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4月23日深夜。才結束了一天工作的西園寺內閣的絕大多數權力人物都開始休息了。外相加藤周明回到了他東京灣邊上的別墅,慶祝他太太的生日。加藤很有些西方紳士的做派。海軍軍令部部長鈴木貫太郎大將則在晚上九點的時候就已經服用了安眠藥和牛奶早早入睡了。海軍大將先生覺得最近實在有些心力交瘁。第一師團師團長。陸軍中少有的堅定支持西園寺和閒院宮親王的本鄉房太郎中將則沒有回到他自己的宅邸,而是睡在了第一旅團在甲府的旅團司令部當中。二十三日當天他撤換了一箇中隊長,四個小隊長。並且向戒嚴司令部彙報,他的第二旅團現在也是非常可靠的。
西園寺內閣地藏相,作爲裁減日本陸軍爲十七個師團編制地最堅定的擁護者高橋伯爵,晚上和自己的妹夫在下棋喝酒,一直到深夜都沒有入睡。伯爵先生最近心情非常不好。也只有棋和酒能夠排解一下了。
而設在三都橋地東京戒嚴司令部。仍然一如往常一樣在運作。當夜的戒嚴口令已經頒發。皇宮的守備仍然以四個最精銳的海兵中隊擔任。巡邏部隊也已經派了出去。而留守司令部指揮的是海軍地加藤定吉中將,戒嚴司令部地副司令兼參謀長。這位參加了青島戰事和追殺過施佩伯爵的日本海軍名將,也從來都是西園寺內閣地堅定支持者。主張和西園寺配合到底。改造日本的海軍中呼聲最大地人物。也是這位加藤定吉中將。另外還有一個副參謀長,就是那位在青島戰事當中成了可恥的逃兵的山根武亮中將。山縣元老解除了他現役中將地職務。山根於是很千脆的投靠了西園寺,不僅恢復了陸軍中將地身份,而且還將重掌整肅過後地近衛師團。
而東京戒嚴司令,也是陸相閒院宮親王則回到了淺草他自己的親萋府邸,準備好好休息一下。近衛師團已經有一半以上的部隊被調出了東京。現在東京街頭有着多達一萬七千名的水兵,加上還算可靠的第一師團。所有人都覺得鬆了一口氣。疲倦緊張到了極點的親王陛下終於能夠回家休息一下了。
至於西園寺首相。他和閒院宮親王地心思差不多。也回家休息,但是並不是回到自己的官邸。而是到了東京郊外地一個小別墅,他的孫女西園寺明子陪着爺爺吃飯聊天。讓老人能覺得輕鬆一些。而他的兒子,首相秘書長西園寺平山則守在了首相辦公室。準備隨時處理一些緊急事情。
還有若千這屆帝國議會的西園寺地堅定支持者或者日本陸軍的堅定反對者,都紛紛的在這麼一個看起來相當平靜的夜裡放鬆了心情,準備享受難得一夜地好眠。然後去面對明天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的局面。整個日本現在地權力機構,有一半以上悠閒地休息了。
但是在近衛師團在佐倉地近衛三、四聯隊的軍營裡面,卻是截然不同地氣氛。皇宮周圍的近衛一、二聯隊已經調走了。現在就剩下較爲偏遠的佐倉三、四聯隊。在夜色中。佐倉軍營周圍的海軍戒嚴監視部隊的營地仍然燈火通明。穿着白色軍服的海軍巡邏官兵仍然在盡職地在軍營周圍巡視。明天近衛第三、第四聯隊就必須撤出東京了。但願這最後一夜能夠平安度過!海軍現在雖然佔據着強勢的地位,但是他們地大隊人馬也不敢一直駐進佐倉的軍營當中。而是採取了外圍監視的姿態。在海軍地中下層當中,這次卻對陸軍地遭遇有着相當同情的態度,更不用說海軍不少也算得上少壯派的軍官有着和陸軍差不多的想法。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沒有那麼激進,對世界局勢更加了解一些吧!但是廣大的海罕士兵。卻是陸軍想法的絕對同情者。現在他們還能服從命令。盡忠職守。真的爆發了什麼事情,天知道會變成什麼樣!監視近衛師團剩下部隊的海兵大概也有四五個臨時大隊的規模。還有一個炮兵中隊。甚至有實彈裝備。就在這裡維持着一種危險的平衡。
一箱箱的子彈在營房當中傳遞,每個士兵都默不作聲的接過了五發子彈,壓進了步槍的彈槽當中。中隊長,小隊長。軍曹們用白布扎着頭。用絲綢擦着他們的軍刀。近衛第三聯隊幾乎全部中隊都默默的行動了起來。近衛第四聯隊也有一半的步兵中隊開始動作!一開始大家還靜默的儘量保持着準備活動的謹密。服從着從近衛第三聯隊本部秘密下達的一個個命令。但是後來激動地士兵們慢慢的涌上了操場,開始在軍官的率領下整隊集合。整個軍營終於擾動了。近衛第二旅團新任旅團長。閒院宮親王的親信森岡守成少將衣衫不整的被驚醒。第一時間向各處搖電話詢問情況,但是所有電話都被切斷。聽着窗外地動靜越來越大。他又打電話向東京戒嚴司令部求援,電話同樣也被切斷。又急又怒的少將就帶着一把軍刀推門而出。這些士兵,究竟還服不服從命令了!外面的海軍究竟是怎麼搞的!這裡響動這麼大,怎麼還沒有行動?
