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革命衛隊戰鬥力不強,但畢竟是總司令親手組建,支後備武裝力量,更是總司令的權謀,此中奧妙不足爲外人道也。
見參謀們對革命衛隊不屑一顧,趙北淡淡一笑,說道:“不要小看了革命衛隊,這支部隊是我一手組建起來的,雖然他們的戰鬥力不強,但打打順風仗還是沒問題的。現在咱們軍費不足,養不了太多正規部隊,革命衛隊就是正規部隊的補充,將來等軍費寬裕了,這就是現成的後備兵,不趁着現在把他們拉出去練練,怎麼提高他們的戰鬥力?按照現在的軍制,甲種師的一個兵月餉五塊大洋,乙種師的月餉兩塊,革命衛隊只有半塊大洋的餉,養這樣的軍隊不吃力啊。”
“現在預備隊力量不足,調遣革命衛隊也可算應急之策。依總司令之見,調幾個大隊增援田振邦?”蔣方震問道。
“先調四個大隊過去,湊成一萬人,編成一個暫編師,叫張振武做師長。”
作爲辛亥革命“三武”之一,教員出身的張振武曾留學曰本,攻讀法律、政治,革命軍興之後,中斷學業回國,在武漢投軍,但因他年近四旬,共和軍的募兵處沒敢要,打發他去了革命衛隊,做了個文書,後來時政宣講委員會招考宣講員,此人報名投考,趙北偶然間翻閱花名冊,發現了“張振武”這個名字,命人將他找來一問,確定此人身份,於是立刻將他提拔爲革命衛隊大隊長,管着兩千五百人的隊伍。
本來,趙北是打算過段時間將張振武調入共和軍部隊,並委以重任的,可是後來發現此人過於自負,而且對於小團體的組建過於癡迷了些,在革命衛隊不過幾天工夫,就拉起了自己的小團體,這種行爲在共和軍裡是嚴禁出現的,再加上他地同盟會背景,趙北終究放棄了原來的打算,還是將他放在了革命衛隊裡,以觀後效。
此次任命張振武做暫編師師長,正是總司令對他的一次考驗,如果仗打得,就讓他繼續留在部隊裡,如果仗打得不好,就把他調出部隊,打發到地方上去當個行政官員或法官,正好可以人盡其才。
“張振武沒學過軍事,讓他做師長,似乎不妥啊,要不,再從參謀部裡調幾個參謀、副官協助他?”蔣方震提醒道。
“百里,你不知道張振武的性子,自負得很,不會聽參謀地,派了也白派。”
藍天蔚邊說邊搖頭,這樣的部下誰都不敢重用,因爲誰也不知道這種部下會不會在關鍵時候給上司來一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連總司令也將此人雪藏了很久,似乎是想磨一磨他的銳氣,藍天蔚很是不解,真不明白總司令當初爲什麼要火箭般的提拔這個張教員。
“革命衛隊不需要參謀。”趙北也搖了搖頭。
共和軍地參謀都不夠用。革命衛隊自然是顧不上了。何況。革命衛隊本是趙北設置地一個特殊部隊。講究地就是主官說一不二。不需要太多牽制。張振武地性格。率領這樣地部隊最合適不過。說得不客氣一點。這種部隊就是用來消耗地。用兵力消耗火力。
既然是消耗品。就不必派精銳前去。趙北特意挑選了四支戰鬥力不強地革命衛隊。士兵多是四川會黨。匪氣很重。這些人遣散出去多半都會成爲土匪。還不如消耗在戰爭中。
這法子確實陰險了點。
一個穿越者。要想整合社會資源。就必須採取一切手段。哪怕是陰險狡詐地。在這上頭。沒有什麼仁慈和道德可講。因爲這本身就是一場賭博。賭得是國運。搏得是身家性命。馬虎不得。
參謀們可沒趙北那麼多心思。總司令佈置了任務。立即對着地圖開始研究。爲瀘州戰役出謀劃策。
總司令也沒清閒下來,趁着參謀們研究作戰計劃時,在柏文蔚的陪同下檢閱了部隊。
在州戰役和隨後的西進途中,柏文蔚表現出色,第一師師長的位置非他莫屬,如果不是蔡濟民旅也表現得同樣出色地話,或許前幾天柏文蔚的委任狀已經發下來了。
柏文蔚是同盟會員,蔡濟民是羣治學社火線提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都不是趙北的“貼心人”,所以,趙北還是有些顧慮,嫡系部隊還是交給自己人放心,蔣方震沒有加入任何組織,又是總司令一手提拔,青睞有加,按說是師長最好人選,但無奈軍中根基太淺,又無功勳,難以服衆,不然,第一師師長的人選問題也不會讓總司令如此頭疼。
共和軍高級軍官中不少人都是同盟會或光復會幹部,自從趙北的“和衷共濟令”頒佈之後,中下級軍官全部退出了政治組織,但高級軍官中的部分人沒有受到影響,在時政宣講員真正成爲基層連隊地靈魂之前,強迫這些軍官退出組織是不合適的,所以,趙北一直隱忍未發。
現在總司令掌握部隊不過數月時間,把共和軍變成“趙家軍”還有一段路要走,有的時候“隱忍”也是一種美德。
“柏旅長,蔣師長有意辭去第一師師長之職,依你之見,由誰接替爲好?”
