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個肖尼部落準備遷徙到山脈東面過冬的時候他們已經有了幾乎收穫不到毛皮的心理準備,沒有毛皮明年就買不到生活用品,別的東西還能忍受,沒有了火藥和鉛彈武士們連保衛土地都會變得無力,下面的日子將更加艱難,天殺的伊利諾伊人!
可是當他們嚐到石蜜之後所有的肖尼人都生出了希望,能做出石蜜的白皮膚一定也能做出酒吧!
印第安人喜歡喝酒,但他們並沒有機會天天喝,只有商人來的日子能夠換到酒,划着獨木舟來的商人會帶來印第安人喜歡的衣物、鐵鍋還有酒,遷徙的這段時間裡肖尼男人們就滴酒未沾,他們現在想酒喝想的要命!
聽十魚洋洋得意地說起遇到白皮膚的時候被邀請喝了兩杯威士忌,有的人恨不得掐死這幸運的傢伙,有的人則想當時要跟着火怪去偵查的是我該多好。
黑腳也喜歡喝幾口酒,他則是鬆了一口氣,收集橡子和砍樹的人手沒有白白浪費,部落多少會有些收穫,這個叫弗里茲的白人真的幾乎無所不能,從他做的每一樣工具都能看出來他打算做的事一定能做成。
只要部落自己能釀出酒來,回去的時候沒有皮子帶着酒也行啊,短少的東西完全可以拿酒去找其他部落換來。
爲了能趕緊釀出酒來獵手們甚至願意幫着女人去耙橡子,肖尼人這麼急切的時候弗里茲卻說今天大家該幹啥幹啥,和前幾天一樣,只不過處理橡子的速度是要加快一點。
不是弗里茲不急,他是希望把制麥芽糖的時間調整到從早上開始,橡子仁多泡一夜並沒什麼關係,天天早上起來幹木工下午開工製糖要幹到熬夜,這麼797久了人吃不消。
正好今天有其他同樣重要的事情可以摸下魚,火怪昨晚上帶來了一個皮袋,弗里茲那時候疲倦的睡過去沒顧得上看。早上摸出來一看,嘿,原來真的是黑石頭,幾塊花紋美麗的玄武岩、黑曜石,還有一塊東西黑的發亮仔細一看卻是一塊煤精石,搞半天獵人們收集時都是專門挑好看的揀。
當然,發現這個煤礦裡邊纔有的煤精石,就等於已經找到煤了。
在進入工業革命之前煤的價值並不高,作爲普通煮飯、取暖燃料它能量密度比木材高的優勢體現不明顯。
如果有可能弗里茲希望自己多少能燒點陶器用用,現在燒水熬糖完全依靠兩口鐵鍋往後擴大生產怎麼夠用啊!
教肖尼人自己燒點陶罐用比從鎮上鐵匠那買鐵鍋要經濟的多。
賓州地下多煤礦,1790年還有一個叫尼克.艾倫的獵人在野外點篝火結果引燃了地面的煤層,這個白癡的笑話瑞克路上纔講給弗里茲聽過,電影《寂靜嶺》的原型也來自被煤礦火災毀掉的賓州小鎮森特勒利亞。
既然找到了煤礦當然要去看看,能不能開採,位置是不是方便運輸,順便再挖一些回來,熬糖的時候煤可比樹枝耐燒多了。
找到煤精石的是個武士,肖尼人叫他“吼熊”,體格健壯個子高大肌肉比跳鹿還結實,胸前掛着一把刀鞘華麗精美的短匕,彰示着他的地位身份。
叫上火怪、十魚,弗里茲帶上工具背上火槍,四個人就出發了,三個肖尼人背上都揹着揹簍,經過試用他們都喜歡上這種方便的攜行裝備,不知分別向編織揹簍的女人許下什麼好處才提前把這東西弄到手。
爬上一道山丘遠遠的薩斯奎納河谷呈現在衆人眼前,吼熊哇啦哇啦的說起來,可是弗里茲聽不懂,火怪只好翻譯:“他說,他的祖先就曾經在這片土地上打獵,剝取鹿皮和河狸皮,卑鄙的卡託巴人膽敢冒犯肖尼人的村鎮,他的先祖就在這條河邊給了這些下流胚子狠狠的教訓。”
作爲一箇中國人梁平對美國原住民的瞭解非常有限,最耳熟能詳的大概就是好萊塢電影中出場的大平原印第安人,或者是西部片裡邊追逐郵車的阿帕奇人。
肖尼人在中國歷史書中幾無地位,但在美國曆史中肖尼人絕非默默無聞,最廣爲人知的肖尼人典故大概是那個對美國總統的詛咒了。
肖尼酋長特庫姆賽戰死後他的弟弟——先知滕斯瓦瓦向美軍將領哈里森發出了死亡的詛咒。
從哈里森總統開始每20年選舉的那一屆美國總統都會在任期內死於非命,這個特庫姆賽詛咒一百多年裡一連咒殺了七個美國總統,靈驗的非常不科學!
