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宗震在未婚妻耳邊說了句“別言聲”,就拉着蘇蘭芳穿過馬路,到了市場對面的“蘭河羊肉”店裡。
“幹嗎呀?你捏疼我了!”蘇蘭芳抗議道。
蘭宗震這才發現還拉着女朋友的胳膊,他笑了:“你險些嚇跑我的新聞。”
“新聞還能嚇跑?”蘇蘭芳很奇怪。
“我們坐下來說!”蘭宗震叫來了服務員:“給我們安排個臨窗戶的包廂。”
女服務員問:“幾位?”
蘭宗震敷衍了事:“不好說,到吃飯時才能確定。”
服務員把蘭宗蘇蘭芳領進了臨窗的包廂,又給客人泡上了茶。
蘭宗震說:“包廂裡有開水器,我們自已來,你出去吧。”
服務員把他倆當成了來尋歡做樂的野鴛鴦,嘻嘻一笑出去了,還拉上了門。
“又拿稿費了?請我到這麼高檔的地方吃飯?”
“也是,稿費也拿了,南方那家《戀愛年代》寄來了3千元呢!也不是!”
“也不是?究竟啥意思嗎?”蘇蘭芳撒嬌。
“爲你的議案,也爲我的爆炸新聞!還有,你剛纔不應該那麼大聲說話。”
“爲什麼?”
“讓人家聽去了,你新聞還沒寫出來,求情的人就到我們老總那裡去了。這很麻煩的,遇上有背景的主,稿子白寫還不算,還要受氣。”
“這麼嚴重呀?”
“是的!”
“你說這市場裡有特大新聞?”
“看不出來吧,你瞧瞧!”蘭宗震順着落地式玻璃窗,看着對面亂哄哄的市場和高大氣派的一帆風順大酒店,興致勃勃地指點起江山來了。
蘭宗震可真是個優秀的新聞人,他把狗咬球市場看了一眼,就發現了新聞,這是他多年記者生涯練就的過硬本領。
首先用照相機挑剔的眼光看市場:這是一個髒亂差的市場,到處扔着拉圾,亂七八糟的商品幾乎擺滿了整個巷道。臨下班了,有些臨時商販,乾脆把烤羊肉爐子、豬下水架子、燒雞車子擺到了路上。再加上下課的學生出來,下班的幹部工人們回家,還有買肉打油的、選衣買料的形形色色的購物人,這就使本來就不寬敞的市場更加擁擠不堪了。
蘭宗震突然從照像機拉近的鏡頭裡,發現了一個小偷,他摁下快門,把掏人錢包的小偷拍了下來。
其次,這還是個堵塞消防通道的市場。如果後邊的居住區、單位發生火災,消防車根本就開不進去!
第三,這是個影響蘭河投資環境的市場。一帆風順大酒店檔次很高,聽說省、市接待外面的客人,都是在這裡。讓外地人看到漂亮高樓下,這麼個烏七八糟、烏煙瘴氣的破市場,人家心裡能舒服嗎?人家有想法,能把資投到你蘭河來嗎?
……
不愧是名報的首席記者,和蘇蘭芳閒聊中,他指出了市場存在的十大問題。
蘇蘭芳高興極了:“這市場的十大弊病一定要寫進我的議案中去!”
“沒有問題!”
兩人興沖沖地碰杯,齊刷刷喝下去了一大杯蘭河啤酒……
王東山爲自己和官階平選租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裝修、傢俱、鍋碗瓢盆等一應俱全。爲了保密,他們自已動手、豐衣足食,說說笑笑、其樂無窮。
這個時候,特大火災事故發生的時間,還有近半年。當然了,王東山也好、官階平也罷,他們操心的不外乎兩件大事:工作和娛樂。工作對他們來說,自然是最最重要的了。官階平幾十年的從政,最成功的秘訣就是苦幹再苦幹。他常對他的部下講,從政路只有付出、長久的付出,纔有回報。這個回報,不是收人錢財,一個好官,如果把握不住這一點,你付出再多也是白搭!
官階平還有個觀點,一個政黨,最要命的就是**!**會亡黨亡國!蔣介石怎麼樣?他和他的8百萬軍隊,就敗在了**上!所以,偶爾玩玩是可以的,充其量就是個生活作風問題,受賄可不得了,那是要丟烏紗帽、掉腦袋的!
這種觀點,在王東山那裡,也是行得通的。王東山在心裡還笑官階平,真是個土老帽,玩女人同樣是一種**呀!但是不管怎麼樣,老大哥官階平仍是他的知音。當官若爲財物故,摘下烏紗監獄去。這是王東山寫給自己的條幅,也是他王東山的座右銘。官階平老頭太倔強、太過老實了,他要是有我王東山的一丁點聰明才智的話,恐怕蘇清林省委書記那個位置早就是官階平的了……
但是,官階平對於他王東山來說,又是最最重要的。從某種意義上講,官階平這個省委副書記,比干親家省長陳雲天還要重要。陳雲天就像一個健康的雞蛋一樣,渾然一體的外殼,任你有天大的能耐,也找不到一丁點兒縫隙來。他不愛錢、不貪色、不打牌、不跳舞,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這是個地地道道的、傳統的布爾什維克!他擔心在關鍵時刻,陳雲天的原則性會超過親情,使他神聖的求官道路生出許多障礙來。
官階平雖然也是個雞蛋,但這是個有縫的蛋。這個縫,多少年來,任何人都沒有發現,他王東山發現了。其實不是發現,是官階平不打自招主動透給王東山的。而王東山也太有眼色、太有心機、腦子太過活絡了,不但在短時間裡發現了官階平的縫,還在這縫裡下上了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