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想知道你爲什麼沒有興趣把自己的部族搬到這裡來,這裡應該能容得下許多人。”
尼奧看着弗里茲弄清他是真的沒有惡意,這才嘆息說:
“我們和你們是不一樣的。
白人來到這裡,本地的民族看他們來了又走,不會放在心上。
而我們到這裡來,他們會因爲分享獵場、土地和我們發生衝突,我們過的並不會愉快。
離開肯塔基後我們的部落就已經飽嘗了其他民族的冷眼,沒有人樂意幫助外來的民族。
我們現在不還有機會嗎,乘在這大船上可以探索更多的地方,這兩年裡我到過了多少從未想到的世界,只要我們繼續航行不還有機會見到更多的新土地嗎。”
弗里茲正想離開,他又補充說。
“這次你讓帕特去接待本地人沒有錯,我們到這裡來的人太多了,他們出動多到五條獨木舟的武士就是準備來談判,不行就打一仗,帕特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屈服於他們,這讓他們非常滿意。
如果是我也會這麼安排,他們看到船上下來二十多人不會慌張,可是一百多個健壯的漢子就是一支軍隊到了這裡,他們會想搞清楚我們要幹什麼。”
弗里茲點頭同意他的看法,雖然支奴幹人屬於比較溫和的民族,連後來移民西進的俄勒岡小道都是最安全的一條通道,但這也是因爲美國政府已經給過了買路錢,在缺少支援的地方使用武力並不是最佳選擇。
隨着美中海獺皮貿易的火爆,還會有更多來自美國、英國、西班牙、葡萄牙、法國的商船來到西海岸尋找機會,這些人裡邊有許多冒險家,信奉的是到一處海岸就幹一票,只要有機會他們會把印第安人的毛皮貨物捲了就跑,或者乾脆是強搶。
這使得西海岸的毛皮貿易充滿了血與火,白人的無法無天和殘暴不是一個正直的人能夠接受的。
雖然很快土著民族就會清醒的發現海獺皮和河狸皮具有的價值,進而開始向白人商人提價併購買更值錢的武器,但總之是已經清醒的太晚了。
弗里茲提前武裝他們會帶來一個好處,那就是讓西海岸的印第安人都知道雪松堡不但有優質公道的貨物,還有充足的火器和烈酒供應,成爲一個傳說中的幸福地方。
沒錯,那些來交易的土著們對那個一時沒起名的據點裡火藥桶上印着的雪松圖案興趣很大,幾乎都要問一下,久而久之雪松就成了這個據點的諢名,從善如流的弗里茲乾脆地讓人在堡壘的外牆上用白灰畫上了雪松。
除了帕特和郊狼爪子會留下之外,弗里茲還讓他們挑選了幾個印第安人,留下幫助照料莊稼,豐收後還可以一起釀酒,多虧郊狼爪子從黑腳的作坊裡早已熟悉了釀酒的操作,弗里茲能夠省下很多心來。
這番再出航,船上已經沒有了新鮮蔬菜、水果,從布宜諾斯艾利斯採購來的土豆、洋蔥全在過赤道時發了芽,弗里茲吩咐印第安人把它們種在了莊稼地裡,等到明年再來時大概就能有蔬菜補充啦。
此時已是三月初,船隊滿載着從普羅米什萊尼基處搜刮來的毛皮,裝滿了淡水,還從支奴乾等沿河部落那裡購買了大量的薰鮭魚乾,即將駛向亞洲。
臨行前弗里茲把帕特叫進了船艙,特別叮囑一番,大意是讓所有留守者管好小頭,都是大男人,有需要就娶部落女人爲妻,但千萬不能亂來,西海岸土著中的花.柳病流行可是非常的厲害,十幾年後探索通往西海岸道路、地理的美國克拉克探險隊就因爲亂風.流大吃苦頭,以至於考古學家可以根據他們宿營時治病滲入土壤的汞化合物確定他們的宿營點。
另外就是土著民族會讓女人來進行商業談判,企圖從不檢點的白人商人身上佔到更多便宜,這種伎倆不可不防。
除了海獺皮,弗里茲還希望帕特爲他蒐集毛皮(北)海獅的毛皮,這種俄勒岡海岸邊的特產動物同樣在19世紀遭到以波士頓人爲首的毛皮商人的大規模捕殺,它們的毛皮在廣州同樣能賣出一張一美元的價格。
波士頓人獨佔西海岸僅僅二十年,海獺和北海獅都在西海岸變得近乎絕跡,弗里茲希望通過自己這一番獨佔毛皮資源的策劃,能夠讓這些資源爲自己多服務上幾十年。
