他支持菲爾霍夫,“測試兩排橫隊當然可以,但我不建議在操典中取消第三排,戰線太單薄也意味着冒險。”
將校們繼續,守序坐在位置上抽菸,討論課上經常產生類似的爭論。
守序喜歡這種讓人興奮的氛圍,在無惡意的爭論甚至吵架中,思維劇烈碰撞。很多時候,將軍們堅持自己的觀點,誰也無法說服對方,那種爭論只能通過實戰去驗證效果。
由於守序傾向很明顯,關於揹包和射擊的問題,今天上午最後定下結果。
士兵任何時候都不應同六件東西分離,槍、刺刀、子彈、揹包、四天的口糧和一件土木工具。但揹包裡的東西在戰前適當予以精簡,以儘可能減輕揹包重量,使揹包裡面只有一件襯衣、一雙鞋子、一個領子、一條毛巾、一個火鐮。每個連增配9匹馱馬,多餘輜重由馱馬揹負,這很夠了。
一個師的戰馬編制將由3000匹上升到3800匹,相應的人員也突破16000人。在旅一級增加勤務分隊,增編一個獵騎兵中隊以保護多出來的輜重縱列,這樣,旅的合成化程度比之前更高。
下午,守序走進訓練場,參與到士兵訓練中。他一身獵兵軍服,從遠處根本分辨不出與普通士兵的區別。
有幾次,路過的士兵甚至認爲守序是負責新兵訓練的伍長軍士之一,時間一長,“小伍長”這個綽號不脛而走。
整個1656年餘下的時光,守序都在軍營裡渡過,密集的訓練課程直到1657年南風起,雨季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