見總司令發問,柏文蔚遲了一下,說道:“此事還是由總司令乾綱獨斷爲好,職部不便置喙。”
趙北點了點頭,帶着衆人走上城牆,望了眼城外的營壘,說道:“柏旅長,你帶兵很有一套,蔣師長也是稱讚不已,他的意思,是讓你接替師長地位置。”
柏文蔚忙道:“職部愧不敢當,蔣師長謬讚了。”
“柏旅長,你的表字是烈武吧?”
“是。
”柏文蔚摸不準總司令地心思,只好儘量少說話。
“烈武啊,我打算讓你指揮第一師,從現在起,你就是第一師的師長了。現在第二師正從湖北趕來增援,等第二師到了,第一師和第二師就合併爲一個梯團,季良軒(季雨霖)做梯團長,你做他地副手,希望你們精誠團結,爲共和事業共同奮鬥。”
趙北最終拿定了主意,至於蔣方震,還是趕緊讓他籌備一所正規的軍官學校,爲總司令培養嫡系將領爲好,打天下,沒有親信是不行地,人才,無論哪個時代都是最重要的。
檢閱完了部隊,天已黑了下來,川江夜航是冒險,趙北決定就在江津留宿一晚,待次日再回重慶。
本來,總司令是打算帶着參謀們再去基層連隊吃晚飯的,但柏文蔚已命人備下一桌豐盛的酒宴,考慮到入川之後確實沒怎麼打過牙祭,總司令欣然接受了柏師長地邀請,帶着參謀部軍官去了旅部,就在充當旅部的縣衙裡用餐。
雖是小地方,但這裡的川菜廚子手藝還是不錯的,總司令大快朵頤,很是盡興,只是苦了蔣方震,滿桌川菜竟沒幾個可以下得了筷子
是火鍋上漂着的一層紅油就讓他直皺眉。
酒足飯飽,心滿意足的帶着參謀們離開旅部,跨出門時總司令還在回味那川味火鍋。
“百里啊,你不敢吃辣,這川菜的美味你算是品嚐不到了。”
見總司令揶揄自己,蔣方震只能苦笑着搖頭。
“我是浙江人,可比不了你們湖北人,好歹當年‘湖廣填四川’,這四川人就算得上半個湖北人,你們的口味相差不遠,這倒是真地。”
“湖廣填四川,那填到四川的人裡還有湖南人啊,咱們湖北人的口味和四川人還是差了老遠一段的,其實剛纔我也被辣得夠戧,沒見我不停的喝茶麼?倒是總司令不怕辣,叫人佩服的很。”藍天蔚接着話茬插了句嘴。
“哪裡,哪裡。說起湖南人,吃辣也是很厲害地,不過這倒不一定是口味的緣故,‘以辣代鹹’,有些地方的百姓吃不起官鹽,又買不到私鹽,只好用辣椒下飯了,咬一口辣椒吃半碗飯也是小民湊合日子的辦法。”
說到鹽的問題,趙北正欲藉着這個機會與部下聊一聊川南的鹽政,但不等他將話題延伸過去,一直跟在幾人身後地柏文蔚卻突然走前幾步,擡起手指了指街邊的一座衙門,說道:“那是原來的鹽運局衙門,現在已被改成了軍官宿舍。昨天特戰營剛到江津,現在朱營長和柳參謀官就住在那裡。”
“他們到江津了?走,咱們去看看那幫光頭兵。”
趙北並不覺得奇怪,他派特戰營到各處偵察,但並沒有給他們什麼明確的指示,只是規定了他們返回重慶的時間,其實他地用意也就是藉機練練兵,這特種作戰沒有什麼列強的軍事條令可以借鑑,總司令只是指個大致地方向,剩下的就純粹靠特戰營自己摸索。
帶着部下走進鹽運局衙門,正趕上軍官們捧着碗扎堆吃飯,爲了不打擾軍官們地晚飯,總司令在一間簽押房稍坐,與蔣方震、藍天蔚等人探討了一下鹽政問題,估摸着軍官們吃完了飯,這才讓柏文蔚派人將特戰營營長和總參謀官叫來說話。
朱大牛和柳耕春很快就趕到簽押房,而且還帶了一票人。
“他們都是革命黨人,聽說總司令到了江津,就跟着一塊來了,想跟總司令握握手,說說話。”朱大牛也沒廢話,立正敬禮之後,擡起手向那些站在門外的人指了指。
柳耕春將一張名單呈了上去,正是門外這幫人地拜帖,雖然有些簡陋,但那拜帖上的名字卻讓總司令大感興趣。
“都別愣在那裡了,進來說話。”趙北站起身,招呼那些等候在門外的人。
等那些人走進簽押房,總司令與他們握手寒暄。
“你們中誰是張列五啊?”