說來好笑的是,美中貿易曾經佔到美國對外貿易金額的七分之一,這七分之一幾乎都來自西海岸的毛皮,那些從動物們的血海中大發橫財的新英格蘭人,轉頭又進入了捕鯨業和航運業。(英國駐廣州領事估計,19世紀前二十年每年從海獸毛皮上波士頓人能賺取高達一百萬美元,購買成中國特產再運回歐洲和國內利潤可達三倍到五倍,甚至可達二十二倍)
在駐守人員的揮手和鳴炮聲中,船隊駛出了寬闊的哥倫比亞河口,掉頭向南直朝赤道駛去。
這一路航行暢快無比,順風順流(加利福尼亞寒流),來時要蹣跚航行許久的海面如今都變成了被船首一路劈開的海浪。
由於受東北季風的影響,北緯十度到二十度之間的太平洋海水形成了一道北赤道暖流,乘着季風順着海流,三條船像飛馳的旗魚一樣,都跑出了近二十節的高速。
但弗里茲還是下定了決心,以後薩拉號將不得不退出環球航行,不是因爲她小,麥哲倫環球航行的船也並不比她大,她唯一的優點只剩下吃水淺這一項,但在遠航中這個優勢不如航速的優勢來的有利,橫越太平洋漫長的航程需要爭分奪秒的完成,船隊才能趕得上印度洋季風期返航,如果一直是由最慢的船來決定其他船的航速,自己造大飛剪船又有什麼意義呢。
多虧了制鏡廠源源不斷的利潤,麥克尼爾那邊會在去年底開始佈設一條信天翁號同型船的龍骨,等到自己返航時她應該正好下水,那些經歷了大半年航行的印第安人正好可以充當水手了。
幸喜這段航行期內太平洋上還沒有多少熱帶風暴形成,中間雖然也遭遇了幾場大風暴,但並未給船隊造成多大的傷害,在風暴的夜晚,三條船束緊了帆順着風漂流,每間隔十分鐘就用火槍按順序發射一次,報告自己的位置進行調整,假如這次再失散的話要再找到彼此可能就要到廣州了,所幸沒有發生這樣的最差結果。
太平洋的島嶼很多,但此次弗里茲無暇去這些島嶼觀光,1796年的到來讓他只覺得將要套上自己的繩索已經拋在了空中,總統想必已經主動告辭放棄終身制總統的殊榮,接下來的那位亞當斯將會把對外政策轉向一個極端,作爲法國裔自己會有一些麻煩,不得不趕回去親自處理。
而移居北極的肖尼同胞則會牽動尼奧的心,他還會趕在夏天的尾巴進行一次北極捕鯨巡航,爲同胞們儲備足夠的食物。
所以現在是一天也不能耽擱,頂着赤道炎熱的烈陽炙烤,每天三條船都只剩下趕路一件事,水手們也心無旁騖非常聽話,只因船長們向他們介紹說此次的目的地是神秘而富有的中國。
僅僅過去一個半月多一點,船隊抵達了關島,比起麥哲倫來只用去他一半時間,接下來的航線該怎麼走,弗里茲又把船長們請上了信天翁號。
“順着洋流繼續前進我們會北上到達琉球、日.本,穿過菲律賓羣島我們可以到達南中國海,後一條路線我們可能沿途會遭遇許多海盜,從琉球向西航行海盜會少許多,但會浪費更多的時間,我想聽聽大家的主意。”
“請問琉球和日本有什麼比中國更值錢的出產嗎?”
拉波特先問道,弗里茲歪頭略想了一下,搖頭,“日本過去出產黃金,現在每年的出產已沒有那麼多了。”
“那就很簡單啦,我們直接去中國,除非這兩處能有什麼特產勝過去中國。”
拉波特覺得答案已經很明確,弗里茲又看向尼奧。
“我想在經歷過西海岸的戰鬥之後,已經證明我們的武器比一切海盜都佔優勢,這已經毫無疑問了,只要晚上認真提防,不讓海盜乘黑爬上船,我們並不用怕他們。”
“先生們,每發希臘火榴彈造價超過一百四十美元,每一炮都是在往外噴着滿天金幣,你們的炮手要打的漂亮點才能對得起這麼貴的炮彈。
如果單比航速他們根本追不上我們,只有在島嶼間狹窄的水道里他們纔有機會。
或者我們就不進入羣島那狹窄破碎的水道招惹海盜了,沿着羣島邊緣北上,繞過菲律賓的大島之後進入南中國海,在開闊的水道里海盜就拿我們沒辦法了。”
弗里茲所說的航線,是通過呂宋島和巴布延羣島之間重要的巴布延海峽進入南海,這裡水面開闊水深也很適合大船,後來一直是一條重要的國際航線。
“您的選擇聽起來很有道理,我估計海盜們還是會往我們撲上來,不過只要別被他們纏上,我們的船想脫身沒有困難。”
聽拉波特這麼說,弗里茲也下了決心,這次改由信天翁號開路,那兩條船炮手的炮術實在不怎麼樣,它走在前面不但能用火炮殺出一條血路,船首特殊的鑄鐵件也能輕易劈開擋道的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