當少將閣下走出自己寢室。站在小二樓樓上的時候,就看見月光下操場上已經是黑壓壓的一片官兵,在那裡站得整整齊齊,按各個中隊形成方陣。整個操場只聽得到他們的呼吸聲。森岡向海軍方向看了一眼,夜色當中隱約也有人羣在向這裡涌動。他放心了一些,大聲的對樓下叫道:“誰命令夜間集合的?你們的聯隊長在哪裡?長谷川大佐和林大佐呢?你們這樣行動,是違反體制地!請不要違背軍旗,速速歸營!還能保全作爲陸軍軍人的榮譽!聽我的命令。解散!”
隊列當中突然響起了響亮的口令聲:“天誅!天誅!”喊聲突然的就這樣爆發了出來。震動了整個佐倉,向軍營運動的海軍官兵們也被平靜地夜裡突然爆發的喊聲嚇了一大跳!在天誅的口號聲中,日本舉世聞名的4。24出兵變就這樣開始了!
潛進近衛師團佐倉旅團軍營,聯合了自己同志林銑十郎大佐的真崎甚三郎前陸軍中佐,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表示暖昧的長谷川直敏大佐連同十幾名軍官都被扣押。整個佐倉旅團都已經掌握在他的手中!不僅僅是佐倉部隊,還有一師團的各個部隊,現在已經在東京城外的近衛第一旅團。在青森的第六師團所部,都在同一時間發動,將這些部隊控制在手中。同時開始行動起來!目標就是徹底推翻西園寺內閣!
真崎甚三郎望着小二樓上森岡這個小丑在那裡氣急敗壞的樣子。已經有十幾支步槍同時舉了起來。啪勾啪勾的響聲突然就爆發了出來,這也是4。24兵變打響的第一槍。森岡少將被子彈的衝力重重一推,撞在了背後地牆上。血頓時就溢滿了他的喉嚨。少將圓睜着眼睛,只來得及說了句:“你們這些暴徒國賊…………”就沉沉倒地。
真崎和林銑十郎站在了隊列的前面。大聲道:“行動開始!各中隊按照各自目標堅決完成任務!今夜國賊必將得到天討,而新帝國就將在我們手中重生!”
喊聲還沒有停歇的時候,就看見營房周圍一下亮起了燈火。幾十輛汽車地大燈將操場的圍牆照得雪亮。站在牆頭的陸軍哨兵們就看見白色軍服的海軍官兵已經將軍營圍住。所有步槍手半蹲在地上。向軍營瞄準。炮兵中隊也已經就位,炮彈的銅殼在燈火下熠熠生光。一個個海軍軍官拔出指揮刀站在那裡。一個海軍大佐站在汽車上面,舉起鐵皮喇叭對裡面高喊:“陸軍叛賊們立刻放下武器投降!爾等違抗軍令之行徑已被上報戒嚴總司令部。速速投降纔是你們唯一出路!現在大炮已經瞄準爾等軍營,在十分鐘之內。如果不繳械投降。爾等必將玉石俱焚!請各位陸軍官兵珍惜爾等作爲天皇陛下御親兵的榮譽。速速回歸正途!”
軍營內一片的沉默,每一分鐘過得都象一年那樣漫長。等待地海軍官兵們屏住了氣息,等待着對面地行動。裡面可是整整一個陸軍旅團,雖然只有步槍和少量地子彈。其他重型裝備都已經控制起來了,但是稍微如果裡面的傢伙有些衝動。那麼就是東京的內戰發生了!而且不少海軍士兵,並不想向這些陸軍官兵開槍。指揮的海軍大佐則是私心感到慶幸。幸好他們一直對陸軍的動向保持警惕。那裡地動靜變大了之後就斷然的採取了行動,而且通報了戒嚴總司令部,現在全城的海軍都在向這裡集中。要不然一個旅團的叛軍涌上東京街頭,那可是真的夠瞧的了!
