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東門附近的戰況越來越激烈,督戰的耿繼茂一再抽調新城駐軍增援。
新城守軍只剩下靖藩副都統江元勳、平藩副都統班際盛。沈上達和班際盛等待已久的機會終於來了,凌晨時分,200平藩兵在胳膊捆上白布,偷襲東小門。
城外,陸軍第6團1000名步兵,600名艦隊水兵在大平行壕裡席地而坐。
月光灑滿了大地,在經歷多次戰鬥之後,士兵們的臉上已不見緊張。
第3旅的旅長虞士恢把望遠鏡架在副官的肩膀上,這樣他左手就能控制望遠鏡,不影響用右手抽菸。
東小門矮小的城樓上點起6盞燈籠,那是預定的信號,接着,城門大開。
虞士恢幾下掐滅菸斗,“該我們上了。”
“全體都有,起立!”
步兵與水兵的聯合攻擊部隊在戰壕中列隊。
“跑步前進。”
攻城部隊躍出戰壕,分成幾個縱隊向護城河開進。
海軍的舢板船隊同樣接到信號,50艘大舢板駛入護城河,一波即將攻城部隊輸送過河。
廣州東翼城上的城防炮射擊了,虞士恢向左看去,兩朵炮口焰一閃而過。
這點阻擊火力擋不住入城的軍隊,很快,虞士恢看到鮮紅的軍旗在東小門城頭升起。
旗幟在火光中迎風招展,宣告城門易手,陣地沉默了片刻,緊接着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
在戰線後,以縱隊待命的第二梯隊和炮兵點起火把,向前進軍。整齊的步伐和高亢的歌聲就像首都的那次火把遊行。
入城部隊在合作者的引導下,迅速佔領舊城小南門城樓,然後沿城牆向兩翼發展,並未着急進入舊城城區。
舊城中的韃靼軍主力被這背後的一擊打蒙了,城樓一座接着一座易手,綠營兵們脫掉號服,逃進街巷中。
亂兵在城內四處放火,打劫富戶和官戶,廣州這座千年古城又陷入一次浩劫。
到天亮時,聯軍已經佔領除鎮海樓要塞以外的所有城樓。
守序搭乘舢板,在新城南面的懷遠驛登陸,舢板尚未靠穩岸邊,守序撐住船板,跳到岸上。
元首回來了。
數十個早已準備的好畫師用碳素筆速記下一個個素材,那是他們創作大型油畫的基礎。
靖海門前,守序微怔了片刻,眼前的廣州城與十年前的區別不大,當年大撤退的一幕幕情景彷彿就在昨天。當年羽鳳麒和200名士兵爲掩護軍民撤退,在此地堅守到最後一人,羽鳳麒倒下的畫面,至今仍定格在守序的腦海中。
炮兵鳴響禮炮,城牆上的士兵高高舉起步槍,向着守序和他的逆戟鯨紋章旗山呼萬歲!
配合作戰的明軍軍官被萬歲聲震驚了,但很快,他們也加入了這集體的狂歡中。
沈上達、班際盛押着被捆起來的江元勳,趴跪在城門外側,迎接島夷的大元首。
“起來吧,我不喜歡官員們下跪。”
“是,相國。”
地上的江元勳猶自大罵不休,不過他沒罵守序,全在罵班際盛和沈上達兩個朝廷的叛徒,讓兩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太聒噪了,守序擺擺手,“拉出去槍斃。”
兩名擲彈兵左右架起江元勳,拖走了。
守序道:“你是班志富的兒子?”
班際盛低頭道:“是的,大人。”
“解放廣州,你有功勞。我給你2500個名額,你自去選人,連帶家屬全部赦免。”
隨班際盛反正的士兵大約有千餘人,守序多給了一些名額,讓他去操作。
班際盛連忙跪下謝恩。
“我說了,不喜歡官員下跪。你先幹一個副總兵,把仗打好了,你能獲得的爵位一定比韃靼人給你的高。”
“沈老闆。”守序看着沈上達,微笑道:“你是願意做官,還是繼續做生意?”