直到1980年代裡根遇刺卻未死,小布什吃飯噎着被醫生救回來,這個詛咒纔算失效。
如果就此把肖尼人看作只會畫圈圈扎小人的費拉民族可就大錯特錯,按照權利的遊戲中擺資格列頭銜的做法肖尼人至少可以獲得以下頭銜:太陽的後裔、韋斯托人的滅族者、卡羅來納州的販奴者、易洛魁聯盟的阻擋者、坎伯蘭隘口的看守者、堅決的反美戰爭參與者、七任美國總統的咒殺者。
來自太陽是一部分人肖尼人對自己部落的描述,其實考古發現證明肖尼人和俄亥俄、肯塔基等地的古代堡壘文明遺蹟有文化上的聯繫,他們可能是在天花瘟疫大流行時離開了家鄉,從此到處流浪遷徙。
韋斯托人是南方17世紀時英國人扶持起來的一個好戰民族,專門從事印第安奴隸捕捉販賣,當英國人無法控制他們的時候,英國人轉而支持肖尼人,肖尼人很徹底的消滅了韋斯托人,取代韋斯托族的地位成爲卡羅來納州的販奴者。
不過肖尼人還堅持着自己的原則,他們不主動捕捉印第安奴隸,只充當中間人。
於是有一天英國人轉而扶持卡託巴人襲擊了肖尼村莊,卡巴託人說肖尼戰士作戰是如此的兇狠連狼都會害怕!
他們是如此懼怕肖尼人進行報復,徹底投靠了英國人,可1762年一小隊肖尼人還是在薩斯奎納河畔殺死了卡託巴人的大酋長哈格勒。
易洛魁聯盟是英國扶持的另一個與肖尼人敵對的部族聯盟,英國人通過兩張河狸皮換一支火槍的方式使其武力快速膨脹起來。
實力大增的易洛魁人不斷攻擊和法國人聯盟的原住民民族,屠殺他們的人民破壞他們的農莊和農田,甚至從墓地中掘出死者斬首褻瀆。
當易洛魁人南下攻擊卡羅來納州原住民後,英國人爲防易洛魁人勢力擴大到南方,邀請一支遷徙到馬里蘭州的肖尼部落到賓州居住,填補列納佩人敗北後的勢力真空,從此易洛魁人止步於賓州。
歷史上易洛魁人最秀的操作是把西到伊利諾伊州、南到田納西州的廣闊土地通過幾個條約賤價“賣”給了英國人,這些土地他們曾經入侵過但是從未實際佔領過,在這些土地上生活的印第安人當然不承認如此可笑的條約。
普魯士能跟法國買下荷蘭的國土嗎,就單憑荷蘭被法軍歷史上進出了那麼多次,英國人卻能把這些荒唐的條約煞有介事的寫進歷史書,說白了印第安人不是文明人就不當人。
因爲英國人炮製的這些條約,肖尼人長期和殖民地人關係緊張,爲了土地從美國獨立戰爭到英美戰爭,衝殺在反美戰爭一線的肖尼武士猙獰形象一直是白人士兵的噩夢。
龐蒂亞克戰爭後阿拉巴契亞山脈南方的坎伯蘭隘口一直被肖尼人控制,讓無數獵人和拓荒者碰的頭破血流,直到他們發現可以用向肖尼人繳納買路錢的方法無害通過,這種交納買路錢的辦法後來在移民通過大平原印第安人領地時還在被採用。
講集體主義,十分有信用(真正講信用的人深惡痛疾的就是不講信用的人),戰鬥力還很不錯,本來肖尼人有條件成爲一個崛起於北美土地上的強大文明,但是白人帶來的瘟疫和酒精不斷削弱肖尼人的實力,肖尼人所有五大部族加一起都湊不出兩千人的戰士,這讓他們在人數越來越多的白人軍隊面前一敗再敗。
知曉美國東部印第安人社會幾十年後結局的弗里茲心裡充滿說不出的滋味兒。
接下來整個19世紀由於歐洲的社會動盪和各種災難大約有三千多萬人口將會移居到美國;在這異族人口的洪流面前無論你有多麼驍勇善戰,多麼善於學習,品德多麼高尚,能活着被關進印第安保留地就已經很幸運了。
如果拋棄印第安文化向白人學習是不是能夠避免呢?歷史告訴印第安人這種主動的“文明化”也不可能逃脫迫害。
切諾基印第安人不但曾經爲美國政府充當鎮壓印第安起義的打手,還積極學習白人的文化和技術,他們甚至是最早獲得美國公民權的一批印第安人。
切諾基人不但像白人一樣讀聖經、種地、放牧、蓄黑奴、改了白人姓名,他們的首領還買了一條蒸汽船搞運輸業,他們比白人更加白人!