圍牆上面突然上來了兩個人影,燈火將兩個人的輪廓映照得分明,一個是陸軍大佐。近衛第三聯隊聯隊長林銑十郎,另外一個就是一直被東京戒嚴司令部通緝。多少日本高層人物的眼中釘真崎甚三郎前陸軍中佐!
自以爲逮到了大魚的海軍大佐狂喜之下,舉着喇叭大聲的喊道:“你們已經失敗了!速逑投降吧!真崎,你將接受最嚴厲地審判!請以男兒氣概接受這一切。不要讓那些被你蠱惑的官兵們承受無畏地犧牲!加藤中將和閒院宮親王都在向這裡趕來。你已經完全失敗了!”
“真地嗎?那麼滿東京響起地槍聲。又是怎麼回事呢?”彷彿要映和真崎甚三郎的話語一樣。步槍的響聲。突然就在陸海軍的靜默對峙中在東京地各處響起。先是一處,然後兩處。轉眼就是很多處的槍聲同時爆發了出來。一發發流彈掠過了天際。彷彿突然爆發的禮花。這一切地景象,被真崎和林看在眼中,就像一場最繁盛地慶典一樣。
在整個東京戒嚴司令部被佐倉近衛第二旅團突然發生的變故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之後。在東京各處,陸續發生了這麼一些事情。
甲府。第一旅團司令部。
本鄉房太郎被自己地參謀長從夢鄉當中叫醒。聽到佐倉近衛第二旅團異動的消息和東京戒嚴司令部轉發的命令之後。就立即跳了起來:“走!立刻去三都橋!抽調一旅團地可靠部隊,立即去監視第二旅團有沒有異動!這個時候不能讓東京亂起來!要是能把那些傢伙限制在佐倉解決。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兩人正一邊說一邊走到司令部後面的臨時臥室走到司令部的電話房,那裡第一旅團的旅團長河合操少將正守在那裡接受着東京戒嚴司令部下達的命令。當中將走進作戰指揮室電話房的時候。滿屋子才睡醒的軍官都向他點頭致意。每個人的神氣都緊張得很。生怕佐倉的叛亂變成全東京的動亂。河合操放下了電話低聲的向本鄉房太郎彙報:“閒院宮親王已經趕往三都橋了,加藤中將在趕往佐倉,海軍戒嚴部隊將集中佐倉。命令我們一師團留營部隊必須馬上出營,接替海軍部隊留下的空隙,繼續維持東京的秩序。師團長閣下,我們馬上要行動起來!”
指揮室外面突然傳來了悶聲悶氣的慘叫聲音,這些慘叫的聲音顯得低沉,似乎被殺的人被人按住了嘴一樣。裡面地軍官神色都是大變,幾個帶槍的軍官頓時就把槍掏了出來。接着作戰指揮室地單薄木門就被人一下撞開。當先衝進來地一個年輕軍官已經滿身是血,臉上殺氣騰騰,這些師團部旅團部的高級軍官誰都認得這位年輕的中尉。就是第一旅團部直屬的指揮警衛中隊地中隊長竹野浩二!本來應該擔任司令部警衛工作的他們卻突然糾集起來解決了門外的幾個從師團部過來的師團長和參謀長的警衛隨從,一大羣人揮舞着雪亮的軍刀
就衝殺了進來!旅團司令部頓時就變成了屠宰場。這些精裝的軍官士兵對着一羣已經上了歲數地高級軍官和參謀大砍大殺。沒有人在震驚當中來得及開槍,也沒有人可以打通電話。幾十把軍刀亂砍之下。十幾個在場的高級軍官頓時倒在了血泊當中。本鄉房太郎中將至少中了十幾刀。臉幾乎被劈成了兩截,手裡抓着電話就幾乎是立即斷氣了。他臨死。前再也沒有想到。他一再向上級確保的絕對可靠地第一旅團。就連警衛中隊都是叛軍!
竹野浩二中尉滿臉殺氣的看着已經被鮮血和殘肢塗滿了的司令部。大聲道:“通知白川義則聯隊長閣下,我們這裡已經解決。第一師團可以立即行動起來了!”
