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龍勤的戀情完全是偶然。有天我和波子,娜娜,陳兵幾個一起在酒吧裡玩,突然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龍勤。
那天是我第一次見到唐頌,他穿了一身淺灰色的休閒裝,手裡把玩着一個打火機,臉上是一種充滿自信又放任不羈的表情,偶爾他和龍勤說話,嘴巴和龍勤的耳朵貼得很近。龍勤的臉上有淡淡的紅暈。
我從來沒見過龍勤那種表情,一點點迷醉,一點點投入,一點點崇拜,一點點忐忑,加在一起是沉淪。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龍勤那樣的表情,我第一反應是妒嫉。
妒嫉的發狂,龍勤從來沒有那樣看過我。
然後纔是擔心,龍勤怎麼會用那樣的眼神看一個同性。
哦,不用說,那個男人誘惑他。
我直接在心裡替唐頌判罪。
那天我在酒吧裡待到很晚,一直到目送唐頌和龍勤一起出了酒吧,龍勤上了唐頌的chrysler。黑色的chrysler在我眼前消失,我心被深深刺痛。一直也想要開那樣的車,可是當年龍局的坐駕也不過是輛奧迪而已。
“老大你沒事吧?”那天我的臉色實在差得嚇人,波子他們幾個一直不安的陪着我。
我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我爲了一個家境好到不行的小屁孩擔心。
我這不是杞人憂天是什麼,輪得着我管嗎?
沒過幾天我就清楚的瞭解到,和龍勤坐在一起喝酒的那個人叫唐頌。
我沒法不瞭解,這個人根本不曉得低調爲何物,痛痛快快地接受各種地方小報的採訪。方寸小像印滿報端,鋪天蓋地的向我席捲而來。
我發誓如果不是因爲龍勤,我一眼都不會看那些報導。
唐某人,時年二十七歲,美國某州某大學留學歸來,我不記得那麼多外國字,總之他念的學校臭屁得要命就是了。
學成回國的大海龜慷慨陳詞,想要在家鄉一展拳腳,不過是短短几個月間,已經註冊了公司,開始自己的事業,報紙上滿篇溢美之詞。
即使不看那些,我也知道,他確實是尊人物。
偏偏這位工商管理碩士本科學的是中文,所以他非但沒有一點銅臭氣,還滿腹經綸,才華橫溢。的確,這樣的一個人,對龍勤來說,殺傷力是不可估量的。
連着一個月,每次接龍勤的時候,話題都在圍着唐頌打轉。
“肖哲,你知不知道,唐頌說……”
“肖哲,我將來要考唐頌念過的那所大學……”
“肖哲……”
我一輩子都沒有這麼虛僞過,一面耳朵裡聽着龍勤怎麼樣誇唐頌,一面在心裡咒他去死。
一個男人怎麼可以這樣影響一個人生觀還不成熟的孩子,我巴不得唐頌立刻在我眼前掛掉。
可惜我的怨念絲毫不起作用,唐頌不但活得結結實實的,還順利敲開龍局家的大門,成爲龍家的座上賓。
連龍局提起唐頌來,都滿口的欣賞。
媽的,拳頭狠狠揮在眼前的沙袋上,汗水不停的灑落,我把怒火都發泄在運動中,唐頌,我打死你。
那天夜很深了,我從酒吧的後巷出來,兩個人在酒吧後巷黑暗的角落裡接吻,急促的喘息聲在黑夜裡格外誇張。
面紅耳赤地想要快點躲開,卻在眼角瞥到當事人時木雕泥塑般怔住了,龍勤和唐頌。
他們也看到了我,現在是三尊石像。
最後龍勤先從唐頌的懷抱裡掙脫出來。
“肖哲,送我回家好不好?”龍勤小聲要求着。
深呼吸再深呼吸,我拼命控制自己才能不把唐頌當成那隻沙袋。
車子在公路上狂飆,開到龍局家樓下都沒出車禍是奇蹟。
車子停在樓下,龍勤卻不敢下車,小心翼翼地看了我半天,龍勤試探着開口:“肖哲,你會不會看不起我?我,我,我喜歡男人。”
“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我冷冰冰地答。
龍勤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但他什麼也沒說,默默地推開車門下了車。
我知道他誤會了我的意思,可不想解釋,我心裡難受得想要死掉。
就這樣煎熬着,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能在某個下午裝出一臉平靜的笑容,對龍勤說:“小勤,別誤會,我們永遠是好朋友。我不會因爲那個看不起你的。”
我是不會,因爲我終於意識到,我喜歡的,也是男人。而且是一個比我小四歲,一點也不喜歡我的男人。
可是彌補已經來不及了,龍勤本來就脆弱又敏感的心靈顯然受到了傷害,跟我再也不像以前那麼親近了。
龍勤其實一盆溫室裡的花朵,雖然豔麗迷人但是沒有經歷過風雨,一點點的打擊都足以使他枯萎。
後來龍勤受不了那麼慘重的打擊而瘋掉,也算是宿命吧。