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說道:“在下張培爵。”心中奇怪,不知總司令爲何特意問到自己。
“那拜帖上說,你是同盟會的幹部?幸會,幸會,上次熊錦帆(熊克武)同志去武漢就提到過你,不想在這裡遇見了,也算是緣分吧。你是同盟會員,我是光復會員,雖屬不同的革命組織,可是這革命的目標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推翻滿清王朝,建設共和中華,爲中國崛起而奮鬥!”
趙北心裡也是感慨,穿越到這個時代還不到半年時間,他已認識了太多的歷史名人。這眼前的張培爵在辛~革命中那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武昌起義的消息傳到四川,重慶隨之光復,建立了蜀軍zf,軍zf的都督就是他,後來四川軍zf成立,他又甘心居於人下,做副都督,算得上心胸廣闊,具有真正的革命者氣質,正因如此,袁世凱纔將他調虎離山,調到京城做顧問,後又被袁總統下令槍殺,與武昌首義元勳張振武的結局很像。
“總司令說得是,革命者雖屬不同組織,但目標是一致的,都是爲了國家強盛,國民利益。”
“你們怎麼跟特戰營湊到一起了?”
聽總司令問起,張培爵嘆了口氣,將在銅梁發生的事情簡略講述。
當時他們幾人試圖在銅梁策動會黨起義,卻被一班官差打散,張培爵和另外四個革命黨人也被衙役捕獲,押往銅梁縣,若不是特戰營歪打正着救了他們,只怕他們已是懸首衙前了,後來特戰營順手牽羊大鬧銅梁縣,張培爵等人也參與其事,得手之後便跟着特戰營往南撤,先走陸路,後走水路,就到了江津,今日總司令到江津視察,得知總司令已到,這幾個同盟會的革命黨人便來一睹總司令風采。
“原來如此。這一路之上,像你們一樣策動起義響應共和軍的革命同志有不少,有的人爲革命犧牲了,有的人等到共和軍趕到,現在已是革命軍官。你們策動的這次起義不能算失敗,因爲它讓清吏看清了人心向背,有利於督促那些搖擺不定的人倒向革命,諸位爲革命也立下不朽功勳!”
總司令將幾人很是誇獎一番,吩咐衛兵備座上茶,不等這幾個同盟會的革命黨人回過味來,一張地圖已鋪到了桌上。
“列五兄,你剛纔說你們是從成都府趕到銅梁的,那麼你們同盟會在成都還有沒有力量?換句話說,你們能否在成都再策動一次武裝起義?”趙北指着地圖問道。
張培爵站起身,走到桌前,看着地圖說道:“革命軍興後,趙爾巽加緊清鄉,成都城裡五家一保,五保一甲,晝夜巡查,就連袍哥也不敢明目張膽的亮架子了,想在成都城策動起義,基本上已不可能,不過若是革命軍行動迅速,在近期逼近成都府的話,在成都鄉下策動會黨起義是沒有問題的,關鍵是武器,如果有足夠的洋槍,絕不會出現幾十個衙役就驅散數千會黨的情形。”
“這樣……那就等一等吧,不能無謂的消耗革命力量。”
趙北有些惋惜,他原本是打算在成都策動一次大規模起義的,敲山震虎,促使趙爾巽轉變立場,儘快結束戰事,但現在看來,同盟會的力量顯然很有限,就靠一幫拿錢幹活的會黨,成不了什麼氣候。
“雖然成都不能策動起義,但是同盟會在川南還有一些力量,尤其是嘉定府、敘州府一帶,那裡是川鹽產地,鹽商衆多,船幫也多,官府的壓榨一向酷烈,前段日子川南傳出消息,說要策動起義,不過現在似乎沒有動靜,或許也是在等革命軍趕去。”
看出總司令的落寞,張培爵提醒了一句。
趙北考慮了片刻,這個提議有些冒險,畢竟川南的革命勢力是同盟會聯合起來的,而那地方的井鹽正是此次西征的重要戰略目標,可不能落到了別人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