“我不做官了,聯邦的領土那麼大,我想到處看看。”
沈上達對守序的性格更熟悉,他直接說出了想法。
守序伸出右手,“在我們的國家,你是一個自由的商人,不再是別人的奴才。”
守序向前走了幾步。
反正的官兵胳膊上繫着白布,穿着各式各樣的韃靼號服,在如狼似虎的聯邦陸軍士兵映襯下,顯得有些自慚形穢。
守序揮舞着權杖,“士兵們,歡迎你們加入偉大的衛國戰爭。不管你們以前都做過什麼事,從今天開始一筆勾銷了。士兵們,挺起你們的腰板,從現在這刻起,你們不再是漢奸叛逆,而是光榮的中國陸軍中的一員。”
班際盛的士兵學着周圍明軍的樣子向守序山呼萬歲。
“現在,拿起你們的武器,殺死新城中的韃靼人和漢奸,把你們的家屬解放出來!”
守序幾句話撩動了反正官兵的士氣,由這些士兵帶路,向舊城最後的總攻展開。
殘餘的滿兵直向聯軍的刺刀衝上來,鎮海樓附近的戰鬥最爲激烈,甚至有滿兵將聯軍士兵抱住,一起跳出城牆同歸於盡。還有一兩次,滿軍士兵在被刺刀刺傷以前,居然能夠把聯軍士兵摔下城牆去。有些滿兵肌肉很發達,穿上寬闊制服時,看上去更加強健。他們在和聯軍用大刀搏鬥或作短兵相接的肉搏戰時,總是不畏縮的,也能同刺刀兵打幾個回合。城牆上的陣地很狹窄,陸軍無法予以側擊,除非另派一支部隊攻其後方,否則滿軍很可能將陣地保持一個更長的時間。
菲爾霍夫見鎮海樓實在難打,便暫停攻擊,只是從4面圍住那座高聳的要塞,用12磅炮和城樓對射。
入城清剿的突擊隊,每兩個連配屬了一門火炮,伴隨步兵前進。
清剿的速度並不快,步兵們一個街區接一個街區,用大炮開道,掃蕩最後的抵抗。
街區的居民全被清理出,沿着各條大道押到城外。
舊城是政府區,這裡的人全是韃靼官府的成員或是他們之下的寄生生物。
報復是沒有仁慈的,除了反正官兵及其家屬,其餘所有人都會遭遇應有的懲處。
男人的被捆起雙手,一串一串押到城外,年輕婦女另立一營,她們是賞給士兵的戰利品。
繳獲的白銀、絲綢直接充抵軍費,其餘的多數奢侈品則會用於拍賣。
效率極高的聯邦商人不願浪費時間,他們在懷遠驛廣交會的會場擺開盛大的宴席,城內的女人、男人和物資一串串拉到會場上,在此起彼伏的叫價聲中落入主人的口袋。
巷戰仍在繼續,滿兵自知絕無幸理,拼命進行最後的抵抗,他們趴在臨時的工事後面,射箭放槍。聯軍分成兩隊,從正面和側面向滿軍衝去,每個敵軍都奮不顧身地抗戰,往往必須進行肉搏戰才把他們擊垮。
此後,城內發生大規模的自殺殉難,規模之大,甚至讓人有些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有些敵軍官兵拼命保護住宅的大門,有的則在房屋裡邊,從容不迫地割斷婦女的咽喉,把兒女勒死,或是拋進井裡。有一個韃靼軍官把他的妻子拖到井口上,用一把生鏽的刀子要把妻子的喉管割斷,而且就在那口井裡,他已把所有的孩子拋進去了。
到處是婦女的屍體。
有些地方,韃靼人憤怒地從躲藏的地方衝出來,手中拿着大刀,碰到誰,就和誰打。廣州城陷於恐怖混亂狀態中,在有組織的抵抗停止以後,依然有零星的戰鬥發生。
尚可喜在府中自殺,尚家滿門數千人,除了少數自願留下的奴僕和有孩子的妾室,其餘人全部裝船運往澳洲。
耿繼茂在鎮海樓打光了他最後的彈藥,點火自焚。
熊熊的火焰一直燒了三天,沖天而起的黑煙告訴廣東全省,廣州易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