最後呢,傑克遜總統的《印第安人清除法案》一出,切諾基人失去了一切被美軍像趕牲口一樣驅趕到中西部的保留地,途中因爲飢餓、疾病死去五千多人,留下一段史稱“眼淚之路”的血淚歷史。
總之對印第安人來說就是信白人死路一條,當兵立功、歸化入籍、融入美國社會,切諾基人乾的只怕不能更好吧,最後還不是哪天總統一條法案就把他們辦了!
荒謬的是總統這個法案甚至不是專門針對他們,他們只是因爲出身就被風暴的邊緣掃到,他們該不該被如此對待、能不能例外這個國家根本不在乎!
你個紅皮膚舉着聖經和勳章在國會山門口大喊“我爲美利堅立過戰功,我要見總統”也沒用,白人老兵還一樣捱揍呢。
單靠肖尼人自己將是無法破局的,就像歷史上如果不是一些有良知的白人奔走努力,印第安人連保留地都得不到。
弗里茲不覺自嘲的一笑,想太遠了,自己連脫貧都還沒實現呢,就操心別人民族的未來命運。這鍵政局的毛病就老是改不了,自己現在也套着白人的皮,指不定哪天會有印第安人指着自己痛罵“兀那畜生,你也是條白狗!”
隨口附和了幾句肖尼人先祖的赫赫武功,弗里茲催促着三人繼續趕路,翻過幾座山頭前邊出現了一片稀樹草地,看起來過去曾發生過森林大火,一部分樹木被大火燒死倒下後形成了林間空地。
草叢中有一種羽狀葉的野草吸引了弗里茲的目光,他拿起鏟子鏟開邊上的草皮,沿着根部輕輕剷掉泥土,果然看到了烏黑的塊根和邊上嘟嚕着的幾個芽苞。
“你們認識這種草嗎?”
“這種草有毒,不能碰的,碰了的人會生病!”十魚那被毒蟲咬過似的神情顯示他不止是知道,分明早就體驗過了效果。
“給我支你的箭,別擔心我不會直接碰到它。”弗里茲跟十魚要來一支箭,用箭頭在黑色塊根上劃出幾條道道,然後將流出的汁液塗在箭頭兩面,輕輕的遞給十魚讓他單獨收起。
“等下遇到火雞你用這支箭射它,試一試效果。”
火雞可不是一種容易捕捉的動物,這鬼東西肌肉厚實箭頭難以穿透傷到內臟,即使用21世紀的狩獵槍支都不能保證一槍致命,一旦受傷它就會撲翅飛走。
後面沒遇到火雞,倒是不時枯草落葉叢中有些黃褐色羽毛的鳥類當人靠近時就驚慌的低飛逃走。
吼熊揀到煤的地方在一條山脊邊上,地面上露着大片的黑色煤層,山坡下滾落着許多風化的碎煤塊。
弗里茲對煤的瞭解不多,過去對煤最近距離的接觸就是蜂窩煤了,看不出煤質好壞,話說回來好壞自己都是帶回去燒火又有多大區別呢。
弗里茲讓火怪去周圍看看有沒有可藉助的水路,揹着煤炭要走很遠的路,步行回去就太糟糕了,浪費人力還不如就近砍樹來燒呢。
運氣不錯,翻過山脊山谷底下就有一條小溪,不深也不寬溪水非常平靜,順着溪水出去一公里多就能進入薩斯奎納河支流。
麻煩的是附近的岩石太多樹木生長都不好,跑了很遠纔看到粗細適合扎木筏的樹,費了很大的力氣終於紮好了木筏搬上煤塊往回劃。
“下次不能這樣,木筏不能長時間使用,載重量又少,還是要做一條正規的划艇,”弗里茲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