一羣羣地士兵從一師團駐地出發,在狂熱地年輕軍官的帶領下。撲向海軍警備力量已經被佐倉變亂吸引走的東京各個要點。而加藤定吉中將,還在前往佐倉的路上。
“哎呀,又輸啦!”高橋伯爵悻悻的將棋盤上面的棋子弄亂。又喝了一大口酒。他的妹夫。一位退役的海軍軍官摸着自己的肚子也在那裡笑。兩人正自得其樂地時候。就聽見棋室外面有着低聲地響動。門被拉開了,高橋伯爵的秘書站在門口恭謹的道:“閣下。剛纔東京戒嚴司令部打來了電話。說佐倉近衛第二旅團發生變亂。但是局勢已經在控制當中。爲了以防萬一。給閣下派來了一個小隊地海軍官兵。加藤中將請閣下放心,一切都在控制當中。”
高橋哼了一聲,猛的站了起來:“陸軍這幫馬糞!終於鬧出兵變出來了!我要去找西園寺首相閣下。現在大家都要行動起來,立即將事態平息下來!”他的妹夫死死的抓住了他:“現在不需要你們這些政治家!到天亮之後才需要你們!這個時候你就應該安心的呆在家裡面,接受海軍的保護!”在妹夫和秘書的苦勸下。頭髮鬍子花白地高橋伯爵才氣呼呼地坐了下來:“陸軍不僅是幫馬糞。還是國賊!”
沒有多久。高橋伯爵宅子地外面就響起了粗重的腳步聲,還有步槍剌刀撞擊的聲音。在門口等候的秘書驚喜的打開了大門,才拉開門廊地點燈的時候。就看見一隊穿着陸軍制服地官兵一直涌了進來。一個軍曹一把將他抵在了牆上。捏着他的脖子:“高橋在哪裡?”沒有得到回答之後。一把短劍就剌進了秘書的咽喉。大羣的士兵分散了開去,開始踢門撞戶的開始搜索高橋伯爵。他的那位海軍妹夫聽見外面不祥地響動先走出來。卻被幾支步槍亂槍打到。當士兵們最終衝進了棋室的時候,伯爵正鎮定地在那裡覆盤,看了一眼那些陸軍官兵。只是罵了一句:“白癡!”就被一個激動的准尉軍官幾槍打到在了棋盤上面。高橋伯爵死後,海軍派來保護地官兵才珊珊來遲。頓時就和一師團的這隊士兵展開了槍戰。
同一個夜晚,和高橋伯爵一樣被殺地政治家和議員們有十七名,甚至包括堅決支持西園寺的井上馨明治元老。
汽車在東京街道上面高速的開行着,汽車上面飄揚着菊花紋章和陸軍大將的旗幟。毫無疑問,這是閒院宮親王地車。被佐倉動亂驚醒地親王閣下,立即帶着貼身保護他地海軍衛隊。從皇宮附近的宅邸朝三都橋戒嚴司令部趕過去。雖然感到震驚。但是也有些終於來了地放鬆感覺。近衛第二旅團一直是他們重點監視的對象。現在亂局還沒有蔓延開來。只要今天晚上採取一切手段將這個變亂撲滅。對於其他潛伏地暴亂分子也是一個非常有力的警告啊!而且相信他們的骨千分子都應該在這裡了。這就是那些激進分子的最後一博!
黑暗的街道當中,幾輛汽車打着大燈飛快的穿行着。突然車燈一閃。就看見街道上面有大隊大隊的胳膊上面綁着白毛巾地陸軍官兵在涌動。汽車一下停了下來,突然傳來了幾聲槍響。前面一個海軍設立的哨卡頓時就陷入了火光當中。更有步兵朝這裡涌來。舉槍朝這裡射擊。頓時啪啪啪啪的子彈如雨點直落一般。開道的一噸小卡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車上十幾個海軍衛兵死地死傷地傷。親王自己的汽車也受到了波及,司機受傷,車窗玻璃被打了好幾個大洞。還是親王閣下的副官打開了車門,朝那裡大喊:“這是日本親王陛下的車!誰敢繼續開槍!”也許是他地吼聲。也許是士兵們看到了車頭飄揚地菊花紋章。頓時就停火不敢射擊了。司機抓住這個機會汽車猛地掉頭,朝皇宮方向開去。閒院宮親王在車裡已經亂了方寸:“事態怎麼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皇宮在這個時候。也已經爆發了槍戰。第一師團幾乎一半的力量在白川義則大佐地親自指揮下,向皇宮的海軍警戒部隊撲去。守備的海軍官兵發現了陸軍的異常舉動,一邊打電話求援,一邊立即開火還擊!一師團起事部隊的人數是遠遠超過守備的海軍官兵。但是他們每名士兵平均下來,最多有兩三發子彈!一下子戰鬥就打成膠着。但是狂熱的陸軍官兵仍然在不斷的向前衝。在海軍的機關槍前面,死屍頓時就鋪得一層一層地。子彈在皇宮周圍上空嗖嗖的飛舞。宮內所有人都被驚醒,天皇被從夢鄉中拖了出來,和宮內大臣木下一起被塞進了地下室。這個時候除了一些衛兵之外。連宮女們都拿起了竹刀準備誓死保衛他們的天皇,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個個電話向三都橋打過去,說地都是一件事情,叛軍衝擊皇宮,速速前來保衛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